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星舰》沫问

54、054

　　称呼就这样突然变了。
　　白星苒本来想喊他晟哥哥，毕竟他比她大了好几岁，出口又觉得过于黏人和变扭，就改成了“阿晟”。

　　“阿晟，你知道吗？我前一年生日在小集市看中了一盆花，结果买回来没两天就花瓣掉了一地，还被老爹让人给背着我打扫掉了。”白星苒嘀咕着抱怨，“我去问舰上种菜的船员，他竟然说因为宇宙中很多植物不好养活，让我养颗蒜，被我拒绝了。结果今年生日，还真给我送了一盆据说会结花的蒜。”

　　“你口中的花，长得什么样子？”他笑着问道。
　　“很鲜艳的红色花瓣，黄色的花蕊，还有会留白色液体的果实。”白星苒告诉他。

　　听完描述，他一改往日的神情，变得严肃：“有没有可能，不是这朵花不能养在宇宙中，而是不能养在你手中。”
　　“什么意思？”她没懂。

　　此刻，在白星苒记忆中“秦暮晟”的身体内的属于云暮晟真正的精神体，也回想起了这一段记忆。
　　也是第一次，她告诉他想要在星舰上养花花草草。

　　她买回来的那朵花，是一朵花瓣带毒，汁液却能制药的植物，但是一般会将这种汁液用来制成上瘾剂售卖。
　　苒苒的养父估计是不知如何开口，怕让她失望，才买回来后再让人偷偷清理掉。

　　想了想，与过去的默然不同，这一回，他把答案告诉了她。

　　“这样啊……老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又不是非买不可。”白星苒撇了撇嘴，又看向他，“谢谢你告诉我，我竟然又觉得蒜还不错了。”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温室里种颗蒜。

　　聊完礼物，她又与他聊平时的生活。

　　“你知道吗，其实星盗的身份在很多联邦和帝国的官方空间站是禁止购买任何燃油的。”白星苒告诉他，“所以老爹就给我想办法办了个正经的身份，方便我以合法市民的身份，帮助星盗舰购买燃料等耗材。”
　　“你之前是不是和我提过，你改过名字？”云暮晟想起了什么。

　　白星苒的眼睛意外地亮了亮，没想到这种随口一提的小事也被他记住了。
　　“是呀，我之前叫白星燃，燃烧的‘燃’。老爹说这个名字不好，就给我改成了苒苒生长的‘苒’。但是我问起哪里不好，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没有一种可能？”云暮晟湛蓝的眼眸望着她，“你的养父认为，你不需要做燃烧的小星星去照亮别人，你只需要做一个苒苒生长的小花小草，快快乐乐为自己活着就行。”
　　白星苒愣了一下，笑了：“这也就是你的想法啦，老爹他……”

　　“相信我，这很有可能也是你老爹的想法。”云暮晟打断她。
　　在过去，他其实也就是心里一念，并未替苒苒的养父辩驳，但是这一次，他说出了口。

　　“苒苒，我认为，你的养父其实很爱你。”

　　……

　　有一日，老爹拿着从黑市购买的说明书，自己研制了一架读作“仿生战士”，动起来跟破铜烂铁一般的机器人。
　　自信满满地启动，还未完全跃起就散架了。

　　白星苒将这个趣事说给秦暮晟听。
　　他很耐心地听完，提到以后想办法带她看一看所谓的“仿生战士”。

　　白星苒本想吐槽他在画饼，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情绪。
　　就好像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这样的情景曾经出现过，也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的。

　　“怎么了，苒苒？”秦暮晟、或者说云暮晟意识到了白星苒的表情变化。
　　“没有……就是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就比如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白星苒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这句话，让真正的云暮晟下意识蹙眉。
　　他很清楚，这是在记忆洪流中，潜意识中真正的自我，与记忆中的“自我”，意识矛盾冲突的表现。
　　简单说来，就是白星苒短暂的意识到了这个时间点的不真实，她真正的记忆在慢慢苏醒。

　　这种过于迅速的苏醒，很难简单用好或不好来形容
　　好处是她在面临记忆的节点处不会将记忆当成现实，陷入其中，坏处却是她极有可能因为心神的变化，试着去改变记忆中的行进轨迹。

　　这种对自我记忆的修改，云暮晟不确定会不会对白星苒本身的记忆产生何种程度上的影响。

　　“我听过这种说法，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人们接受了过于多的信息，而没有记住信息来源产生的，你口中的这种熟悉感可能来自于你过去看的电影或是小说，并不全部是真实的。”云暮晟接管了白星苒记忆中的“秦暮晟”，告诉她。

