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我的朋友是无间道》春忍

5、凤鸣酒楼

　　什么？！

　　李植瞪大双眼，一把捏碎了水瓢，怒道：“难道朝堂之上，就无一人为魏国公申辩？还有你，苍青松，你身为大理寺卿，既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莫须有的事栽赃魏国公？苍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人证物证俱在，魏国公无从抵赖。”苍松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漠地说道：“而且指证他的人，是魏辛唯一的关门弟子，仲沐。”

　　“你知道现在仲沐的身份是什么吗？他是敖方身边最红的门人，不出三月，他便要荣升户部尚书了。”

　　仲沐？！

　　李植双腿发软，朝后退了几步，怎么可能？曾经，他、苍松还有仲沐常在一起饮酒作对，仲沐对不出来，常常被他和苍松灌酒，可仲沐总是憨厚一笑，还常以大哥自居，照顾自己和苍松，当年苍松出事，若不是魏辛出面，恐怕仲沐也要和自己一同流放，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难道、难道魏国公真的要谋反？

　　苍松似乎猜到他心里所想，呵呵一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魏辛没有谋反，是仲沐陷害他，只是他做的很巧妙，又有敖方撑腰，而皇上，呵，皇上如今连奏折都不看了，天下人都以为，魏辛真的要谋反，我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又能做什么呢?如果你是我，你又将怎么做？”

　　李植拧眉：“如果我是你，无论如何也要查出真相，还魏国公一个清白。”

　　“接下来呢？”苍松反问道，“这一次还了魏国公清白，那下一次呢？你觉得敖方会让你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下去吗？下一次如果是李国公、张国公呢？那是你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你又该怎么办？”

　　苍松放下水瓢，别过脸去：“若要救人，必先自救。”

　　“是吗？”李植眼里闪动着光，“为了自救，就算踩着别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二人各怀心思地站在花圃旁，知道苍伯一声惊呼才将二人惊醒。

　　“哎呀！大人您怎么带着公子在这儿吹风呢？这深秋露重的，公子身体不好，病倒了可怎么办？”

　　苍松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在花圃旁站了快小半个时辰了，动动浑身发冷的身子，对李植说道：“回屋吧，这风吹得我浑身冷飕飕的。”

　　李植点点头，感觉头脑发胀，鼻尖都是香雪兰清幽的香味，目光扫过花圃，发现众花之中，有几朵花通身雪白，煞是好看，秋风拂过，那花居然发出阵阵银铃般动听的声音。

　　这也太奇妙了，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香雪兰？

　　李植出神地盯着那花，双脚不由自主地朝香雪兰走去，心想，这花多美啊，要是我也有一株香雪兰该多好，就算拿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给我我也不换。

　　没走两步便被苍松拉住，他不耐地挥开苍松的手，不满地说 ：“干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苍松右手如钳般死死地拉住他，带着几分拱火的意味说道，“我告诉你，这香雪兰可是我的恩师，敖相的爱物，这花娇气得很，被人多看几眼便会凋谢，你最好少看。”

　　他不提敖方还好，一提，李植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冲上脑门，瞬间也不想看什么香雪兰了，用内力挣开苍松钳住他的手，怒道：“谁爱看谁看去，老子才不稀罕敖方的东西！” 随即愤怒地将苍松猛地一推，大步走了出去。

　　苍伯：“大人，公子他......”

　　苍松皱着眉头：“香雪兰的花期就要过了，这时节正是香雪兰开得最盛的时候，敖方定会在香雪兰凋谢之前来赏花，近日，除了春草，任何人都别进着院子来。”

　　“是。”

　　李植阴沉着一张脸，走在路上越想越气，仆从们见了他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地跑了，李植看着落荒而逃的仆人，愣在原地，心里的怒气慢慢消退了下来，觉得这通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眼前老是闪过香雪兰的影子，他是习武之人，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无什感冒，今日这是怎么了？

　　“李植！”

　　就在李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苍松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你别走那么快，我还有事对你说。”

　　李植因方才苍松给他说的那话，心里十分不爽，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

　　苍松不以为意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么多年没回京城，就不想去京城里转转？”

　　李植本欲拒绝，可想了想，去看看京城的格局也好，或许以后用得上，于是点了点头。

　　苍松笑了起来，哥俩好地搂着他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竹筒倒豆子似地对他说着京城的变化，什么玉湖楼的花魁终于不是金秀啦、 城门口的大槐树被砍啦、什么他俩以前最喜欢吃的凤楼换了新厨子啦，等等等等，如数家珍般对李植说着。

