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温婉》缪青纺

23、第二十三章 告别

　　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小霸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有了伤情的一面，实在让杨光艺有些不适应，但同时，却也多了一些不忍。他终究忍不住安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你不该惧怕警察，而是应该寻求他们的帮助。”

　　“呵，我打架很多时候，都不是自愿的，但很多时候，我都有过度保护，因为把他们打怕了，才能寻得一丝安逸。警察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二十四小时的陪护，很多时候你还是要自己面对。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爱管闲事的原因，因为我护不了他们一世。可是，杨光艺，我希望你可以护温清婉一世，因为她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

　　这突然正经起来的小霸王，让杨光艺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护她一世周全，是他一直想要做的，可他却不知自己能不能陪她一世。

　　她长大了，是不是就会离他而去，那又何谈一世周全？

　　看着杨光艺这一脸愁容，小霸王知道，他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是对自己没信心。

　　杨光艺这如此自恋的人，居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小霸王想笑，但他更想要一个承诺。

　　“护温清婉一世周全很难吗？我可是第一次想要为一个人下辈子做牛做马的，你都不能成全？”

　　知道小霸王想要一个承诺，杨光艺也没过多犹豫，开口道，“只要我陪在温清婉身边一日，就会护她一日周全。”

　　要不是小霸王还有事没有交待完，他肯定会当场晕倒的。

　　这人未免也太严谨了……

　　这不能陪在温清婉身边是什么意思？

　　小霸王思考了一下问道，“你不喜欢温清婉吗？”

　　这什么问题？杨光艺寻思了下说，“喜欢，他毕竟是我妹妹。”

　　“我说的喜欢，不是喜欢妹妹的那种喜欢。”小霸王就是想要刨根问底。

　　“她是我妹妹，不可以早恋。”

　　小霸王在心里给杨光艺跪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了，清婉那么好，可是很抢手的，你小心最后真不能陪在她身边的，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的，你可给我抓紧了，我很看好你的。”

　　“温清婉是我妹妹，不可以早恋，我也不允许。”

　　看着杨光艺这一脸正气的古板样，小霸王还真想敲敲他脑袋，打醒他。不过，好像打不过，上次切磋的时候，他还是能感觉到他放水的。

　　“唉，和你这个老古板说不清道不明的，我有一个疑问啊，同样面对手里有重量级暗器的人，怎么我被打得那么惨，你却什么事都没有？”

　　“你觉得，他们的拳头能碰到我吗？”

　　呵，果然，高手说话就是拽。

　　小霸王只能唉声叹气道，“我果然技不如人。”

　　“我以为，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小霸王真要哭晕了，自恋，外加毒舌的人太可怕了。要不是还有正事，他真想装晕，不理杨光艺的。

　　他又再次正色道，“杨光艺，我要离开了，不出问题的话，后天就去北京了，我妈已经在北京联系好了医生，那里医疗条件也比这里好。”

　　听到小霸王这么说，杨光艺很是意外，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主动离开，所以之前一直都有在考察他。

　　“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林墨，那个和你过去有过联系的人，已经不会对你再造成影响了，我……大概也不会再阻拦温清婉和你来往了，也不会跟着了。因为我知道，即使丢了性命，你也会护温清婉周全的。而且你离开的话，温清婉应该会很伤心的。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用离开。”

　　“呵，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挽留我，我以为，你会举双手双脚赞同呢，并且会迫不及待。”

　　“不会，如果是这样想，我就不会逼着自己和你们同行那么多天了，我早就把你赶走了。”

　　杨光艺会这样说，小霸王倒是很意外，“呵，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我是讨厌你，但是温清婉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所以，我真的有试着接受你。”

　　“哦……”小霸王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然后继续说道，“我还真有些喜欢你了，真的很不想离开啊。”

　　小霸王的言辞还真让杨光艺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怎么接了。

　　但小霸王没有等杨光艺的回应，而是继续说道，“我真的很不想离开，很不舍，但是我从和你们相遇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和你们告别了。”

　　清婉，从和你相遇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和你告别，因为，我不配。

　　这句话，小霸王没有和杨光艺说。

　　今天的小霸王真的和往日不同，杨光艺也明白了，他改变的原因。

　　因为，他要离开了。

　　杨光艺还是没有接话，但却微微蹙起了眉。

　　他，是真的开始心疼他了。他从不知道，他居然如此懂事。

　　然后，就听小霸王继续说道，“其实本来没有那么早的，但现在有了不得不立即离开的理由。因为我在一天，清婉便会内疚伤感一天。我只有离开了，她看不到了，她才会渐渐放下自责。我的伤，怕是没个半年，好不了了。我可不想被她发现，免得到时更加自责的。”

　　小霸王的担忧，也是杨光艺所担心的，既然他已经有所决定，他便也没有反驳和挽留，而是这样说道，“或许你可以养好伤后，再回来。”

