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县的树》喜央

12、第十二章

　　“赵彦生，你家没空调？”
　　叶迢拿着风扇从卧室走出来。

　　赵彦生正在把菜装盘，听到这话抬了头：“嗯。”
　　“那402呢？”叶迢有些吃惊，她倒还真的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也没有。”

　　“...”

　　叶迢问：“赵彦生，你一个月收我租金多少..？”

　　赵彦生：“...”

　　叶迢说：“算了，你别说了，我怕心梗。”
　　赵彦生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吃饭吧。”
　　叶迢：“...”

　　叶迢坐在赵彦生的对面，盯着对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
　　风扇在一旁工作着，赵彦生把风扇稍微往叶迢那边偏了些，风吹动着叶迢的裙摆。

　　“赵彦生，你们这儿的人家里都不安空调？”叶迢实在无法理解，“你们夏天怎么过的？靠这个风扇？”
　　赵彦生夹菜的手悬在空中，缓缓说：“我们这儿没人家里安空调。”
　　“为什么？”

　　赵彦生说：“我们这大部分电闸都牵去了山里，要是安了空调，电闸会跳。”
　　叶迢吃了口菜，没接话。
　　过了会儿，她说：“那我夏天热怎么办？”

　　赵彦生想了会儿，本来想说“忍着”，但一想叶迢的确付了高昂的房租，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改口说道：“我给你提供一个风扇。”
　　“...行吧。”叶迢觉得赵彦生有些朽木不可雕也。

　　风扇在一旁自顾自的工作着，两人没再说话。
　　饭吃到一半，赵彦生突然开口：“对了，早上我找人来修了402的水管。”
　　叶迢嘴里塞着菜，含糊的“嗯”了声。咽下去后，她又问赵彦生：“早上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熟。”赵彦生说。

　　她的确很久没睡那么好了。
　　叶迢抿着嘴，不可置否。

　　两人吃完饭，叶迢没和赵彦生争洗碗这个活，拿了钥匙上楼换衣服去了。
　　时间正值中午，烈日当头。
　　叶迢本来想穿吊带裙，但看了看外头刺眼的阳光，又放下了手里的裙子。她挑了半天，还是挑了最简单的T恤配牛仔裤穿。叶迢的腿很好看，牛仔裤包裹着两条细长的腿，显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

　　叶迢简单的涂了个口红，擦了个防晒就出了门。
　　刚下了几节楼梯，她就看见站在楼梯口那儿等她的赵彦生。

　　赵彦生站在楼梯口那儿抽烟。
　　一根烟刚点燃，叶迢就下来了。
　　他以为她还要一会儿，起码化个妆的时间得有。

　　他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叶迢，她穿了第一天穿的那条牛仔裤。
　　赵彦生瞥了瞥眼说：“我以为你还要一会儿。”
　　叶迢站在楼梯上面，声音里满是期待，“现在去镇上来得及么？”
　　赵彦生吐了口烟，“抽完这支烟也来得及。”

　　去镇上的代步工具是赵彦生的那辆改装过的摩托车。
　　赵彦生早上已经骑去加满了油，下午跑个来回应该是没问题的。

　　赵彦生抽完那支烟，递给叶迢一个头盔。
　　他先跨了上去，然后递了只手给叶迢。叶迢没客气，借着他的那只手上了车。
　　叶迢把头盔带在头上，手攀上赵彦生衣服的两侧。

　　她没敢直接搂着他。

　　赵彦生把钥匙插了进去，向后说了声：“搂紧。”
　　叶迢没来得及思考，便被摩托车启动的那一瞬间的惯力惊的下意识的死死环住赵彦生的腰。

　　风从她的耳边飞驰而过。
　　道路两旁的一切事物都在以飞速向后拉过去。

　　终于要去城里了。

　　叶迢一只手搂着赵彦生，一只手向上张开，大声喊道：“出发咯！”
　　赵彦生不经意的弯了弯嘴角。

　　他带叶迢走了景色稍微要好一点的一条去镇上的路，没有叶迢刚来云县时的黄沙漫天，也没有浓重的海鲜腥味。沿路尽是山水景色，翠绿的山，湖蓝的水，蔚蓝的天还有飞过的鸟儿。

　　摩托车的速度被赵彦生改装的要比之前更快了些，但因着车上有叶迢，赵彦生骑的要慢了些。
　　这条路他经常走，这个速度去的话也只要四五十分钟这个样子。
　　叶迢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是紧紧的贴在赵彦生的后背上，赵彦生甚至能感觉到那两团柔软的触感。

　　他把身子向前倾去，刻意的和叶迢拉开了点距离。
　　但是叶迢很快的就因为惯力又贴了上来。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山路，再往前走，才逐渐开始有了些人烟气息。
　　镇上要比县里热闹了许多，沿路有不少摆摊做生意的人，还有一些服装店，餐馆之类的店铺，也都在营业。
　　叶迢有些新奇，看了左边看右边。