　　白星苒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云暮晟这时将话题拉回原来的轨道：“要不然，你现在给我点零件和工具，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做出一个仿生人来？”
　　白星苒笑了起来，抛下了刚才奇怪的念头：“真的做呀？那你等我一下。”

　　她回来时，给他带了老爹的小型手工箱，面露狡黠笑盈盈地望着他：“这是老爹平时做手工时候的材料和工具箱，再复杂一些的工具我拿不到，这些你看着用。”
　　她倒是想看看，这点小东西能不能拼凑出一个仿生人。

　　……

　　当白星苒快要忘记仿生人这件事时，星盗舰上的船员反应最近通风管道里好像进了老鼠。
　　他们怀疑是途径空间站时，跟着货物一起溜上来的。

　　老鼠咬坏线路对星舰而言是致命，星盗舰开始了大规模的大扫除和投放老鼠药。
　　白星苒仗着身材小巧，钻进了一些角角落落打扫。

　　打扫途中，她无意间瞥到了一只浑身圆亮的小型生物，外表不像是动物的皮毛，更像是金属。
　　但等她靠近想细看，那样东西已经逃之夭夭。

　　他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老爹。
　　老爹眉头紧锁，没对她说出个所以然，只说自己知道了。

　　刚离开老爹那，白星苒很快反应过来了，立马赶去了秦暮年的囚室。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他桌上的机械鼠。

　　机械鼠的形状，与她发现的小东西对应上了。

　　她看出了他表情的不对劲，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等他主动说出她想要可以拿走时，白星苒欣然接受了。
　　如果她今日不拿走，老爹一旦发现可就惨了。

　　她没有将星盗舰上的事情告诉他，反倒和他讨论机械鼠的名字。

　　讨论完后，云暮晟看了她半晌，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过去的时候，苒苒很早就在悄悄地保护着他了。

　　“什么？”白星苒没有听清他的话语，萃着星子的眸子眨了眨。
　　“没有，以后你若是想要其他机械生物，可以告诉我。”他笑着告诉她。

　　白星苒怔了怔，很是感动，但是一想到这只“鼠鼠”，考虑到对方的起名能力，她觉得还是算了吧。

　　……

　　其实在机械鼠之前，白星苒就知道秦暮年不全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因为意识到持续不断找上门的危险，所以才安逸地待在这里。
　　他借助她的帮忙，拿到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接受了她不能联网的平板智脑，以及一些工具和材料。

　　有一日，她注意到了他房间墙角的通气管道，常年无人清理的管道，四周的螺丝没有半点灰烬，大小正好能装下一个人。
　　老爹一直认为秦暮年离不开遥控轮椅，就算通过管道逃跑，也离不开星盗舰。
　　只有白星苒知道，他其实可以短暂离开椅子。

　　又有一日，她怕他闷，带他去空间站玩。
　　他中间试图逃跑却遇到了麻烦，她对此一句没说，将他带了回来。
　　为此还挨了老爹一顿骂。

　　白星苒一直认为，他总有一日会想办法逃离这艘星盗舰的。
　　她不舍得，却从未有真正去主动问过。

　　“不知道老爹什么时候才会放了你。”
　　没能憋得住的白星苒，单手支着下巴，一边凝视着正将小型计算仪器与矿石相连的青年，提到了这个话题。

　　“怎么了？想赶我离开了？”云暮晟抬起头，微笑着问道。
　　“才不是！”白星苒矢口否认，声音压得很低，“我只是好奇……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云暮晟看了她一眼，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白星苒坦白：“星盗舰停靠的也有安全的空间站，你完全有机会逃跑的……你肯定有过这个想法的对吧？”
　　不然上一次在星盗空间站，他不会离开自己。

　　云暮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宛如大海般深沉的双眸，此时镇定又平静。

　　白星苒偏过头不去看他：“还能怎么办……那当然是劝说老爹，让他放过你。”

　　“苒苒，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轻声叹息，“你希望我以后来找你吗？”
　　白星苒惊讶地回过头，张嘴后又有些委屈：“只要我希望，你就会来找我吗？”

　　她看到面前的男人，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虽然白星苒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逃离这个地方的办法。
　　但是至此，她对分离没有那么畏惧了。