　　小霸王知道，是因为杨光艺不忍才这样说的，他们都知道，隐瞒不是过家家，本身就是个比较高难度的事。

　　既然决定隐瞒，就该隐瞒到底，不能让温清婉察觉到一丝问题。

　　于是，小霸王再次正色道，“我其实一直活在阴影里，所以我从不敢带清婉去学校外面的地方。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学校外面都是不好的记忆，是我想忘却忘不了的记忆。这次我的生日，我本想任性一次，想给自己一个生日礼物，当然也算是离别礼物。我希望我在学校外能有一个美好的记忆，可是似乎老天都不想让我走出阴影的，甚至带给了我更大的阴影。我怕是再也不敢，独自带她出去了。呵，是我太贪心了，所以老天爷想要惩罚我吧。而且我也知道，和我这样一个劣迹斑斑，不学无术的人走在一起，清婉也没少受人指点。”

　　顿了顿，小霸王有些难过地说道，“杨光艺，我从来都没有照顾她的资格，所以，在遇见她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和她告别了。”

　　小霸王终究将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杨光艺，因为不希望杨光艺再留他，因为害怕自己会不舍。

　　切肤之痛，怕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领悟的。

　　杨光艺无法理解小霸王的自卑，害怕，以及心灵上曾经受到的伤害，便也无从安慰。

　　但他心底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信念，他，陈玉轩，必须做到。

　　“陈玉轩，你听好了，你必须走出来，走出阴影，活在阳光里，光明正大的站在我们面前。别一不如意，就把责任推给老天爷。老天爷从来都不会善待谁，也不会惩罚谁，真正惩罚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强加在自己身上。如果心理阴影无法克服，大不了还可以求助心理医生，北京的医疗条件不是更好嘛，你还担心什么。我相信不管多久，温清婉都会等你的，因为你是她的朋友，呵，出生入死过的朋友。”

　　杨光艺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是小霸王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他一直以为，杨光艺是那个最不喜欢他，最讨厌他，最希望他可以离开的人。

　　可是小霸王错了，杨光艺从来都没有不喜欢他，他不喜欢的，是他会给温清婉带来危险。可当他看到小霸王护着温清婉的那颗心时，他已经渐渐放下对他的成见，因为他知道，小霸王护着温清婉的心，不比他差。

　　而在杨光艺高冷的表皮下，他拥有一颗和温清婉一样炙热的心。小霸王所说的痛苦不会让杨光艺置之不理，只会让他更加坚定信念，让他能够回来的信念。

　　杨光艺希望小霸王能够活在阳光里，因为他值得。

　　在小霸王愣神的时候，杨光艺又接着说道，“别以为到了北京没人约束你了，学业就可以拉下了，记住，如果你有想要照顾的人，那么就好好用知识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强，你才能有能力照顾他们。你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温清婉和你走在一起会受人指点，就要努力改变，这样才能真正光明正大的站在我们面前。我会期待和你再次相见，再见，我希望那是一个全新的你。”

　　听着杨光艺的谆谆教诲，小霸王有些享受。从来都不多话的杨光艺，居然为了他，耐着性子说了这么多，害他都有些嘚瑟了。

　　他又变成了那个乖巧会撒娇的小霸王，吓得杨光艺打了一个抖擞。

　　“杨老师，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刻在心里的，并且会认真执行，不会因为您不在身边，就偷奸耍滑的，到时候，还是得由您检查结果的。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做到，您说的光明正大。”

　　杨光艺一直看小霸王不顺眼，小霸王当然也一直看杨光艺不顺眼，这不和他对着干也就算了，居然这么乖巧，还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在里面。杨光艺还真的承受不住，只想，呃，想吐。

　　该说的他都说了，于是，他找借口，说想出去找温清婉。

　　然而，小霸王又开始调皮了，虽然对杨光艺有些改观，但小霸王还是喜欢逗他。

　　“其实，是我故意让我妈支开温清婉的，因为不想她知道你对她的心意。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古板，不过你的古板，有时候我还是挺喜欢的。”说着，小霸王又带着几分戏虐道，“希望我光明正大回来后，你还能说，清婉是你的妹妹。”

　　这话杨光艺听着，呃，挺尴尬的。

　　好家伙，他确实变相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但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提醒他吧。

　　“呵，先等你能够光明正大回来再说吧。”说完，杨光艺走了出去。

　　他没有真的去找温清婉，而是来到了病房外，走廊尽头的窗边。

　　窗外，阳光明媚，可杨光艺的心里却有着重重迷雾。

　　喜欢，对于他来说，似乎还是个很遥远的词。

　　他不确定是否能够带给她幸福，不确定是否能够照顾她一辈子，更不确定她的想法，也不敢去想，因为在他看来，她和他在一起，并不开心。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她愿意，他会照顾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