　　等赵彦生停好车后，叶迢问他：“你经常来镇上吗？”
　　赵彦生“嗯”了一声，推开了面前的店门。
　　叶迢跟在他身后进来，是一家中国移动的店。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手机，后面还有些手机壳之类的摆设。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正坐在电脑后面玩着手机，见有人来，这才抬了头。

　　“小赵，你怎么来了？”老板明显认识赵彦生，熟络的和他打着招呼，“这是..？”
　　老板看到了跟在赵彦生身后的叶迢。
　　赵彦生说：“这是我的..租客，带她来拉个无线网线。”
　　叶迢走上前，礼貌的冲老板笑了笑。

　　老板打趣说：“你这租客蛮漂亮的嘞。”说完又扭头问叶迢：“办移动的无线网？”
　　“对。”叶迢说。
　　“你把这个单子填一下。还有身份证。”老板从抽屉里拿了张单子出来递给叶迢，叶迢拿了柜台上的笔，站在那儿填单子。

　　等叶迢填单子的空隙，老板和赵彦生在一旁聊天。
　　虽然有些方言叶迢听不懂，但大致的她还是听懂了。无非就是唠了些家常，顺带着问候了下云县里的几个老人家以及..赵彦生的婚恋情况。
　　叶迢填完了单子，把单子递回给了老板。

　　“号码是134xxxxxxxx，对吧？”老板重复了遍。
　　“对。”
　　“移动的套餐是168一个月，还送500分钟的电话和100条短信，可以吧？”老板和叶迢确认了下。
　　叶迢点头，“可以。”

　　老板又问：“猫要在我这里买不啦？”
　　叶迢说：“买。”
　　老板从柜台下拿了个盒子出来，用袋子装好递给叶迢，“你这猫回去让小赵给你装就是了，他会装。”

　　叶迢往旁边看了眼赵彦生，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苟言笑的站在她身边。

　　移动的店里可以用手机支付，叶迢扫码付了钱，跟在赵彦生的身后出了门。
　　镇里的确不同县，要热闹的多。
　　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叶迢不想立刻回去，说：“再待会儿再回去吧。”

　　赵彦生抬头看了眼天。
　　太阳躲进了云层里，被云给遮的密不透风。
　　这个天，估计今晚要下雨了。

　　但他转头又看着叶迢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好。”

　　镇上有很多当地的小吃和当地的衣服在摆着摊卖，叶迢没来过这边，对这些风俗民情很是感兴趣。

　　“赵彦生，这是什么？”叶迢走到一个炉子前不动了，她盯着烤炉上像是土豆又不像是土豆的东西没眨眼。
　　赵彦生说：“烤洋芋。”，他看了她一眼，又问：“想吃吗？”
　　叶迢点了点头。

　　赵彦生转头朝烤炉后面的阿嬷要了两个。

　　热乎乎的烤洋芋在叶迢手心里向外冒着热气。
　　赵彦生给她多拿了几层纸垫在下面，怕烫着她。又从旁边的小盒子里舀了勺辣椒面出来，洒在洋芋上。
　　“辣椒面洒上面能好吃吗？”叶迢问他。
　　赵彦生点头，“我觉得你会喜欢。”

　　叶迢没说话。

　　她很久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什么东西了。

　　她抬头看了眼赵彦生的身影，他的头发从后面看起来很硬，根根分明。
　　叶迢想到之前的理发师经常说她的头发软，说一个人的性格和头发的发质是一样的。
　　可是叶迢没觉得自己脾气好，那赵彦生是不是也是相反的？

　　他的性格会不会其实很柔软。

　　叶迢边想着，边咬了口蘸辣椒面的烤洋芋。
　　味道不错，她的确很喜欢。

　　赵彦生走路走的很快，叶迢得走的很快才能跟上他。
　　走了没一会儿，叶迢就烦了，“赵彦生，你能不能走慢点，走那么快我什么都来不及逛。”
　　赵彦生闻声，回头看了眼叶迢，然后放慢了脚步。

　　叶迢的气上来的很快，下去的也很快。

　　她停在一家卖少数民族的服饰店门口，没挪开眼。
　　玻璃窗里面展示的是各式各样的少数民族的服饰，叶迢没有机会真的见过这些服饰，只是在网上看过这些。可当她真的见到真实的之后，她觉得这些服饰很漂亮。
　　叶迢很喜欢这种带有民族色彩的古典事物。

　　赵彦生注意到了叶迢的视线。

　　“你喜欢？”
　　叶迢说：“喜欢。”
　　“那进去看看吧。”

