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行了八千里》六月烟火

15、第 15 章

　　他完全不能理解江一心为什么有那耐心跟这些人瞎扯。

　　他拉住江一心的手腕，道：“走了。”

　　“想走？”高马尾拦在他们面前，“没那么容易。”

　　夜晚的路灯照得人脸反光，谢南江在夜光中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马尾，满声道：“想挨打？考虑清楚了吗？”

　　高马尾看着对方比她高出近一个头的身量，气势瞬间弱了半截。

　　她的俩跟班忙上前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臂，其中一个道：“琪姐，今天就算了吧，咱们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谢南江拉着江一心绕过她们，径直往马路对面走去。

　　过了红绿灯，谢南江松开她，江一心活动了下有点发麻的手臂，说道：“刚刚谢谢你了，算你够朋友，不过你劲儿也使得太大了，你看我手腕，都红了！”

　　江一心伸长了手给他看。

　　少女皮肤白，在昏黄的灯光下反着光，宛如上等的瓷器。

　　谢南江的喉结滚了滚，不自在地别开脸去，道：“我不是故意的。”

　　顿了两秒，他又转回头来，继续道：“你以后离她们远点，看见了就绕道走，别跟她们起正面冲突，对你没什么好处。”

　　“怕什么？她们那种人，你越是怕她们，她们就越喜欢欺负你，你越是躲着她们，她们就越喜欢找你的麻烦，她们就喜欢玩儿欺负弱小的游戏，但其实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跟她们刚两回，她们自然就会退缩了。”江一心无所谓道。

　　谢南江皱眉，“你打算怎么刚？”

　　“放心吧，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江一心给了他一个你别管我自己能搞定的眼神。

　　谢南江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头疼。

　　进了电梯，江一心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声音贼大，打雷似的。

　　“我天蚕土豆还没吃成呢，”江一心郁闷，小声地嘀咕了两句，“可惜了我的天蚕土豆，整整六个大洋呢。”

　　“我家有吃的，你要吗？”谢南江忽然问。

　　江一心立刻来了精神，“有啥？”

　　“肉松面包，你要吃的就在你们楼层等我，我给你送下来，不吃就算了。”

　　“吃啊，为什么不吃？”江一心生怕谢南江拒绝，“你不用给我送，拿人手短，我跟你上去拿吧，我吃还让你给我送，多不好意思啊。”

　　她笑眯眯地说。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去我一个男生家里干嘛？”谢南江毫不犹豫地拒绝，“况且我家就我一个人，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江一心：“……”

　　“你老古董吧？！”她简直无语了。

　　“总之，你一个女孩子就是不能随便去一个男生家里，我是对你没什么想法，所以你很安全，但是你作为一个女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临时起意伤害你？”

　　“行了行了，再说，你都赶上我爸妈了。”江一心不耐烦听。

　　电梯门打开，她一步跨出去，反身看着谢南江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想法，你不用强调，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吧。”

　　谢南江欲言又止。

　　电梯门缓缓合上。

　　江一心才等了三分钟谢南江就下来了，他把一个纸袋递给她，还不忘叮嘱：“慢点吃，别噎着。”

　　“你怎么比我爸妈还啰嗦？我都多大人了！”江一心哭笑不得。

　　谢南江没跟她争辩，让她赶紧进屋，吃完了早点睡觉。

　　“谢谢，谢谢，你也早点睡。”江一心拿着面包一边啃一边进了屋。

　　谢南江看着关上的房门，转身走进电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烦躁，好像这些天总是如此，总是莫名其妙地烦躁。

　　只有刷题才能让他静下心来。

　　他回家后洗了澡躺到床上，打开微信，发现江一心刚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是一个看起来很可口的肉松面包。

　　江一心：可太美味了！

　　谢南江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又下了床，坐到书桌前，打开物理书和物理题集还有电脑，开始捋物理的知识考点，从小考点到大考点，由浅入深。

　　第二天早上，谢南江踏进教室时，江一心已经到了。

　　早读课还没有开始，江一心的前面坐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上次让他们全班跟着起哄的傅明杰，这会儿，江一心正在给傅明杰讲英语题。

　　几道英语题，问谁不能问，但傅明杰就不问别人，专程跑过来问江一心。

　　江一心似乎从来不担心别人的成绩超过她，从来都是有问必答，而且会讲得特别耐心细致，班上的同学大都喜欢找她问题。

　　即便那人是把喜欢她挂在嘴边的傅明杰，她也没有拒绝。

　　这会儿江一心和傅明杰的脑袋就凑在一起，两人几根翘起的头发在晨风中纠缠在一起，像是在像别人宣告他们的亲密关系。

　　谢南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汆子。

　　他在座位上坐下来。

　　张元瞅了他一眼，道：“你咋了？昨晚没睡好？”

