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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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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哥这是搞什么?那天不是说不来吗?”另一个室友贱嗖嗖地说:“偷偷吃独食啊?”
越成功回过神来,反驳:“我,我又没,告诉他,在哪。”
这几个人都在范钱荣那个群组里,和应潭认识。在陌生场合见着了熟人,都跟着越成功凑过去。
“早知道你也来,咱们一起啊,”
孟杰大咧咧锤了把应潭的肩,嬉笑着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来这种场合,看上谁了?”
应潭瞥他一眼,瞳光凉淡,没说话。
孟杰又挤眉弄眼,抬抬下巴:“没骗你吧,是不是很惊艳啊?”
“唉,咱们哥几个把这种情报分享给你,应哥你咋这么不讲义气,一个人偷偷来了。”
应潭皱了皱眉,轻啧:“别让我把你摁进海里洗洗脑子。”
孟杰被刺了一句,还咧着嘴,嬉皮笑脸的:“海水可洗不干净。”
越成功自然而然地跟在应潭身侧打下手,他和他室友拉了两把椅子过来。
这俩人来这儿不是为了听什么乐队演唱,单纯就是来看美女的。没跟别人说话,翘着腿坐在那儿。
眼睛不老实,嘴里也没少说。
“脸蛋儿真白,没见过这么白的。”孟杰探头瞄了好几眼,笑得猥琐,“可惜现在是冬天。”
“是挺白。”
孟杰啧啧道:“感觉也挺嫩,摸起来肯定滑滑的……”
“你他妈有贼心没贼胆啊?”他室友伸出胳膊怼他一下:“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这不等着机会么,人家现在身边都是人……我操,”
椅背像是被人踹了一脚,孟杰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下,转头骂了一句,“谁踢我,有病吧?”
应潭从他身后经过,把几瓶饮料放在折叠桌上,睨了他一眼。
越成功亲眼看见他应哥毫不客气地伸脚,也有点茫然。
他想了想,说:“往,往里坐点,你俩,太挡道了。”
孟杰“靠”了一声,没说什么,忍气吞声地把椅子往里头搬了搬。
“就是身材不够辣,”他又和室友凑一块,“没小颖性感……”
椅子再次挨了一脚。
这回力道更重了些,孟杰“蹭”一下起身。
他霍然转身,还弄不清楚自己怎么总挨踹,莫名其妙地问:“搞毛啊,要我往哪儿坐?”
旁侧孟杰室友瞅见应潭黑漆漆的眼,意识到了什么,讪笑着说:“干嘛啊应哥,她是你对象啊,说几句都不行?”
“……哈?”孟杰回过神来:“啥意思?”
越成功与他们面面相觑,这回也迷糊了,盯着应潭看。
“意思就是叫你闭嘴,要发情去找个酒店开房。”
烤架滋滋作响,热气如火烛摇曳着漫开,应潭垂下眼,嗓音也染上几分躁意,“别在这丢人。”
“我这哪叫发情,”
孟杰下意识嚷嚷,眼见着有人过来,又压低声音:“……我就他妈点评点评。”
“点评?”应潭唇角勾起点弧度,带着冷淡嘲弄的意味,“你还点评上了。”
孟杰被踹了两脚,心里也不爽极了。
换是别人他早开骂了,可对方是应潭,他不敢,犯怂。
他磨了磨牙,顿了顿,突然想起朋友刚才说的话,“嘶”了一声:“应潭你不会真的——”
后半句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孟杰想说什么。
空气仿佛寂静了下来,应潭张了张口。
冬夜海滩的凉风灌入唇齿,将方才那一团郁火浇得干透。
他忽地清醒,舌尖抵住唇齿,几秒后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想什么?那是老子的老板。”
“啊?”越成功举着刷酱料的刷子,恍然大悟,“应,应哥,他们请你来,来烧烤啊?”
