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日常》槿夕之上

5、第 5 章

　　陆有粮挺直腰板：“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

　　而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如此聪明伶俐的乖孙一定要读书。

　　今早他可是专门去族长那报了名的，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陆轩要知道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非得郁闷死不可，愉快的时光啊，即将一去不复返。

　　“多吃点，可不能累坏了咱们家的大功臣。”刘小花给他弄了半碗肉。

　　众人犒劳他的方式很统一，都往他碗里加，任他再努力吃，始终不见减少。

　　事实证明陆轩的点子还是有用的，当日夕阳西下，一丝风声不起。

　　老爷子当机立断带领着陆家几个大老爷们来到山脚，分散站位同时点火。

　　暴晒一整天的草木异常干燥，燃烧快速。

　　漫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等陆家村的村民赶过来已经全给烧没了。

　　以前杂草丛生尚不明显，如今这光秃秃的一大片，少说也有十几亩地。

　　眼红的人可不乐意了，非得找茬，只听一人大声道：“陆大湖，你家要放火怎么不先打个招呼，万一蔓延到村庄可如何是好？”

　　说话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本身还懒，见不得别人有能耐。

　　经常欺软怕硬，不敢怼厉害的陆老爷子，只一味盯着嘴笨的陆大湖。

　　明眼人都知道村庄可离山脚有段距离，中间的农田更是才收完粮食空旷着呢，怎么可能烧得过去。

　　“我们有提前做好了预防，把四周都隔离开，不会烧到其他地方。”陆二忍不住小声反驳，点子可是弟弟出的，不允许被小瞧。

　　祖父可是说了小轩的脑袋瓜子聪明着呢，将来肯定有出息，是陆家未来的希望。

　　大嗓门的那人一看是陆二怂瓜，再次吹胡子瞪眼：“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再说天干物燥的你能保证没点火星子飘到别处？”

　　“好了，吵什么吵，陆有粮家的晚点回去，多检查一下。”被陆有粮带着溜了一圈，不担心后续问题的陆村长发话了。

　　感觉确实挺靠谱，专门处理过的地方都洒上一层水，这样就更不怕火势蔓延。

　　背着手的陆村长走之前默默打压道：“别老盯着别人，东南边不是还有座山吗？想要地自己开去。”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不少眼红的人无地自容。

　　但也总有些人是不愿意别人好的，越看脚下这漆黑的一大块地，内心的忌妒就越浓。

　　“村长，不能够吧，这可关系到村里和山脉的安全，我看得让他们守上一晚才行。”

　　反正意思是不能便宜了陆家，起码也得付出点什么，才能平衡掉不满。

　　话刚落，干旱了大半个月的天总算下雨了。

　　闹事的人：……？

　　“呦，看来还能和大伙一起回去呢。”陆有粮身心那叫一个舒坦，老天爷太给面。

　　本来他都打算不让村长难做，在野外留宿一晚也没什么大问题。

　　来时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回去淋成落汤鸡。

　　陆家人完全是高兴，雨下得越大，就越意味着干枯的泥地好松动了。

　　看来明日可以借族长家的牛使使，保证两天把废地变成人人羡慕的宝地。

　　而有了这些地，未来十年陆家都不用担心没活干。

　　时间一晃而过，在两位媳妇回门过后，陆一和陆二两兄弟立马把两家中间的土泥墙给拆除。

　　从此陆家的饭桌上多了双筷子和碗，要说变化就是人气多了，每天吃饭跟休闲的时候都欢笑声不断。

　　陆有粮和刘木都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见面就怼，院里院外全是他俩的声音。

　　陆轩当了几回和事佬，见没什么效果索性就放任发展。

　　刘家是外来户，家中没田地，靠着祖上传下的手艺过活，日常就是接些木工的活计。

　　只在自家院子里开了块地种些蔬菜，养些鸡，连粮食都得靠买。

　　后来儿子儿媳又去得早，一个人还要看顾年幼的孙女，没功夫接活，基本上靠着老本过。

　　直到两个孙女长大学了刺绣，有了新的收入，才把快丢失的手艺捡起来。

　　一开始到陆家，刘木以为自己会不自在，毕竟再亲也是别人家。

　　但没想到孙女婿孝顺听话，陆大湖两夫妻恭敬有加。

　　陆有粮跟陆轩一老一小又整日胡闹，完全没拿他当客人看待。

　　两个孙女一进门就掌家，没有婆婆给脸色看，也没小叔子小姑子找麻烦。

　　还是孙女有眼光啊，他差点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亲家。

　　渐渐不安的心落到实处，他也试着放下偏见溶入新氛围的家里。

　　要说唯一不变的，就是合并以后，对于两位老人家依旧维持以往的称呼，省得老应错人。

　　这日陆有粮又被叫去宗祠议事，最近也不知道族里在谋划什么，三天两头的聚集。

　　好在如今是农闲期，多数人都在家做些编织的东西卖，抽得出空来。

　　傍晚才回来的陆有粮，落坐后严肃的说道：“族里出了通告，让村里六岁到十岁的孩子有意向读书的，后日起到宗祠入学，每月需交一百文钱，上十休一。”