　　李植斜眼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大男孩，着实让人无法将他与敖方的走狗联系起来。

　　苍松，你真的成为了敖方的走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装的？

　　“不过，你还好端端地活着，李植，你爹娘的事，抱歉，没有帮你护住他们。”苍松停下脚步，看着李植，内疚地说道。

　　李植摇了摇头：“这事与你无关，害死他们的是敖方，不是你。”

　　苍松垂下眼睛：“你不知道，当时我在天牢里关着，什么也不知道，平日里你还会过来看看我，给我带来外面的消息，可那时一连三月你都未来，我便知道你一定出事了。”

　　苍松似乎不想去回忆那段日子：“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自我进天牢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之前我们俩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竟然想靠我们自己阻挡敖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植冷冷一笑：“所以你就成为了敖方的走狗？”

　　苍松没有回答，反而看着李植继续说道：“当我从天牢里出来后，听见你被敖方等人弹劾一事，我登时几乎快要晕过去，以为你死了，还好只是流放崖州，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李植看着苍松真诚而热切地眼神，想说些刻薄的话，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苍松继续顾自地说道：“现在皇上赦免了你，我也用不着整日为你提心吊胆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儿，我就让媒婆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这么大年纪也该娶妻了，平日无事咱俩兄弟就看花开花落，对月相酌，过点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不好？”

　　苍松看着李植越来越冷的脸，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那几句话，声若蚊蝇。

　　李植漠然地看着他，说出的话如三九寒冬：“苍松，我不管这十年里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管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告诉你，只要敖方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会善罢甘休，你想打感情牌让我放过敖方？省省心吧。”

　　说着，一拂袖，朝前走去。

　　二人一路沉默无言，路过一处酒楼时，苍松停下脚步，指着酒楼问道：“李植，你还记得这里吗？”

　　李植抬头望去，“凤鸣酒楼”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不由得挽唇，露出发自心底的一抹笑：“当然记得。”

　　十多年前，他和苍松还有当时的布政史之子万子琪乃是同窗好友，整天厮混在一起，后来，万子琪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长乐王的女儿长乐郡主，四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逐渐成为京中人人喊打的一大祸害。

　　当时凤楼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酒馆，一日，几人同长乐郡主在此吃醉了酒，长乐郡主哭着闹着要学文豪给酒楼取名字，憋了半天，长乐郡主最终憋出“凤鸣酒楼”这个不俗不雅的名字，还拿出郡主的派头让老板在他有生之年不能改名字，现在想来，真真是荒唐至极。

　　想到这里，李植眼中笑意更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板居然一直坚持用这个名字，只可惜......”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苍松垂下眼睛，知道他想说什么，在先皇身染重病那几年，敖方却以先皇清理朝政为由，陆陆续续把持内政，除掉朝堂上不归顺于他的人，无数忠良被敖方扣上谋反的帽子，含冤屈死，虽有魏辛等大臣阻拦，可效果甚微。

　　万子琪一家也遭厄难，好在当时万子琪已和长乐郡主结为连理，这才免遭遇难，可他爹万黎却因为组建了一个诗社，写了几首骂敖方的诗，被说成对先皇不满，私写禁书，满门抄斩。

　　当时万子琪与长乐郡主已结为连理，幸免于难。

　　这件事，也被后人称为“武门之变”。

　　见李植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苍松将这些陈年往事抛在脑后，故作轻松地拉着李植往里走：“好啦，都过去了，悲伤的往事走了，终究会迎来快乐的日子，走吧，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家酒楼的老板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换名字吗？”

　　一进大门，跑堂地殷勤地上来招呼：“苍大人，您来啦！”

　　“你家老板呢？让他出来陪我哥俩说说话。”苍松像进自家大门般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说道。

　　跑堂小二满脸堆笑：“今日来了贵客，老板陪客人去了，我先领您到老位子上坐着，我家老板一会儿就过来。”说着便吆喝着在前面领路。

　　“什么身份贵重的客人啊，还要你家老板亲自去陪？”坐下后，李植冲小二问道。

　　小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看了眼苍松，后者垂下眼帘，小二笑道：“嗨，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咱们这小店迎来送往的客人这么多，小的也不能全认识吧，就比如公子您，小的看着就眼生，嘿嘿。”

　　“行了，他一个店小二知道什么呀，还不快点把酒菜端上来。”苍松摆摆手解了小二的围，店小二如临大赦般跑了下去，苍松见李植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不高兴地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要真想知道，待会儿老板过来了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何必为难一个跑堂的。”

　　李植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确定老板就一定会对我说实话？”

　　苍松没想到他在崖州十年，脑瓜子也比以前聪明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了，于是晃着脑袋，神秘兮兮地说：“放心吧，以你和老板的交情，他不敢不对你说实话的。”

　　李植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这凤鸣酒楼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自己能和他有什么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