　　店里挂着的服装五颜六色，金的银的都有，服饰上的精美手工刺绣在灯光下显得美轮美奂。

　　叶迢逛了一圈，挑了件彝族的服饰进了试衣间。
　　赵彦生在试衣间外面等她的空闲时，点了根烟。

　　店里不能抽烟，他拿了烟出了门。
　　赵彦生站在一个叶迢一出来他就能看见的地方，隔着一层玻璃窗。

　　外面起风了。

　　赵彦生往风里吐了口烟，浓白色的烟雾很快随着风消散开来。
　　烟吸到最末端那儿，叶迢穿着彝族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

　　深色的服饰下是她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一明一暗，鲜明的对比。
　　红色的袖口那儿，赵彦生这才注意到叶迢今天带了条手链，红色的五花手链，映着她的胳膊更白。彝族的服饰外面总会加一条“察尔瓦”，也就是披衫，深蓝色的披衫被店主拿去给叶迢搭在肩头，
　　赵彦生透过玻璃，半眯着眼看向叶迢。
　　他把最后一口烟吸进去，两边的腮帮子向里缩进去，然后把烟头按灭在一旁的水泥墙上，扔进了垃圾桶。

　　赵彦生带着风推门进来时，店主正在夸叶迢穿这身衣服好看。
　　叶迢看了眼赵彦生，问他：“好看吗？”
　　赵彦生往她这儿走来，“好看。”

　　叶迢笑了笑。

　　赵彦生说：“真的。”
　　叶迢看着他，“我知道。”

　　叶迢转头和店主说：“帮我包起来吧，包两件。”
　　店主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赵彦生，问她：“是再给你男人带一件吧？”
　　他们都愣了下，赵彦生先反应过来，“我不是她男人。”

　　叶迢过了两秒说：“包两件一样的，一样的码。”
　　店主得了赚钱的生意，也不尴尬，“哎呀，你们站一起挺配的。”然后笑着去包衣服去了，镜子前只留了叶迢和赵彦生。

　　“为什么包两件？”赵彦生问。
　　叶迢在镜子前旋转着又看了一圈，“给我朋友带一件。”
　　赵彦生没说话，看着镜子里的她。

　　结账的时候，叶迢问店主，“可以把这两件衣服寄存在你这儿吗，等我走的时候来拿。”
　　店主问她：“大概什么时候来拿？”
　　叶迢算了下日子，说：“四个月后。”

　　店主同意了。

　　出了店门，叶迢也感觉到起风了。

　　赵彦生问她：“还要逛会儿吗？”
　　叶迢看了眼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赵彦生点了点头。
　　“那不逛了，下次你再带我来吧。”叶迢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去。

　　摩托车旁有一家服装店，叶迢停了脚步。
　　那是一家男装店。
　　叶迢突然想起了赵彦生早晨晾的那几件T恤，领口那儿被洗的卷了边。她看着橱窗里的T恤，动了想给赵彦生买件衣服的念头。

　　她看着赵彦生快步向摩托车那儿走去的背影，比划了一下，进了店。等出来时，她手里已经拎了一个袋子。

　　赵彦生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看了一眼叶迢手上拎着的袋子，抿了抿嘴没出声。

　　叶迢走过去，把袋子递给他，“送你的。”
　　赵彦生把头盔递给她，“不用。”
　　叶迢说：“男款，我穿不了。”

　　“带回去送你朋友吧。”赵彦生还是没接。
　　叶迢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赵彦生，我没有男朋友。”

　　赵彦生终于看向叶迢，他接过了那个袋子。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快的多。
　　因为怕随时要下雨，赵彦生挑了条稍微平稳些的大道走。

　　“忘记问你了，你是汉族人？”叶迢有些累，把下巴抵在赵彦生背上休息。
　　赵彦生“嗯”了声。
　　“刚刚我试衣服那会儿，你去干嘛了？”叶迢一只手揽着赵彦生的腰，一只手伸出来想要捉风。
　　赵彦生说：“抽烟。”

　　叶迢笑了声，“赵彦生，你没看过那种新闻，就是女孩子去试衣服，进去就再也没出来吗？”
　　赵彦生蹙眉，“为什么？”
　　“因为被拐了呀。”

　　赵彦生明白了她的意思，默了几秒，然后淡淡的说：“我站在能看见你的地方抽的烟。”

　　风把赵彦生的头发给吹的向后倒了过来。
　　叶迢没忍住，伸了手去摸了他的头发。

　　比她想象中的要柔软许多。

　　“赵彦生。”
　　叶迢触碰到他头发的之间在发麻。

　　“赵彦生。我问你一个问题。”
　　赵彦生没再向往常一样拒绝，他说：“好。”

　　“你..”
　　“你有过几个女人？”

　　直球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