　　他将一脸懵逼的陆轩抱在腿上继续开口：“我呢一直以来就有要送小轩读书的念头，今日趁大家都在，咱们合计合计是否可行。”

　　从小轩病好以来他都在到处打听县上的学堂和夫子那些事。

　　想找个家中负担得起，夫子又有真才实学，最好还是平民孩子多的学堂。

　　哪知整个南江县除了县学只有三家私人学堂，不单学费贵，想入学还得先考试。

　　他也没想到能峰回路转遇上这种好事，老族长家考中童生的陆仲永，居然会在村中办启蒙的学堂。

　　而陆仲永是十年前考中的童生，之后每三年两次的院试机会，皆是没过。

　　渐渐对科举失去信心，再加上考虑到家中的艰难，自己也有小家要养。

　　所以干脆先停一停，教上几年书再作打算。

　　如此一来，都是村里熟悉的人家，不担心小孙孙会受欺负。

　　认真听完的刘小花头一个表态：“陆爷爷，这不是好事嘛，咱们家也该出个读书人了。”

　　刘小草也道：“就是，小轩这么聪明，可不能把天赋浪费掉。”

　　早在出嫁前祖父就已经把原因掰碎了给她们讲过，能嫁过来已经是支持的想法。

　　虽说举全家之力供出一个读书人很艰难，但夫君说得对，小轩那可是有大造化的人。

　　用十年辛苦换下辈子享之不尽的福，这买卖谁不乐意？

　　刘木很理智的坐在一旁保持沉默，虽说他打心眼里喜欢陆轩小娃。

　　但也实在不愿委屈孙女去赌未知的将来，读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运气好一点十年往上，不好一辈子都得赔进去。

　　陆有粮继续道：“先听我说完再做决定，近一两年还好，启蒙可以在族里学，供得起。但陆童生也说了，想走科举路的话，还是得到县上进私塾。我打听了一下，单单束修每年就得五六两，再加上食宿，节日送礼什么的，少说一年七八两银子是要的。”

　　陆家人倒是不担心，早有共识，此刻动作一致的点头认可。

　　老爷子作为大家长，主要还是要考虑新成员的感受，为了家庭和谐，有些大事得摊开了谈。

　　“咱们家现下的情况很不乐观，之前小轩生病那回再加上成亲的花费，家中基本上没剩多少余钱。所以要下定决定供小轩读书的话，咱们的日子可能会艰难很多。”

　　众人在深思，靠自己的双手是否能赚到这个天大的数目。

　　以往除去花销，一年到头能攒个四五两就算够会持家了，要走上这条道还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祖父，我不想念书。”陆轩小脸皱得像个苦瓜，强烈抗议。

　　让一个学渣考科举，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怜他早打算，这辈子只想随遇而安，好好长大。

　　以后种上两亩地，闲暇时做点小买卖，了此余生也挺美好的。

　　陆有粮拍拍小人儿的肩，宽慰道：“别担心，银钱的事我们大人会解决。”

　　陆轩头大，压根不是钱的事好吗，他明明担心的是自己的智商问题。

　　话说他上辈子除了语文好点，完全是个学渣啊。

　　他可不会异想天开的以为换了个身体就能变成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天才。

　　科举呀，那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策论，诗词歌赋，有可能还要加上骑射礼乐等等，他哪个都不沾边。

　　然而陆轩的挣扎，大家只觉得是太懂事不愿家里负担，反而更加坚定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供他上学堂的决心。

　　一场家庭议会，收获除刘老爷子以外所有家人的强烈支持。

　　大家一致认为小陆轩的脑袋瓜子很行的，没一会就认定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定能光宗耀祖。

　　事实证明枕头风还是有用的，不管男女。

　　看他两位嫂嫂才进门多久，就对他迷之自信了么，可不就是受哥哥们的影响。

　　刘木盯着的陆轩好一会，突然开口说道：“我看近期家里也不忙，要不让陆一陆二跟我做木工活吧。学个一两年也差不多能出师，到时多接些单子，应该能解决束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