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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还魂 ...

  •   第一章还魂

      夜凉如水,屋内月华泻了一地,有些清冷。

      我望着窗外那株木兰出了神,邢言喊了我几声我才惊觉。来了快三个月了,还是没有适应这种称谓,理了理思绪回头应道,“怎么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她瞅了瞅我的脸色,“明日…还要去观礼呢…”

      她说的小心翼翼,我心下苦笑,明日是褚翮予出阁的日子,褚翮予是沈家三小姐沈殊然的老相好,可我不是沈殊然。

      那趟湖南到昆明的火车行了两天,一下火车,季子明便忙不更迭的跑出去开吐了,萧弥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幸好济生的包里还有些水,等到他们两个都好些了我们找了家小旅馆休息,结果半夜却燃起大火,等到醒来…

      叹了口气,我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邢言好似松了口气,忙走过来替我脱了外衣侍候我躺下,妥当之后才轻轻出去扣上了门。

      我翻了个身,桌上的烛火亮着,那日我醒来之后理所当然“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沈家当我是撞了邪,我说不想见人,他们便一日三餐送进房伺候着,我说夜里怕黑,也由着我房里彻夜掌灯,外屋隔间里邢言整夜的候着,怕的是我再寻短见。

      哦,是的,沈三小姐曾经为了褚翮予要嫁给别人这件事想不开寻短见丢了小命,所以才让我钻了空子借尸还魂,本来以为自己就那样死了,哪知还能醒过来,只是醒了之后全身像被车碾过一样疼,眼前不是医院也不是自家的卧室,我有些困难的转过头打量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每个人见我醒来都兴奋的喊“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只有一名女子欣喜过后仍沉着的吩咐道,“快去叫孙大夫,我去通知夫人和正夫。”

      我这才胆颤的猜测也许我是借尸还魂顺便穿了。

      那日沉着处事的人是邢言,是“我”七岁那年在府外捡回来的孤儿,她说去通知夫人和正夫,可是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一同跟着,我无暇多问,她唤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到来了位女大夫,替我摆了脉,才说“小姐在湖里呛了水,许是挣扎的时候脑袋磕在湖里的乱石上,加上高烧不退,恐怕是…”,大夫不好明言说我是烧坏了脑子,只说是会忘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邢言问她调理的方法,她开了张方子之后又交代了几句便走了。邢言听了大夫的话也不多问我,只吩咐下人去按方抓药,然后坐在我床前问我累不累,有没有哪不舒服。我还在为劫后余生纠结着不知该喜该忧,不知不觉就多问了些话,才知道这里竟以女子为尊,女人治国女人掌家女人还能三夫四侍,前世里所有该男人做的事男人得的好处和坏处在这里都翻了个个儿,所以即使邢言没有挑明,房里来来去去的那些下人和大夫欲言又止不住打量我的样子,我大概也猜得出,沈殊然先前算是做了件丢脸的事,说起来,沈家世代为官,沈殊然的母亲沈夫人便是当朝太子太傅,沈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在朝廷里也均有官职,所以官家的名小姐为了男子寻死觅活一时间成了街巷闲聊的最热话题,算是件了不得的丢人的大事,以至于沈府的正夫我的爹过来见了我一面便再也不来了,说是让我自己反省,而沈家的老夫人至始至终都未曾露面,更别提那些没多少情分的三姑六婆了。

      他们不来打扰我,我倒落得轻松,房间里的书柜上有的是书,打从一发现它开始,我便打起了这个柜子书的主意,在现世我便是爱极了看书,又因为专业需要,修了一年文言文,对古文很是感兴趣,真奇怪,虽然刚意识到自己借尸还魂那会儿心里说不上来是何种感想,似是五味陈杂,现在却是越发的住的放心起来,刚能下床那会儿,我甚至脑子里什么都不会想只管啃书,一方面对其感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多知道些这个时代的事情,好为往后打算,这样几个月下来,多多少少知道了点东西之外,也发现了颇让我头疼的事。

      虽然我曾修过古汉语,然后面对书上强悍的文言仍是没辙,只隐约猜出,这个世界和我所知道所学习过的任何一段历史都无法对上号,而且,现在看来,这里除去女尊不说,倒是和中国古代史上的某些时代相似,这个世界自其母系社会成熟初始,共有150个部落,各部占地称王,尔后经过700年断断续续的兼并战争,剩30余部,各自建国称帝,其中以溱姓西丽、离姓盃积、齐姓大秦、食姓和部、赫蜀姓南弥、闵姓楚国此六国最强,陆陆续续的兼并战争致使国家减少,而胜出者疆域变大人口变多财富集中,各国的战争规模和战争激烈度急剧上升,最后余六国。大约40年前,西丽向另五国宣战,三个月后,盃积与西丽结盟,相较之下和部、南弥国力薄弱,先后递交降书,虽保留国号,但每年向两国朝贡,国号形同虚设,一年后大秦与楚国结盟之后,双方势均力敌,照理说打下去谁也不吃亏,算是持久战,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然而大秦却在中途毁约,致使楚国势单力薄,孤立无援,最终灭国,至此这场兼并战划上句号,西丽和盃积同分一杯羹。