“我靠,”孟杰沉默几秒,欲言又止:“他爷爷的……应哥你还真是……”
“还,还真是,”越成功接道:“敬业。”
应潭下颌绷着,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收钱办事,少去招惹她。”
“……行吧行吧,”
孟杰举了举手,作投降姿态,“我本来也就口嗨一下,哪敢真搭讪啊。那美女一看就有男朋友。”
他室友终于开口,“哟”了一声,“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闭嘴吧你。”孟杰瞪他一眼,悻悻道:“我就口嗨口嗨,那弹吉他的在人家身边转来转去,我能看不见吗。”
几句下来,方才有些许僵持的气氛稍稍缓和。
应潭没再说话,眸光沉沉。而孟杰把折叠椅摆正,重新坐回去,低头玩手机,连眼睛都没敢再乱瞟。
夕阳渐沉,彩灯亮起,最后一位参与者姗姗来迟。
那一侧,乐队摆好了乐器,许甘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凑到麦克风身边,笑嘻嘻地开口。
“我们随便唱唱,大家随便听听。”
“有钱没钱的都捧个人场,点点关注——咱们的账号叫遗失街头乐队。”
乐声倾泄,应潭正心烦意乱着,索性摘了烤肉时戴着的手套,退后几步。
他立在帐篷一侧的阴影里,抬头,目光仿若不经意地滑过去。
少女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腿伸得笔直,一只腿微微曲着。
她握着麦克风,垂着眼眸,嘴唇抿起温柔的弧度。
江潮开口的那一刹,应潭陷入片刻恍惚。
——原来那一天在街边听到的歌声,是她的声音。
夜色逐渐降临,篝火也被燃起。
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在江潮的眼底跳跃。
冬天的篝火晚会与夏天的篝火晚会很不一样。
如太阳般灿烂的火焰不再是摆设,拥有了吸引人靠近的温度。
她吸气,歌唱,垂眼看着火焰,抬眼眸光流淌,无意间落在某处角落。
应潭站在那儿,似乎在看着她,眉眼被阴影衬得分外深邃。
江潮弯起眼,对她的观众笑了笑。
他仿佛忽然惊醒,骤然偏开脸。
小城的故事被娓娓道来,一曲结束,反响异常热烈。
“还有麦吗?”有人忍不住起身,夸张地擦擦眼角,“感动死我了,听得我都想开嗓了。”
“没有,”江潮笑了,让开位置,“你来唱吧。”
这该是一场交流,而非独属于他们自己的舞台。江潮起身从高脚凳上下来,目光随意滑过那处角落。
那儿空空荡荡,先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线,江潮唱了几首歌,又当了几首歌的听众。
到了后半场,林斯敬开了啤酒,不忘拿着麦提醒:“请未成年的小朋友和要开车的大朋友自觉点儿,我们要有安全意识。”
周围一阵哄笑,江潮拿着纸杯过去,正经道:“我成年了。”
“好的,”林斯敬给她倒了一杯,“成年一年的小朋友。”
“成年一年?”旁侧有女孩儿听见了,惊讶出声,“溱溱你才十九岁吗?”
江潮转过头去,捧着纸杯点头:“我看起来很老吗?”
“怎么可能!”
那女孩儿飞快反驳,“就是……怎么说呢,我感觉你是那种很温柔知性的大姐姐。”
这其实不是江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她抿了口酒,大大方方地说了声谢谢。
女孩儿又问:“小甘也是十九岁吧?你们两个谁是队内忙内呀?”
“忙内是什么?”
“就是老幺,年纪最小的那个。”
江潮指尖搭在纸杯上,无意识地捏了捏杯子。
“啊,”她笑笑,“我也不太清楚。”
女孩儿对谁是“忙内”这件事好像挺感兴趣,扭头去找许甘,想要问她的生日是在几月份。
江潮把酒喝完,放进桌边袋子里。
她转头,看了眼女孩儿的背影,回首时对林斯敬眨眨眼,“我先去躲一躲。”
林斯敬心领神会,挺无奈:“小姑娘好奇心这么重啊。”
冬夜风又大了些,几顶帐篷里都有人。江潮绕过帐篷,瞥见大海。
她改过姓氏,没有改过名。
母亲给她取了个小名,叫作“溱溱”。家里人会这么叫她,亲戚会这么叫她,后来朋友们也渐渐开始这样叫她。
但江潮没有忘记自己叫作江潮,而非江溱溱。
潮,潮水,潮汐。她猜想过许多次,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大概很喜欢水,很喜欢大海。
该拍一张照片的。
江潮拿起手机,往海边走去。
深色海浪沉默翻涌,稀少星光在海面上洒落点点荧芒。
海风咸湿的气息拂过脸颊,她举着手机靠近,打开摄像头,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
“……喂。”
有什么忽地握住了她的脚腕,粗粝炙热,带着滚烫的温度。
江潮心跳骤然停了一拍,连呼吸都停滞。冷意泛上脊背,她视线从屏幕上抽离,下意识拔腿。
脚腕处的桎梏被轻易挣脱,她惊魂未定,猛然后退,却又绊到了什么。
一声低沉的闷哼。
“你干什么?”
江潮跌坐在沙面上,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心跳如鼓,仓促地“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举起亮着的手机一照。
屏幕的光映亮了隐匿在黑暗中的面容,深邃眉骨压着狭长的眼,薄唇不耐紧抿。
骤然被亮光灼了目,对方似是不适,蹙眉偏开眼睛,伸手在眼前挡了挡。
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未消退的刀疤。
江潮睁大眼睛,怔住,吊在喉口的气息终于呼出。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错愕开口:“……应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