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沉溺》贰伍贰

2、回忆（2）

　　首都星——莫维里柯。
　　结束完例会后帕维尔忙里偷闲，站在玻璃走廊上享受难得的可以放空大脑的空闲时光，晒着人造太阳的光，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悬浮车和忙忙碌碌的行人。
　　“为了应付那些老家伙们真是辛苦你了。”莱文上将拍了拍帕维尔的肩膀，与他并肩一起看外面的风景，“明明是一群没有上过战场对局势什么的都不了解的人，却要在哪里指手画脚指挥我们去这么打战，真是……”
　　“习惯了，反正军权在我手里，不是吗？”帕维尔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那确实……诶，说起来，你家那位呢？”莱文凑过来，一脸八卦，“他走了得有两个月了吧？你不打算叫人带他回来吗？他一个omega孤身在外，你不担心？”
　　“过些日子吧，等我有空了，亲自去接他回来。”帕维尔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慌乱，“他也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哦……”莱文点点头，“你可真累，军部的事情就够操心的了，偏偏家里那位也是个不省心的主，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嗐，兄弟坚强，我先去工作了。”
　　“回见。”
　　“回见。”
　　“钟卿煜。”帕维尔小声念出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名字，好想现在就把他带回来，把他重新锁回自己家里……不，不行，这样会吓到他，会伤害到他的。
　　帕维尔心里充满了矛盾，他知道他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温柔去对待自己爱的人，但是他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太强了，让他忍不住用像对待敌人一般的强硬手段去对待爱人。
　　温和，帕维尔努力告诉自己。
　　其实早在他第一次把钟卿煜带回联邦时就在钟卿煜身上植入了追踪芯片，所以他是知道钟卿煜跑到什么地方去的，他只是没有去追。
　　帕维尔知道钟卿煜总有一天会跑，倒也没有那么意外，但依旧很愤懑，他们相处两年时间，也有过不少温情时刻，他以为钟卿煜对他好歹也有一点感情，结果却趁着他放松警惕时逃跑了，要不是他拦着，钟卿煜恐怕已经被防卫军连人带机甲轰成碎片了。
　　“亲爱的，你现在还好吗？”帕维尔握紧了口袋里的钢笔。
　　帕维尔第一次与钟卿煜见面是在二十六年前，帕维尔记得很清楚。
　　那年正好升上毕业班，学校给他们安排了一名新老师上机甲实训课，据说是名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少将。
　　钟卿煜虽没有怎么在媒体上露过脸，但是他的战绩却是家喻户晓的，是学校里不少学生钦佩的对象，所以当大家知道给自己上课的是钟卿煜后都十分激动。
　　“我可得好好表现！希望毕业后能在钟少将手下做事。”不少同学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帕维尔也很期待这个同学口中的传奇人物，他也对这个年轻又有魄力的少将充满想象和钦佩，军校生每天都要求看新闻，帕维尔对钟卿煜打的每一场胜仗都有印象，包括半年前的那场战役。
　　“要不是少将受了伤回首都星养伤，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上到他的课呢，据说还是校长邀请他来的。”
　　一个将军应该是什么样子呢？高大威猛，眉宇间尽是威严和杀气，身上带着在战场上那杀伐果断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但当穿训练服的钟卿煜走进实训室时，很多人都愣住了。
　　钟卿煜跟以上所说的描述并不相干，他的身材并不像一般的alpha那样高大，比在场的很多学生都要矮一些，乌黑的头发看起来应该有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了，柔顺的垂在耳边，一副十分漂亮的东方人的面孔，虽然面色略显苍白病气，但依旧精神，训练服的腰带束着他漂亮的腰，显得腰细腿长，不过看起来像经常做办公室的文职人员，而不是在前戏与敌人厮杀的将领。
　　漂亮，禁欲，冷美人，或许还能加上一个病弱的标签？
　　“各位好，我叫钟卿煜，担任你们这个学期的机甲实训课的教官。”
　　虽然钟教官的美颜暴击让学生们印象深刻，但他的课程和课后作业以及考试更是深深的刻在了学生们的心里，真的是到了哪怕三百年后垂垂老矣，回想起钟卿煜都要抖上三抖的程度。
　　一年下来，学生们都深刻意识到：哪怕钟卿煜长得再漂亮，那也是在战场上厮杀了二十多年的军人，心狠手辣的程度有目共睹。
　　帕维尔也被钟卿煜的教育方式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毕竟他可不想毕不了业。
　　在上交好几次作业都得了A的成绩后，帕维尔发现钟卿煜对自己有些特别关注了，再之后，那个似乎有意避开他的钟教官竟然主动找他谈话了。
　　钟卿煜有意接近他，帕维尔心知肚明，他也不排斥，如果能跟军部的将领打好关系，对他之后的仕途来说有益无害。
