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只蛋塔》粥粥

2、第 2 章

　　品品已经换下了工作服，乌黑的头发低低的挽了个结，柔软的额发垂在鬓角，耳朵上坠着珍珠耳钉，脖子颀长秀挺，戴着细细的白金链子，链坠子是和耳环配套的硕大珍珠。身上穿着天鹅绒的开衫，里头却配着低胸的雪纺裙子。
　　不二首饰店的三个人全有点儿呆，在品品的精致面前，她们全都觉得自己的牛仔裤和大T恤太过随便，手足无措起来。
　　不二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老板，赶紧迎上去点头微笑：“啊，老板娘，你好。”
　　品品微笑：“亦小姐，不要客气，喊我品品就好。”
　　海地又扭头跟妹妹头说：“珍珠本身内部就有天然光辉，是由珍珠的质地和晶体完美的程度决定的。你看她的珍珠，闪闪发光的，这绝对是上等珍珠。”妹妹头点头：“是和我们店里的假珠子不一样。”海地在她脑袋上赏了一掌，自己也站起来，凑到品品和不二身边去。
　　品品眼波流转，无声微笑，仿佛和店堂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打过了招呼，她柔声说：“你们的首饰真漂亮，可以不可以给我推荐一款？”海地赶紧说：“愿意效劳。”品品转向她：“我想买来送给一个小女孩，她”，她迟疑了一下，眼里都是温柔，仿佛在回忆世上最美丽的东西：“她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然后她自己笑起来，似乎有点羞缩：“我也形容不了，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配她合适。”然后她朝向海地，企盼地热切地问：“可以不可以专门给她设计？”海地几乎没有被她的翦水双瞳给电晕，和一样被电得找不到北的不二相互搀扶，好久才吞了一口口水说：“啊，我们愿意竭尽所能。”
　　品品感激地笑，然后打开手提包，拿出一本小小的相册珍而重之递到海地手里，妹妹头也冲过去，三个人凑到一起低头翻开相册。
　　相册的所有照片都是一个人，不二心里暗暗赞叹：“真是天仙一样的姑娘！”
　　她的头发是柔软伏贴的，丝缎一样发光；她的脸颊是圆圆的，仿佛沾着露珠的水蜜桃；她的眼睛是灵秀闪亮的，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她站在那里，巧笑倩兮，好像一朵白色雏菊花。
　　海地轻声说：“真是个安琪儿。”
　　品品拿过相册，自己爱怜地又看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放回包里：“可以嚒？可以给她特别设计嚒？”
　　海地坚定地点头：“你等我。”
　　品品微笑，转身拉住不二的手：“谢谢，亦小姐，价钱不是问题。”
　　妹妹头凑过去：“可以附送蛋挞嚒？”
　　品品回头看她，眼睛里都是笑意：“嗯，蛋挞也不是问题。”
　　那天不二首饰店的三个人很晚都没有回家，她们热烈地讨论品品和新的任务。不二问：“海地你想好了嚒？到底做成什么样子？”海地在躺椅上摇来摇去：“嗯，这姑娘看着也就15、6岁，戴太复杂的样式肯定是不行。而且她那么清丽，用的材料最好能衬托这个气质。俗艳是肯定不行啦。”妹妹头拿着抹布东擦西擦，插嘴说：“这姑娘水汪汪的，一滴露珠一样。”
　　海地凝神想了想，笑着从摇椅上跳起来：“哈哈，妹妹头总算说了句有点儿建设性的话，可不是嚒，漂亮得像阳光下的小露珠。嗯，这套首饰就取名叫宛露！”
