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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烤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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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上盘亘着连绵不绝的大山，黑黢黢的山体一座连着一座，山间魔气森然。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阴暗。
脚下一棵棵死去的枯木倒在漆黑的土地上，头顶盘旋着身躯庞大的黑色的鹰鹫。两个孩子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枯木间，皆是一副饥肠辘辘，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年幼的君生无间脸色苍白，白色的绸布长衫上沾满了污泥。他身边跟着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那孩子瘦弱矮小，从头到脚又黑又脏。
两人一人杵着一根枯枝，身体的全部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手中那树枝上。
君生无间望着越来越黑的天，心底绝望地低喃着：“我们走不出去了，这里太大。就算不会被他们抓回去，也会饿死在山间，尸体被那些大鸟吃掉。”
“不会饿死的，公子，”那孩子安慰他，“天黑了，我们就有吃的了。”
君生无间转头看向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强咽了下口水，问道：“吃什么？吃土还是吃干树？”
“公子你看，这地上有好多小孔，”小孩用拐杖指跟其中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告诉他说：“天一黑，这些小孔里就会跑出一种名叫阴地牛的虫子。”
君生无间眉头紧锁，难以置信道：“吃虫子？”
小孩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将拐杖一扔，整个身子都瘫到地上，边喘着大气边说：“公子，我们先不走了吧。天一黑，就更加找不到方向了。”
君生无间朝四周打望了一圈，见不远处正好有块棵已经露出树根的大枯树斜靠在山边，对小孩说：“起来，跟我走。”
小孩只好撑着拐杖站起来，躬着身子脚步踉跄地跟在他身后。两人慢吞吞地走到树干下，将瘦小的身体藏在了树下的阴影里。
天几乎黑尽了，小孩低声在君生无间身边说：“公子快看，它们出来了。”说完，就整个身体往地上一扑，双手捧住了一只小鸡仔般大小、黑漆漆的、长着硬壳和触角，眼睛还冒着绿光的的大虫子。
他将虫子捧在手中，往君生无间身边一送，君生无间身体颤了颤，抱着胳膊往后靠。
他突然笑了，觉得好玩，拎着虫子的两条触须说：“公子别怕，它不咬人的。”
“这东西真的能吃？”君生无间有些胆颤地问。
小孩扯下虫子的触须，又沿着它背部硬壳中间的那条线，用力往下一按，再一扳，将它背上的硬壳扳开，露出里面一块白花花的肉。
君生无间看了看白色的肉，又看向小孩那张脏到几乎看不表相貌的脸，再次咽了下唾沫。接下来两人便一同去抓虫子，君生无间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
小孩告诉他：“在没被抓来黄泉宗之前，我跟我爹经常晚上上山去找。我爹告诉我，阴地牛不光肉能吃，壳晒干了，还能当作药材卖掉。不过我们以前抓到的，比这里的个头小多了。”
接着又有些得意地说：“我之前亲手抓的那一篮子，壳晒干之后，卖给来我们村的行脚商人，换了好大一块麻糖。”
在终于抓了一大堆之后，他泄气道：“可惜没有火，生的可不好吃。”
“我有火。”君生无间说。
“那敢情好。”他顿时又来了精神，熟练地用石头搭起了一个小灶，用树枝将肉穿成串放到小灶上。君生无间使了个火焰术点燃灶里的树枝，他在一旁边无不羡慕地说：“公子你好厉害，我就点不着。”
“等你以后修为高了，自然也可以。”两人围坐在小灶旁，尽量将火光遮住。
“我不行，灵根太差了。我爹说过，我这辈子就只能跟着他一样，种一辈子田。”
君生无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便问他：“这虫子是吃什么的？”
“草根，”他说：“只要是无毒，味道又不刺激的草根它们都吃。所以灵田里最怕出现这东西了，不管种的是什么，根被它们一咬就死掉了。”
“可这地方哪有草？”
“实在没草，它们也会吃别的吧。我爹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他说完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肉被渐渐烤出了香气，君生无间闻着那香味越发觉得饿了，正咽着口水，突然听他问道：“公子，要是咱们逃出去了，你最想做什么？”
“你呢？”
“我嘛，”他边烤着肉边思索着，“我要回家向我爹认错，告诉他我以后一定会听他的话，绝不自己一个人乱跑了。”说着将烤好的肉递了一块给君生无间，“公子你呢？”
小孩的年纪还小，不会掌握火候，有的肉都烧糊了，有的还没熟。不过君生无间仍是觉得，那是他上辈子活了一百多年，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哪怕后来他们长大了，小孩也成了他最信任的人，因此才能背叛他，害死他。但那烤肉的香味，也从来没变过。
那时，君生无间咬着烤得硬梆梆的肉块，眼神坚定地告诉他说：“我要杀光这世间所有的魔！”
……
手被一个毛绒绒暖乎乎的东西蹭了一下，君生无间才回过神来。