　　……

　　那一日，她如往常一般，来到他的囚室陪他。
　　发现他没有和平时一样，低头沉迷自己的研究。

　　“我在等你，苒苒。”他面带笑容地望向她。
　　“等我干什么？”白星苒困惑地拉出他身边的那把常备的椅子，坐到他身侧。

　　“可以伸出手，闭上眼睛吗？”他问道。

　　白星苒照做了。
　　只感觉到手腕被冰凉纤细的物体环绕，咻得一沉，就听到他说：“可以睁开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被戴在手腕上的双环手链，一颗透明的石头被系在中间，在灯光下散发着异彩。

　　“算是我弥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他安静地看着她，神色带着某种隐隐的赧然。

　　白星苒一时间愣神，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

　　“我这里没有其他的材料，只能先用简单的金属制作链子的部分……”他解释道，“你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喜欢！”

　　下一秒，女孩毛绒绒的脑袋，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几乎是雀跃地告诉他：“喜欢，我很喜欢！”

　　看着怀里的女孩，云暮晟没有推开，而是像记忆中那般，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不知道她是何时对他产生感情的，但是等他意识到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也很早就陷入了同样的情愫中。

　　“苒苒，你愿意和我以后一起去探索这个宇宙吗？”云暮晟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到了久违的心跳。
　　这是白星苒记忆中秦暮晟的心跳，也是他的心跳。

　　白星苒抬起头，双眸很缓慢地眨了一下，很快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跟他提过，自己的梦想是将来某一天，和自己喜欢的人拥有属于他们的星舰，去一同见证这个宇宙的璀璨。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与他的碰撞在一起，热度一点点弥漫上脸颊。
　　“嗯。”她再次埋进他的胸口，发出很轻很低的一声。

　　……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白星苒不止一次询问老爹，想要如何处理秦暮晟。
　　乔恩早就看清了她的意图，他一边继续改良自己的“破铜烂铁”，一边嗤笑道：“看来你还是真的一点不了解那个小子。”

　　白星苒疑惑不解。

　　“匿名雇佣我的雇主我查到了一点线索，是来自帝国皇室近卫军的人。什么样的人会被帝国皇室的人私下处置，你难道还想不通吗？”老爹看着白星苒依旧困惑的眼神，叹了口气，“苒苒，我劝你还是早点和他了清关系，和他在一起，先不说不明不白了，总有一天他会害死你的。”

　　白星苒正想要反驳，又被老爹打断：“我就问问你，这个男孩子，有没有和你提过自己的背景，自己的家庭？他若是也喜欢你，怎么会什么都不告诉你？”

　　这一下，她哑口无言。

　　阿晟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告诉过她。
　　她告诉他自己的父母从小被星盗杀死，自己是被老爹收养的，将自己的故事一点点地分享给他。
　　相反的是，他只说自己是四处研究各种星球生物的学者，曾经在科学期刊上发表过学术文章，却从未提及过自己为何会被人雇佣囚禁，又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像是意料之内，而不是毫不知情。

　　至于学者这个身份，白星苒验证过，确实有科学期刊上刊登过他的名字，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他随便捏来用的一个他人的名字呢？

　　看着说了一句“你再好好想一想”后便不再理睬她的老爹，白星苒选入了纠结和沉思中。
　　但每当阿晟放下手中的事，眸子含笑地与他谈笑时，她又迷茫了。

　　这一切的一切，对这个男人而言真的只是虚假和利用吗？

　　终于在某一天，白星苒再也没能忍住。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阿晟，为什么帝国的皇室会雇佣星盗囚禁你？”

　　男人抬起头，似乎是未能想到她知道了这件事，沉默了片刻。

　　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云暮晟开口道：“我其实是帝国皇帝的私生子，皇室的人想害我，大概率是因为怀疑我对皇位有想法。”

　　白星苒讶异地“诶”了一声。
　　她本以为他是通缉犯，是谋逆者，却未想到他是帝国的皇子。

　　“那……你告诉我的名字，是你的真名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暮晟确实是我的名字，被帝国皇室找回后，除了姓氏改成云以外，没有任何变化。”他应该是猜到了白星苒问起这些的原因，“对不起，苒苒，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只是不想牵连到你和你的养父。”

　　舰体在这个时候突然震荡，警报的红光闪起，急促又响亮。

　　白星苒还未反应过来，被云暮晟一把扶住，稳住了她的身形。
　　这时，来自老爹的通讯自智脑手表上响起。

　　“苒苒，那小子的仇家找来了，驾驶的还是帝国的军舰……”老爹的声音严肃又急促，“以防万一，我接下来会使用星际跳跃系统，去和其他人汇合，你和那小子记得抓稳一些。”