　　不二打了个呵欠：“我还以为你有啥高明创意呢，“宛露”这个名字，琼瑶早就用过了！”海地发呆：“啊？她老人家连这个也用过了？”不二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露珠苹果水蜜桃、竹子荷花凌霄花，这样的名字不要取啦，琼瑶阿姨都用过了。”妹妹头凑过来，笑嘻嘻地说：“玫瑰珍珠南孙子君也不要用啊！亦舒用过了。”海地沮丧地说：“嗯，古龙金庸也用了不少好名字，真是的，不给我们后辈留点儿空间！”
　　接下来的日子，不二和妹妹头再也没有听过海地说话，她日日夜夜痴痴呆呆坐在店子的摇椅上，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握着支笔，想起什么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连蛋挞时间的浓蜜香气都叫不醒她，白白让妹妹头捡个大便宜，胡吃海塞了好些下去。
　　3天以后，海地仿佛苏醒了一般，她一把挡住冲到蛋糕店去的妹妹头，昂着头说：“哼哼，妹妹你看门户吧！今天的蛋挞我全包了！”不二赶紧问：“你可是想好了？”海地回头看她，仿佛周星星在城楼看朱茵：“一切吃完了再说。”
　　品品再来不二首饰店的时候，带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首饰店三个馋猫隔着盒子还是闻到了香味，都吞着口水扮淑女，小猫挠心一样。
　　品品把木盒打开，香气在小小店堂炸开，仿佛一朵香味云，让人在那迷醉的气息里头载沉载浮，一起飘到美好的国度里去。品品温柔地笑：“一点小心意。”不二晕乎了半天才说：“这味道比平时我们吃的还要好，是不是特别调配的？”品品点头：“是，配料我做了调整，特为感谢你们做的。”
　　海地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托盘，黑色丝绒上托着全套饰品。她柔声说：“串成链子的这种无色透明的水晶，出产于阿尔卑斯山，清凉纯净，叫做‘冰化石’，据说它蕴涵着冰水的精魂，可以荡涤躁动的心。”品品看着那套首饰，不知不觉地站起来，她低头细细看着，抬手想触碰又放下来，眼里慢慢蓄了泪水。海地继续说：“我设计了一套，这耳环略带冰蓝色，代表清净，是冰化石里的极品。这链坠儿是四叶草，花瓣儿分别是紫晶、黄晶、绿晶和蓝晶，它们分别吸附不同的杂念，可以让人心有禅意，恬静无尘。即便生活里有狂欢有伤感，只要戴着这首饰，就能安静澄澈，屏弃浮华喧嚣。”
　　品品抬头看海地，眼泪无法控制地掉下来，在丝绒上伶伶立着，仿佛露珠。
　　她轻声说：“小舞15岁的时候，已经美丽不可方物。”不二替她拉过凳子，她歉意地微笑，慢慢坐下来：“我是个胆小的母亲。她那么漂亮，我虽然心里欢喜，却也非常害怕。我管教很严厉，也许，可以叫严苛。她的歌喉和舞姿都很出色，我却不允许她展露才华，长此以往，我们形同水火。3年前的3月3日，她偷拿了我的印章签了经纪约，去纽约发展。”她低头用手绢印掉泪水：“一直没有和我联络。”
　　海地把托盘放下来，替品品倒了杯热茶。品品继续说：“我打听到她马上要回来拍电影，想送她一套礼物。”她抬起眼睛：“谢谢你们，这礼物仿佛是15岁那年的小舞，我很喜欢。”妹妹头低声说：“怪不得你只做33只蛋挞。”品品微笑：“小舞最爱吃我做的蛋挞。”
　　品品站起来，细心地收好那套首饰，微微弯腰致意：“谢谢你们。”不二用手盖住她的手：“放心，小舞会回来的。”
　　过了一个星期的某个下午，所有抢购蛋挞的人都自以为看到了一个仙女。
　　她素面朝天却难掩天姿国色，她斯文淡定却发散雍容灿烂，她站在香气扑鼻的胭脂巷品品蛋糕店窗子下面，用银铃一般的声音说：“请给我一打蛋挞。”
　　又过了一个星期，举世瞩目的国际大制作电影发布会的消息登在晚报上，不二首饰店的三个人都注意到，女主角美丽的白天鹅一样的脖子上，冰化石衬托下的四叶草，夺人眼目，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