他带着小花来到了木屋后方，在一片长势凶猛的杂草丛中，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一只阴地牛。这东西晚上眼睛发绿，很好辨认。不过个头的确没有当年在黄泉路上抓到的个头大。
他蹲在草丛间，和小花四目相对，发现小花的眼睛也在发绿。便将手中的虫子举到它面前，让它们大眼瞪小眼，告诉它说：“知道吗？这叫阴地牛，不光肉能吃，壳晒干了还能当药材。”
小花两只绿幽幽的眼睛瞪着君生无间看了片刻，突然身子往草地上一躺，不动了。显然是不想吃什么虫子。
君生无间将抓到的阴地牛触须扯掉，防止它逃跑，然后扔进一个竹篮中。拍了拍小花的脑袋，“别偷懒，快起来干活。”
还边在草丛中寻找着，边对小花说：“这虫子当年救过我一命，我把你当自己人才带你来抓。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味道……”
不等他说完，小花忽地一个起身，借着月光，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阴影迅猛地往前一扑。再一转身，嘴上咬着一只虫子。
君生无间三两步走到它身边，接过虫子后用力地揉着它的脑袋，赞扬道：“干得不错！”
一人一狸就这样沿着山坡慢慢地向上寻找着，时不时脚下还能踩到一块白森森的枯骨。
不知不觉地来到山腰间的一个低坳处时，君生无间发现坳地深处阴气甚重，还有些相貌可怖的邪祟在周围飘荡，俨然是遇到了个邪巢。
世间万物皆可修行，只要条件允许，哪怕是块石头也能修出幻化人形，鬼魅自然也不例外。鬼修的境界可分为游魂、鬼卒、厉鬼、鬼将、鬼王。
眼前这些邪祟顶多能称作低阶游魂，是由乱葬岗的阴气滋生而成，看上去不算太厉害，没有意识，也不会主动人类。
而且只要这里的阴气还在，就能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来，是杀不绝的。因此没有哪个修士闲得无聊，跑来这种地方除崇。
但君生无间不一样，他体内的化阴珠本就需要吸收别人已经炼化过的修为，转化成自己的灵力。可他毕竟不能靠杀人来修练，这才是他来乱葬岗种田的真正目的。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道门正统的修行之法，但光靠君末的碎灵根修练，他就真的只能种一辈子田了。
他也不想去抓虫子了，将篮子交给小花看着，自己跑去除祟。现在修为低，不敢招惹太多。只能藏在一个小山丘背面的低矮处，使一个牵魂术将其中一只游魂引到身边。为了省点灵力，引来后选择用剑杀掉。
这种游魂没有实体，一剑刺过去之后，体内那点阴气滋生出来的修为顿时被化阴珠吸收，再转换成灵气滋养着他的灵根。
杀掉一只后，君生无间本被消耗掉的灵气又稍稍恢复了一点，人也比刚才更精神，比吃回气丹还有用。
刚想杀第二只时，却见小花身体低伏在了草丛中，竟是想帮着他伏击。君生无间怕它动作太大，引来太多，甚至还有可能招惹到邪巢里边更厉害的家伙。便蹲到它身边，轻抚着它的背说：“不用你帮我，你去抓虫子，抓满一篮咱们就回家。”
小花果真非常听话地没有出手。
就在这样，在这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两个矫健的身影穿梭在杂草间。君生无间越打越精神，直到天边开始泛白，邪巢附近的低等邪祟们都纷纷隐去身影，他才停下手中的剑。
转头见小花不知何时已经抓了满满一篮子的阴地牛，趴在附近的草丛里静静地看着自己。偶尔有只阴地牛逃出篮子，又被它用爪子抓了回去。
君生无间实在没想到这一出来就是一整晚，他倒是精神了，不过小花看上去又饿又累。“辛苦了，”君生无间摸摸它脑袋，提起篮子，“走吧，回家了。”
沿着来时被踩出来的痕迹往回走，走到木屋后背的半山腰时，发现了一条蜿蜒而下的山溪，君生无间想着那木屋的厨房还没有打扫干净，而且屋子里好像也没有柴火。就停下脚步对小花说：“咱们就在这溪边烤了，你去找点柴火过来。”
小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乖巧地去四周捡树枝。
君生无间不太熟练地在小溪边用石头搭了个灶，又将阴地牛肉取出来穿成串，小花一根一根地将柴火咬了过来。
木柴有些湿润，烟很大，随着清晨的微风在山林间缭绕。肉烤得半熟时，渐渐由纯白色变得有些透明，油气滋滋地往外冒。
烤肉的香气就伴随着柴火的青烟飘向四面八方。
君生无间烤的肉并不比当年那小孩好到哪里去，中间的都烤糊了，边上的才熟。他取下一串，放到小花嘴边，“来，尝尝。”
小花身子往后一缩，脖子都缩没了。
君生无间只好自己先尝了一块，一口咬下去，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低声自顾自地说了句：“真没想到，再次尝到它，竟已辗转过完了一辈子。”说着又将烤肉递到小花嘴边。
小花先伸出粉红的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再一口咬下一块肉，转眼就囫囵地吞进肚子里。
“如何？还不错吧？”君生无间问它。
它朝君生无间身边靠了靠，双手撑起身体端坐在一旁，长长的尾巴弯在自己他们中间，双眼放光地等待下一块。
君生无间见状也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再向远处眺望，见山间薄雾轻笼，天地一片青黛。万物初醒，静待日出。
将所有肉都烤来吃掉后，他在溪边洗漱了一番，小花也在溪流中洗掉自己脚底的泥土。他俩才往木屋走去。
这么一折腾，天终于亮开了，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只不过当狸猫和他的主人回到木屋时，听到了屋子里有很明显的异响。
君生无间放轻脚步，和小花无声地走到木屋破损的窗前。还没来得及朝里观望，就听见屋子有人正愉快地哼着小曲儿。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阴地牛宝贝们可以把它作用是陆地上的龙虾螃蟹什么的，不是南方的大蟑螂（T—T）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