      现在四十年过去了,和部和南弥被吞并只是时间问题,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照我看虽然西丽与盃积每年都会派使者互相串门增进感情,但是两国开战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可怜我时运不佳,借尸还魂没有在南弥也没有在和部,南弥和部每年向西丽和盃积朝贡,虽然是附属国地位未免不光彩,但至少不用去掺和将来谁打谁谁能赢的事,光坐在家里等着被灭了就好了,反正灭不灭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回事,相反,一旦西丽盃积任何一方统一天下,指不定还能过上太平的幸福日子。沈殊然藏的些许有趣的书上倒是说,和部与南弥之所以在四十年前能保留国号不致国灭是因为有神兽守护,只要神兽尚在,江山永葆,神乎其神的比搜神记还搜神记。

      我第一次拿起书来看时,邢言倒是一怔,仿佛我做了奇怪的事,后来她才吞吞吐吐告诉我,打从传出褚公子的婚讯,我便不吃不喝整日行尸走肉跟死人没两样,病了一场,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说完表情甚是欣慰,我打了个哈哈,没有接她的话,依然每日睡了吃吃了看看了吃吃了再继续睡我的觉,只是夜里睡着了总是做梦,除却这件事,我倒是轻松自在。

      然而轻松得不长久,过了两月左右,我已经差不多要大好了,褚府的喜帖送到我手上,送帖的人据说是褚翮予的小侍,听说沈老夫人知晓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就许了我去观礼,等到屋子里的下人都走了,邢言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小笺恭敬的递给我。

      褚翮予的字真是好看,我托了腮研究他秀丽的字体,暗自思量,外界都传沈殊然强取豪夺,棒打鸳鸯,落到最后还自杀相挟,照理说,褚翮予就算不恨死她也应该对她避而远之才对,现在私下里来传信,这算哪门子事。

      结果有点出乎我意料,褚翮予的信上写的简洁:今日辰时,十里一聚。

      落款单单一个翮字。

      这下还多了点暧昧。

      怎么有点收拾烂摊子的感觉,邢言在旁边小声问我,“小姐,去么?”

      我哼了一声,没有作答,邢言居然有点稳不住手脚,还接着问,“小姐,赭石还在后门等您回话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换到女尊也不例外,怪不得沉着冷静的邢言也沉不住气了,这倒不是个好现象,小情人之间恩爱固然没错,不过要是彼此太重视了保不准哪天出事,邢言算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认识的人,她对我还不错,我想要拉拢她,那就必须要她全心全意。

      打定了主意,我挑眉笑道,“邢言,你伺候我多久了?”

      她没有料到我问话,怔了怔,恭敬道,“回小姐,天寿四年您领得小的入府,今年整七年了。”

      “哦。”我抿了口碧落接着放下,上好的瓷器磕在红木桌上,发出响声,邢言一惊,噗通跪在了地上。

      “那赭石可是你的相好。”

      “赭石和小的只是各自为主子办事,绝无私情,小姐以前是知道的,现在…”她突然噤了声,抬头看了看我的脸色。

      我好笑的摩挲着我右手上的白玉镯子,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脚步声匆匆的由远而近,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大门已经从外面推开,一名男子含着笑站在那,薄粉敷面,粉光若腻,紫芝眉宇,秀眸惺忪,唇色朱樱一点,端端是群芳难逐,天香国艳,他着一袭粉绿的衣裳,笑容娇媚。

      他扫了邢言一眼,那一瞥妩媚流转,“哟,这是干什么?”

      邢言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行了个礼,“三夫侍。”

      原来是传闻中得宠的君侍,我有些厌恶他的脂粉气味,却不得不跟着起身行了礼,面上无甚表情应道,“劳烦三夫侍,只是我在问些话罢了。”

      他见我不太高兴,笑了几声,跟着凑过来轻声道,“那后门的小公子可等得久了,你不去瞧瞧。”

      那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调笑,我眼皮一跳,这三夫侍可邪乎的紧,看他这语气这眼神,好像和沈殊然有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我不语,他似是恍然大悟,退开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原来你的脑子真的烧坏了。”

      我怒,你才脑子坏了。

      “三夫侍说的是,以后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三夫侍多担待。”我强压下心里的不耐。

      他这才仔细打量了我几眼,面色黯然,“殊然,你以前跟我从不见外的。”

      我眼皮又跳了一下,邢言嗅着气氛不对,有些跪不住,却因为我没有落话让她离开,所以只能巴巴的跪着。

      一时间房里的气氛真真怪异。

      我却是无所谓,转过头去一口一口抿着杯里的碧落,等着他先开口,然而我杯里的茶水见了底,他居然走了,倒是没再说一句话。

      我开始有些头疼,褚翮予的事尚未解决,现今又多了个我名义上的爹,这沈殊然究竟有多少烂摊子…

      邢言跪在地上,我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跟他说,我身子尚未复原,恐怕是不能去了,让他家主子安心待嫁吧。”

      邢言应了,这次倒是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顺从的下去了。

      瞧着她走远了我才从抽屉里拿了火折子,褚翮予的字的确好看,可是我不想也不能留着。

      “那褚翮予,然儿你切勿再去多做念想,爹爹这是最后对你说一次…”

      那日沈家正夫的叹息我记得清楚,既然我现在举步维艰岌岌可危,那么听爹的准没错。

      而那次回了褚翮予之后他倒老实了,安安心心在家里待嫁,我虽然好像又落得轻松,可心里一直愁着观礼这天会见哪些人,见了之后要怎样应付,想得头痛欲裂。

      因为明日要早起观礼,我便放任自己偷一天懒,几个翻身之后,竟很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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