《论攻略的错误方式》蜀中咕咕子

87、第 47 章

　　五条悟快速过了一遍高专的全部咒术师，觉得他们并不是故意欺瞒自己，只是不关心，不在意。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足够的眼光，并且对咒术界的未来充满忧虑。
　　大部分咒术师都被过量工作压迫，只会考虑如何提升自己的力量，以生存下去。

　　至于校长，一直十分坚定地支持自己，估计也有点身在局中，没意识到竟然有这么大的问题。

　　还是无人可用啊！

　　祈荒是继校长之后，第二个能与五条悟交流这件事的人。
　　故他很诚恳地问：“你觉得，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处理？”

　　祈荒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这就要看咒术界上上下下，对边缘咒术师究竟是什么认知了。”

　　“很明显，包括五条老师在内，大家都将他们当作潜在的犯人。”
　　“在正统咒术师眼里，边缘咒术师能够进入咒术界，成为咒术师，已经是莫大的宽容和恩赐，稍有脾气就是不识抬举。”

　　“但祈荒认为，这样不行。”
　　“居高临下的俯视，自以为是的宽容，还有挑挑拣拣一遍之后的择优录取，本身就是人为在制造割裂。”

　　“祈荒觉得，咒术界应当自上而下，先统一认知。”

　　“此乃变革时代，此乃大争之世。”

　　“既然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就应该真正把对方当作同胞，平等而友善地拥抱边缘咒术师们，让他们真切感受到爱和温暖。”
　　“而不是既要他们的力量，又认为他们会破坏咒术界的稳定。”

　　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边缘咒术师出事的概率太大了，超过八成以上，将他们全都引入，咒术界会乱套。”

　　“那就制定详细的处罚条例，告诉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后果是什么。”
　　祈荒非常认真：“只有真正落实的制度，才会让大家拥有安全感。”
　　“如果一直由五条老师来挑人，只会让大家觉得你凭借自己的喜好，过于任性，永远没办法理解你的苦心。”

　　五条悟还是不能接受。

　　假如说边缘咒术师出事的概率只有两三成，他勉强就忍了。
　　超过八成的概率，无条件全部包容和引进，且不说烂橘子那边同不同意，咒术界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他自己就不认可。

　　祈荒看出了他反对的态度，却还是恳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祈荒觉得，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天生就是罪犯，只是环境造就不同的境遇与选择。”
　　“正确的引导，至少能让大部分人走向不那么坏的方向。”

　　五条悟也非常认真地回应：“边缘咒术师的情况太过复杂，不是你这种完全理想化思路，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而且，东咒之所以是你今天看到的情景，我承认我的行为不当，确实有责任。”
　　“但这和总监部本身的态度也不无干系。”

　　“首先，你觉得，总监部一直由御三家把持，这是正确的吗？”
　　“不是御三家的嫡系，永远就只能听从总监部的指派，无法进入真正的权力核心。”

　　祈荒摇头：“当然是不正确的。”
　　“人才的诞生，不可能限定只有几家而已。”

　　五条悟也是这么想：“两所高专的开办，本身就是为了吸纳更多中小家系的咒术师，为咒术界培养更多的人才。”
　　“但如果高专的核心权力层，没办法进入总监部，高专出身的咒术师，就是始终低御三家一等。”

　　祈荒听到这里，由衷地说：“五条老师，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她当然清楚，对五条悟来说，御三家高人一等，实际上更加有利。

　　他是五条家的家主，是咒术界的最强，是天生的人上人。

　　可他为了咒术界的未来，还是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希望能够给咒术界，乃至总监部引入新血。

　　而这样的行为，注定被绝大多数人所不理解。
　　他们无法明白这种理想的伟大，只会从现实利益出发，以己度人，觉得他想要成为咒术界的皇帝。

　　五条悟却不认可祈荒的称赞。
　　他不觉得自己的举止很伟大，而是觉得其他人藏着太多私心。

　　总监部的烂橘子们，若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心为了咒术界，那就应该扩宽中下层往上走的渠道，而不是由御三家占着最高权力不肯放手。

　　“御三家之所以能把持总监部，并不是因为术式多么高人一等，仅仅是因为人多而已。”

　　人多，从中诞生的咒术师就多，就能在更多关键岗位上，用自己的人霸占，抵御风险的能力也更强。
　　寻常中小家族，战死一两个咒术师就有可能断代。
　　御三家却不一样。

　　这也是御三家为什么沉迷于血脉优化，对别人形容他们是宠物猫舍也不以为耻，反而还吸取猫舍繁衍精华思路，最近又要搞大数据配种的原因。
　　对咒术师来说，家族的人越多，优势就越大。

　　祈荒也懂得了五条悟为什么要用高专当突破口：“五条老师的思路是，以学阀来制衡门阀？”

　　五条悟认真看了祈荒一眼，才说：“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御三家流程化制造的咒术师，不符合我的喜好，也无法支撑起咒术界的未来。”
　　“在高专环境更宽松一些，能碰到更多有潜力的人才。”

　　“可人是需要认同感的呀！”祈荒一本正经地回答，“出身就是最重要的认同感之一，当自身家族没有足够的竞争优势时，毕业院校就成为了筹码。”
　　“无论五条老师自己是否这么认为，但只要其他人眼里是这样，五条老师就没办法改变他们的认知，以及人心的趋向。”

