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图书馆档案》津波望

2、文也

　　“先前因某个不知身份的人造成的时空乱流，至关重要的那本书因此流失，《推背图》与《梅花易数》通过占卜得出的结论便是在此世。”

　　*

　　中原中也觉得港口黑手党大楼最近的气氛有些古怪。倒也不是说有如敌袭一般的全员备战，而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微妙，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比喻，大概就是太宰治这个家伙有一天终于栽在哪个女人头上并且传得人尽皆知了。

　　好吧，他承认这样的比喻很怪还缺德，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绝对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

　　然后他就在下一个转角撞上了大庭。

　　陌生的面孔让中原中也下意识摆出战斗的姿态，用力挥出的拳头在触及她之前就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被阻挡，无法再前进半寸。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尤其当对方是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于是他扬起嘴角，周身亮起暗红色的光。

　　“啊呀啊呀，你这是要对别人的东西干什么，小矮子？”熟悉的欠揍声音让中也调转矛头，径直朝声音的源头挥拳，即便清楚对方有无效化异能做倚仗，叠加的重力仍旧不留情面。太宰治则躲到大庭的身后，看着她再一次拦下中原中也的攻击。

　　“请不要对太宰大人出手了，先生。”

　　“哈？”

　　中原中也对大庭的第一印象从敌人变成了又一个被太宰治这个混蛋的皮囊哄骗的可怜女人。“我说，太宰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这个家伙流过泪的女人能从横滨排到东京。

　　“我知道。”大庭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护着他？

　　“因为我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仅此而已。”

　　她对两位少年如是说。

　　“现在轮到我向您提问了，这位先生。请问，您认识文也吗？”

　　*

　　精怪想要摆脱别人的追踪向来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其本质接近于付丧神的化灵书籍们凭借多年学识则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容易。

　　“报告！太宰大人，大庭小姐的坐标消失了！”

　　“地点？”

　　“……是，是距离大庭小姐第一次出现的别墅八百码的地方。”

　　太宰治摘下只有电流杂音的耳机，留下继续观察的命令之后转身离开了情报组。不仅是太宰，中原中也也想要找到抛下那句话以后就消失不见了的大庭，想要问她为什么会知道文也，又是否知道文也的下落。

　　文也对于中原中也短暂的生命来说是特殊的存在，那是一个有着男孩子名字的，患有肺结核的女孩。【羊】的诸位不喜欢她，他们知道肺结核是传染病，即便文也一次又一次地苦笑道她患上的病并不会传染，在组织内部依旧是被孤立的。中原中也注意到她自然也与疾病有关，他不可能将一个对于擂钵街可以称得上是病原体的人带入【羊】，最终促使他决定要将文也留下的是她吟诵的诗。

　　中原中也记得那一天，是个雪天，横滨难得地下了点薄雪。文也坐在据点里的一处堆叠得极高的铁皮上，裹着她那身做工精致，同时也废了不少力气才使其免受抵押典当的狐裘大衣。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今日细雪，悬而欲降。”

　　他听见了自己异能力的名字。里世界的人称中原中也向来是“重力使”，知晓他异能名称的算是少数，如今被一个流浪的女孩念诗般吐出。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昨夜凛风，吹而将访。”

　　在这句诗的尾音落下之后，中原中也发现面前细碎的雪花有了风的轮廓。它们因风而汇聚，又在聚成一团后的一瞬四散开去。

　　文也看着这样美丽的景象有些懊恼：她应该等到春天，用樱花花瓣的。

　　你原来是有异能的吗，文也？

　　她转头看向中也，柑橘色的眼睛在灰暗的背景色中显得极明亮。隐瞒了自己的能力一直到现在，【羊】的其他成员到现在都还以为她只是个需要被照顾的病秧子，不过就目前中原中也这个强大异能者的下场来看，那群孩子是不会放弃压榨任何一个劳动力的。

　　“或许？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说法，这的确是异能。”她回答。

　　因为乱流导致索菲亚图书馆的跨时空装置也变得不太稳定，否则她也不会凭空出现在几年前的时间点，遇见过去的“中原中也”。

　　她好奇这样一个背景设定的中原先生会怎样活下去。

　　文也停留在这里只是因为羊之王，仅仅只是因为羊之王的姓名叫做中原中也，至于无关的别人，她不会去插手对方的人生——会做那种事情的是《且介亭杂文》。

　　“那你丢失的东西有眉目了吗？”

　　“很遗憾，没有哦，中原先生。”

　　她抬手按住圆顶的小礼帽，从铁皮顶上一跃而下，吓得中也想要用异能去接。

　　这太危险了，文也！

　　落在他怀里的少女笑了起来，肩膀上的雪籽飘下，或许是她笑得太厉害，笑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咳，咳得蜷缩成一团，掌心是血丝，被她擦在手帕上。

　　“离我这样近，不怕我传染给你吗？”

　　“我不会被传染的，你说过。”

　　“啊呀……”文也眯起眼睛。这随着化灵之时就伴随着她的肺病的确不会传染给任何人，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在意，否则也不会在闲暇之余去找《本草纲目》抓点药。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和中原先生介绍过自己？”其实是她刻意忽略的，和大庭那家伙混久了之后连撒谎都不必打草稿了。

　　“你不就是文也吗？”

　　“我是‘中原中也’的诗集《山羊之歌》，也是他‘高贵的诗心’的象征。”

　　话虽如此，对她的外表影响最深的不是那首《山羊之歌》，反而是《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文也看着愣神的中也，说，怎么，想不到自己还会写诗吗，中原先生？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拜托，他一个一睁眼就在擂钵街还失去了八岁以前的记忆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去写诗，识字都是万幸。

　　“所以是平行世界的中原先生嘛。”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文也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你的身体里，封印着什么东西。”

　　“你有试着要将它解封吗？”

　　解封会出大问题的！

　　他们脚下的擂钵街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中原中也还有一种预感，如果彻底解封，造成的后果会比擂钵街更严重。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文也想。

　　虽然不太乐意承认，她对于作为《乌合之众》化灵的古斯塔夫的某些言论是相当地赞成。

　　*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卡罗尔。”

　　一处废弃的大楼里，大庭望向面前持枪站立的女子，说道。

　　那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一身黑色的军装，金发的发尾触及肩膀。就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军官，用手中的狙击枪解决了八百码开外还隔了堵墙的久野平。

　　“我们从本质上来说，是属于同一立场。”卡罗尔语气平淡，“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是啊。”

　　馆主派出了不少书籍作为第一梯队来探查消息，其中观点对立的也不在少数，不过整个图书馆的所有行动都是以馆主的意志为最高优先级。

　　“你出发得最早，可能还不清楚古斯塔夫也在此次先遣行动的安排之中。”

　　大庭蹙起眉，“古斯塔夫先生怎么会……”

　　也不是说古斯塔夫的能力不足，这个人向来以观察群众心理为乐，甚至不惜亲自动手布局。在图书馆中尚有馆主约束，到了异世怎么看都是要将这里搅得一团混乱，看够了戏码才罢休。

　　这是馆主的意思。

　　金发女子回答，却同样带了点担忧的意味。

　　“对了，还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大庭对卡罗尔说，“文也，也就是《山羊之歌》，她因为时空乱流，现世的时间点出了些问题。”

　　她在中原中也身上发现了属于文也的束缚，目的大概是加固某个东西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