　　听到仇家一词，云暮晟的目光深邃起来。
　　知道一切即将发生，他看着有些失措的白星苒，欲言又止。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是被白星苒模糊的那段记忆。

　　白星苒并不知道此刻的云暮晟在想什么，她在思考要不要赶去舰桥协助老爹。
　　若是使用星际跳跃，那必然是危及性命的危机。
　　只不过还未等她动身，舰体内的警告表明星际跳跃系统开启。

　　被帝国军舰瞄准的星盗舰消失在白光中，几秒后在另一片星系中穿过白色的光墙出现。

　　本以为星盗舰进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迎面而来的却是又一发炮火。

　　在持续的抖动中，云暮晟赶忙去注意白星苒的状态。
　　他记得很清楚，经历过这次星际跳跃后，她的反应不算轻，几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但当他对视上她的目光时，却意外发现，此时的她格外清醒。
　　甚至冷静地对他说道：“阿晟，看来老爹的后援也被袭了。”

　　“苒苒……你没事？”

　　注意到自己的男朋友的表情，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这才察觉到，经历了星际跳跃的自己，除了一点点的眩晕感，几乎没有其他副作用。

　　这让她回忆起了近期突发猛进的机甲技术和同步率，以及和老爹训练时的娴熟度也越发的增加了。
　　就好像某个瞬间，她的各方面水平，包括精神力都提升了。

　　但此刻显然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快跟我一起去舰桥找老爹，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星苒想去推动他的轮椅，他自己控制着后退了一步。
　　她迷茫地看他，却见他摇了摇头道：“你去吧，我只会拖累你。”

　　白星苒虽犹豫，却还是离开了这间囚室，飞速赶到了舰桥。

　　舰桥内，一向沉重冷静的乔恩紧缩眉头，他看到白星苒来了，阐述了现在的情况：“我布置在附近空间站的人，都没有办法联系上，就连今日会在这里汇合老余他的星盗舰，也没有来。”

　　面前的屏幕上，两艘醒目的星舰将星盗舰包围。
　　一艘通体赤红，舰头没有印记，但是光看改装的部分部件，就能看到星盗舰的影子。
　　另一艘呈灰黑色，形状特殊，像是悬浮的金属长盒。

　　“那是帝国的军舰。”老爹告诉她。
　　“帝国的人和其他星盗合作来围剿我们？”白星苒立马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为什么？是来找阿晟的，还是来害他的？”

　　面对她的疑问，老爹沉默不语，眼角的十字伤疤更显凌厉。
　　但白星苒看得出来，显然是后者。

　　“老爹……你是不是想……”交出阿晟？
　　最后几个词，白星苒没能吐出来。
　　她知道这个问题很自私。

　　星盗乔恩摇了摇头：“他们肯以帝国的军舰出现，就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又将一台智脑交给白星苒：“去问问那小子有没有办法，我这里能拖就拖。”

　　白星苒点头，接过智脑返回囚室。

　　“阿晟，星盗的人和帝国的军舰同时包围了我们，后援也都联系不上。老爹说他的舰要撑不住不了，你有没有可以求救的人呀。”她焦急地将手中的智脑递给云暮晟。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接过智脑，他清冷的眸色在望向她的那一刻便温和下来，接过智脑飞速打下几个字后，抬起头：“所有的信号都被切断了。”

　　“一定是围剿我们的那些人做的，你的消息都没有发出去是吗？”她面露遗憾地问道。
　　尖锐的警报声中，他拉过她的手，将智脑还给她：“我只发出去了一句话，已经够了。”

　　这一刻，白星苒又产生了似曾相似的感觉，就好像这番对话曾经发生过。

　　“这个你拿上。”在她的愣神中，云暮晟递来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他指着站在长椅后的青年，“这个人是我的弟弟，现在在联邦军队，如果能逃出去的话，你去找他。”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能逃出去？那你呢？”白星苒问道。

　　又一道来自近处的炮火袭来，星盗舰的防御系统彻底沦陷。
　　来自外围的势力，换乘飞船和驾驶机甲试图入侵内部。

　　“苒苒，听我说……”云暮晟冷静地按住白星苒的肩膀，“他们的目标是我，在没有找到我之前，他们不会放弃的。”
　　“但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