　　“没有，”谢南江干巴巴地回答，“只是觉得有些人应该注意点男女距离，讲个题脑袋都挤在一块儿了。”

　　张元又瞅了眼脑袋挤在一块儿的江一心和傅明杰。

　　默了片刻，他说：“南哥，你不觉得你最近火气有点旺吗？你似乎看我们班长和那个隔壁的特别不顺眼？”

　　谢南江指尖的笔猛地一顿，在雪白的宣纸上戳出浓重的墨迹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近来对江一心的关注似乎格外地多，已经超过了他对班上所有其他人的关注度。

　　申雪回头道：“南江，我有道题不会做，你能给我讲讲吗？”

　　谢南江看了眼，那是一道数学题。

　　“这题江一心会，你让她给你讲，我现在没空。”谢南江面无表情道。

　　申雪抿了抿唇，很淡地“哦”了一声，又转了回去，她却没有去问江一心，她看着眼前的题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把题放到一边，开始背英语单词。

　　上午的时间过得贼快，一眨眼江一心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她立刻道：“走了走了，赶快，要不抢不到糖醋排骨了。”

　　“你们去吧，我没胃口。”申雪道。

　　“你又没胃口？你减肥呢？没必要姐姐，真的没必要，你已经很瘦了，再瘦下去就变成骷髅了。”江一心为她的健康赶到捉急。

　　申雪道：“我桌肚里有面包。”

　　眼看人都要走完了，江一心着急死了，一边朝外走一边道：“不行了，再耽搁就真的没有糖醋排骨了，我先走一步！”

　　她到了食堂买了饭坐下才发现谢南江也不见人。

　　“谢南江呢？”江一心问。

　　“不知道，下了课他就走了，没见到人，他没给你说他要去哪儿吗？”林皓辰问。

　　江一心摇头，她在微信上问谢南江人在哪儿，一直到她回了教室，谢南江都没有回复她，她问申雪，申雪也说不知道。

　　江一心捧起申雪的脸，认真打量了几秒钟，“你心情不好啊？”她问。

　　申雪笑了笑，摇头。

　　“你别笑了，太勉强了，你跟我说，谁惹我们家小雪不高兴了，我帮你教训他，”江一心双手叉腰，“我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他。”

　　申雪“噗嗤”一声笑了。

　　“这就对了嘛，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就别计较了，多累人啊！”江一心把糖醋里脊递给她，“林皓辰给你买的，快吃吧，还是热的。”

　　“他人呢？”

　　“他尿频尿急，上厕所去了。”

　　谢南江过了午休才回来，江一心睡得满脸褶子，她顶着一张褶皱的脸回头问谢南江：“你怎么没去食堂吃饭？我还找你来着。”

　　“回家了，”谢南江道，“你找我做什么？”

　　“吃饭呀，”江一心瞌睡一点儿没睡够，连打了好个哈欠，“你要回家吃也不说一声。”

　　“我去哪儿吃饭还得跟你报备？”谢南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讥讽的笑来。

　　江一心眨了眨眼。

　　“你又阴阳怪气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我关心你吃没吃饭还错了？”江一心的瞌睡被谢南江的阴阳怪气彻底撵跑了，“你什么臭脾气？也就小雪觉得你脾气好。”

　　谢南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情绪总是莫名失控。

　　而且每一次都和江一心有关。

　　他正欲道歉，却忽然听江一心骂道：“你脾气好个锤子！”

　　谢南江的眉头顿时打了个死结，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一心，“你一个女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中国话，你听不懂是吧？那是你的问题！”江一心朝他翻了个白眼。

　　谢南江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江一心见他不爽了，自己就很爽，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拿鼻孔对着谢南江，高傲道：“我告诉你，最好少惹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张元看着江一心的鼻孔沉默了几秒钟，几秒钟后，他忽然道：“班长，你牙齿里有青菜。”

　　申雪：“……”

　　谢南江：“……”

　　江一心：“？”

　　她不确定地看向张元，不确定地问：“真的？”

　　张元实诚地点头。

　　“那我去洗手间清洗一下。”江一心从座位上站起来，三两步跨出了教室，那背影看着竟然格外地淡定，似乎丝毫没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她一走，谢南江就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闷着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