　　在他生日时，他甚至还收到了钟卿煜送的生日礼物——一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钢笔。
　　“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做我的副官吗？”钟卿煜送出礼物后这样问。
　　“我会很认真的考虑的。”帕维尔回答。
　　如果毕业前后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他会答应钟卿煜，做他的副官。
　　但是在毕业前夕，钟卿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消失了一段时间，机甲实训课程便由另外一位老师接手了。
　　那段时间同学们都在猜测着钟卿煜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有人猜钟卿煜应该是伤养好了就离开首都星了，也有人猜钟卿煜应该是伤势恶化住院去了……各种说法都有。
　　“其实他们说的都不对。”劳尔德一副知道内情的嘚瑟模样。
　　“哦，那是怎么了？”帕维尔装作不在意的问，他知道劳尔德的父亲是军部的上级军官，或许他也知道些内情。
　　“我前几天听见我爸跟谁说的，其实是因为钟卿煜犯了什么事情，被军部调查，结果好像真的查出了什么，不然你以为他一个在前线打战少将为什么在首都星待这么久？你还真以为是养伤啊？什么伤养了一年多了还没好，那医院也别开了。”
　　“……”帕维尔皱起了眉头，有些意外。
　　“嗐，不过问题也不大，你也别太担心。”劳尔德知道帕维尔跟钟卿煜走的比较近，于是安慰到，“或许我们毕业典礼的时候他也会来呢。”
　　“嗯。”帕维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由于都要准备毕业考核，钟卿煜的事情在班里讨论了一段时间后就消散了，直到钟卿煜再次出现在校园里。
　　再次看见钟卿煜学生们都很激动，都想拉着钟卿煜说会儿话，但钟卿煜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快步离开了。
　　“老师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毕业礼啊！”
　　“一定会的。”
　　之后没过多久，帕维尔就得到了钟卿煜申请去驻守边际星球的消息。
　　再次见面就是在毕业典礼上了。
　　毕业晚会上，钟卿煜穿着礼服，面带笑意地给每一位学生献上祝福，与学生们碰杯，帕维尔在远处默默看着，一边与学校领导跟军部来的军官对话，他的班主任把他推荐给了一位上将军。
　　钟卿煜的脸色已经没有初到学校时的苍白，但明显精神不是很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待到帕维尔身边没人时，钟卿煜才往他这边走来。
　　“我能请您跟我一起出去出去透透风吗？”帕维尔提议。
　　“好。”
　　毕业生是最后一批离开学校的，其他学生基本上都放假回家了，所以校园里十分安静，唯一热闹的就只有正在办毕业晚会的礼堂了。
　　两个人走在熟悉的校园里默不作声，各怀心事，各走各的，就这么绕了一段路，又绕回了礼堂。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钟卿煜在礼堂门口停了下来。
　　“那我送您……”
　　“不用了，谢谢。”钟卿煜摇摇头。
　　“嗯。”帕维尔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路上小心。”
　　“等一下。”钟卿煜又叫住他。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帕维尔回头询问。
　　“你……你愿意做我的副官吗？”钟卿煜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青年，竟然有些结巴了。
　　“……我很抱歉。”帕维尔回答。
　　帕维尔看见面前这个军官很明显的失落了下去，微低下了头，半边脸隐在了黑影里，只剩下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泛着路边的光，像是乌鸦的翅膀，又像是含在眼眶的眼泪，楚楚可怜。
　　“祝你……一切顺利。”钟卿煜最后说，转身离去。
　　帕维尔目送着钟卿煜的背影，看着他走入夜色，形单影只。
　　帕维尔很心疼钟卿煜，但哪怕时光重回，他依旧不会选择钟卿煜，因为那个时候的钟卿煜没有办法成为他往上爬的梯架，而他必须尽快往上爬，接触到中央，取得核心机密完成布局与联军里应外合，这是他的任务。
　　至此，他们足足有十三年没再见面，再次见面时，却是在战场上了。
　　他是帝国杀伐果断的少将，而他则是“叛军”里的一个小头目，两方交战，都是冲着置对方于死地的目的去的。
　　帕维尔深刻的意识到了钟卿煜在战场上的可怕。
　　钟卿煜是漂亮的，禁欲的，锋利的，危险的，诱人的，而且是难以驯服的。
　　大概在那个时候，自己就被吸引住了吧。
　　回忆到此结束，智脑已经在提醒他去工作了。
　　帕维尔手松开了一直握着笔的手，手心里全都是汗。
　　说不担心是假的，钟卿煜这两年状态一直不太稳定，但还好人还是清醒的，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希望你现在一切安好。亲爱的，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帕维尔吻了吻左手无名指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