　　五条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总监部的烂橘子们，就始终对校长耿耿于怀，没能成功将他处死，就用行为表示抗议。”
　　“就算我愿意和总监部谈谈，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要求校长交代变异咒骸的全过程，并以‘谢罪’为由，勒令校长自尽。”

　　虽然烂橘子们口口声声，都是夜蛾正道需要为这两件事负责。
　　但五条悟认为，这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烂橘子真正的用意，就是要把支持五条悟的东咒校长给换下去，弄上自己的人，导致五条悟的教育工作开展不下去。
　　毕竟，五条悟也清楚，他手上确实没有合适的人可以用。

　　祈荒有点奇怪：“校长犯下什么错，需要自尽谢罪呢？”
　　五条悟犹豫了一下，才说：“与杰有关。”

　　祈荒歪了歪头。
　　杰？

　　“加茂鹤姬应该对你科普过，在你加入之前，咒术界只有两个特级咒术师，我，还有九十九由基？”

　　看见祈荒点头，五条悟平静道：“咒术界还有个讳莫如深的名字，曾经的特级咒术师，现在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
　　“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祈荒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祈荒不是吗？”
　　五条悟原本有些灰暗的心情，被她逗得笑了一下：“现在还不是哦，祈荒只是我的学生而已。”

　　祈荒委屈地不说话了。

　　五条悟原本不愿对其他人提起夏油杰。

　　对熟悉杰的人，比如夜蛾老师，硝子，他们来说，杰的叛逃是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而对不熟悉杰的人……五条悟为什么要听他们批判杰？

　　但今天刚好聊得开心，就见五条悟用非常平静的语气，回忆过去：“杰是隔代遗传的咒术师，父母都是普通人，被咒术界发掘后，推荐去高专进行系统进修。”
　　“大概是抱着‘两个特级如果成为同窗，对咒术界非常有利’，五条家的高层终于点头，同意让我去高专上课。”
　　“当时的夜蛾老师，后来的校长，就是我们的班主任。”

　　“那时，五条家已经教导不了我什么，他们也并不觉得东咒的咒术师有资格成为我的老师。”
　　“之所以指派校长教导我们这一届，主要是因为杰的‘咒灵操术’与校长的‘咒骸操术’有一定相似性，他们才这么考虑。”

　　“只是他们没想到，校长‘背叛’了总监部，因为理解，选择了支持我。”
　　“在烂橘子眼中，作为叛徒的校长，万死难辞其咎。”
　　“刚好，又因为杰的叛逃，让他们找到最合适的借口。”

　　“可对高专来说，他是个很好的校长，所以我不能任由总监部处死他。”

　　祈荒懂了：“所以，五条老师的班主任，是买同学送的，对吧？”

　　话是这样没错，但你这个形容……

　　五条悟还没说来得及对祁荒的奇妙形容发表看法，就听见祈荒带了点好奇地问：“五条老师的朋友，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杰曾经是个非常好的人，热情洋溢，实力强大，愿意保护弱者。”
　　“在我要对愚昧的普通人大开杀戒的时候，是他阻止了我，让我不要做没有意义的杀生。”

　　“他曾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咒术师。”
　　“如果没有杰，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祈荒认真地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这孩子没直接问“那他为什么叛逃”，是在照顾自己的心情吧？

　　五条悟顿了一下，说：“杰……在了解咒灵诞生的原理，又目睹身边咒术师的牺牲后，心态逐渐开始变化。”
　　“谁也不知道，杰在什么时候，又为什么，萌生那样的想法——会源源不断制造出咒灵，导致咒术师死亡的普通人，不过是猴子而已，不应该存在。”

　　“要杀光所有猴子，建立起一个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

　　“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才知道，杰在一个村庄执行任务时，目睹愚昧的村民恩将仇报，将一对年幼的咒术师双胞胎囚禁在木牢中，便杀死了整个山村112名村民，救下双胞胎，又折回家中，将父母杀死后，正式叛逃。”

　　哪怕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听见这个消息时，他心中的震惊。

　　不是说，不做没有意义的杀生吗？
　　不是曾经阻止我杀愚昧的普通人吗？
　　为什么突然又认为杀光所有的“猴子”就有意义，甚至是“大义”，为此连弑杀双亲也再所不惜呢？

　　这时，五条悟却看见，泪水缓缓自祈荒的脸庞滑落。

　　“你怎么了？”
　　“好可怜。”

　　听见祈荒这么说，五条悟以为她在替村民和杰的父母哭泣，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见轻声说：“这是继五条老师之后，祈荒看到的第二个，心如赤子，不含任何私心，坚定朝着理想前进的人。”
　　“祈荒能够理解，你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
　　“但夏油杰，真的好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

　　“他是这么深沉而无私地爱着咒术界，爱着咒术师这个职业，强烈到不顾一切。”
　　“可他唯独不爱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祁荒的本质是爱，她坚信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实在不行我就用热枕的爱，把你们都送到天上乐土去（大雾）
五条悟的思路就比较理性，会根据概率来调整自己的做法，安全可靠之余，会显得比较难以理解和没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