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灿澈

89、第 89 章

　　夏天到来之际，闻衍总算忙完了之前项目上的事情，带着池鱼去江城参与了一场讨论会。

　　正如之前闻衍所说，江城的几位教授想在当地开发光电项目，而闻衍此前在祁城做过类似的项目，所以可以提供范本。

　　这回他们去江城开会，为的就是讨论这个项目的模型构建。

　　池鱼这两天因为吹空调有点感冒，出发的前一晚更是因为头痛鼻塞而彻夜未眠，到江城的酒店之后先沉沉地睡了一觉。

　　闻衍实在担心，在房间里守到她彻底睡着之后才离开。

　　她睡醒时，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以为闻衍现在在忙会议上的事情，也没想打扰他工作，点了客房服务就自顾自坐在房间里继续画画。

　　等他匆忙赶回来，池鱼已经差不多把茶几上的下午茶甜点吃完了。

　　看他外套口袋鼓鼓囊囊，她很是好奇，茫然地问他口袋里装着什么。

　　闻衍却莫名紧张起来。

　　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就想着应该怎么把这枚戒指交给她，始终没能得到个准确的思路，只得就这么心烦意乱地回到房间。

　　但他总觉得“就这样把戒指交给她”和普通意义的送礼物行为没有两样。

　　该说不说，就算他这一刻把他毕生所学的所有知识全部掏出来，他也想不出任何好办法。

　　难道真的只能直接交给她吗？

　　正想着的时候，闻衍无意识地朝她走去，没注意到茶几的桌角，在拐弯处被绊到膝盖，一下子失去重心，整个人就这么单膝跪在她面前。

　　不只是池鱼，连闻衍自己都愣了。

　　依然端着pad的池鱼就这么眨巴眨巴眼睛，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啦？这么隆重，是想给我拜年啊？”

　　闻衍却觉得现在这样正正好，迎着她好奇的视线，干脆继续这么单膝跪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绒布盒子，打开呈现在她面前。

　　池鱼愣了。

　　虽然这枚戒指是她和闻衍一起挑好的，但她完全没想到闻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交给她。

　　那瞬间她的脑子都是完全空白的。

　　“我们虽然有结婚证，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但是我从来没正儿八经地跟你求过婚。我们都知道这枚戒指的存在，但我确实是想把它作为我们真正的婚戒来对待。能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以前我甚至都没敢想过你会垂青我。现在，我想认认真真地问你一次。”

　　闻衍在颤抖，视线却无比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池鱼，你愿意嫁给我吗？”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人还愣着，但手已经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

　　她试图张了几次嘴，可怎么都说不出半个字，眼眶也一下子变红。

　　闻衍也笑，把盒子里的戒指取出来，小心摘下她原来那枚“简单”的戒指，正打算替她戴上这颗新戒指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愿意。”

　　他再次顿住。

　　“老公，我们立刻结婚吧，我不想再等了。”

　　闻衍的眼眶也红了，笑着给她把新戒指戴上，随后起身拥抱她。

　　“好，立刻结婚，我也不想等了。”

　　*

　　婚礼的准备工作确实繁琐，闻衍这阵子忙，池鱼也不想耽误他的事，等他结束江城这边的工作才和他一块去了趟法国，找到他之前联系好的那位婚纱设计师进行量体裁衣。

　　工作室里有不少成衣，设计师想让池鱼先挑自己喜欢的款式来试穿，这样才好根据她的喜好来进行调整。

　　她自然没意见，笑嘻嘻地拽着闻衍行走在诸多婚纱之间。

　　殊不知闻衍的思绪早在刚走进工作室的时候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回神啦回神啦！”

　　闻衍这才稍微找回一些理智和清醒，懵懵地看着她。

　　池鱼正拎着一件婚纱的裙摆，费力地把这条大裙子举起来一些：“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只要是你，怎样都好。”

　　“那我去试试看？”

　　闻衍顿顿地点头，坐在那张正对着试衣台的沙发上，看着工作室的员工忙前忙后地帮她拿了裙撑和其他配饰进去，不算冷静地盯着那块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帘子。

　　他之前在网上看到了很多相关的经验帖，说是丈夫通常都会等在更衣室外，看到穿着婚纱的妻子出现的那瞬间，一定会被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起初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到那个程度，但是现在看来，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帘子突然被拉开。

　　闻衍在看到池鱼的瞬间就呆住了，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定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和他这么多年来做的梦相差无几，甚至更为惊艳。

　　主色调是圣洁的白，裙身上点缀着的钻石显得她整个人高贵又优雅，巨大的裙摆让她看上去很是娇小，她的仪态很好，因为还站在试衣台上，她此刻就像商店里最精致的洋娃娃，亦或者是下凡来体验人间烟火的美艳小仙女。

　　池鱼却还在笑着抱怨这件婚纱实在太重，转身面对着镜子调整腰间的那一截缎带。

　　闻衍看到了她的蝴蝶骨。

　　以往他只在思绪混乱的时候欣赏过她的背，虽说现在他的思维已经彻底宕机，但他清楚地欣赏了一阵她的漂亮骨头。

　　古希腊神话中，神的蝴蝶骨都会在他们成年之后长出一对翅膀，而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蝴蝶骨才呈现出一种清晰明了的对称美。

　　闻衍觉得池鱼就是他的缪斯之神，她的蝴蝶骨随时都能冒出一对高贵的羽毛翅膀。

　　池鱼调整好细节之后就转过身来看着闻衍，依然站在台子上，但这回视线落在他身上，还笑着冲他张开双臂。

　　“你觉得怎么样？好不好看？”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惊喜感和幸福感不停地轰击他的脑子，他已经短暂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池鱼自然看得出他走神的原因，这回干脆直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闻衍这回愣得很彻底。

　　“好了好了，真的回神了！”

　　他这才懵懵地看向她。

　　池鱼没化浓妆，毕竟今天只是来试裙子，妆造需要等之后再去和相关负责人进行商讨。

　　但尽管如此，闻衍还是觉得池鱼美得不可方物。

　　“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顿顿地看向她：“你很漂亮。”

　　池鱼倒是很满意他这个反应，笑嘻嘻地伸手捏捏他的鼻尖，这才把相机交给他，自己后退几步，让他拍几张照片。

　　这台相机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池鱼平时喜欢写生，养伤的那段时间不能随意跑动，闻衍为了避免她无聊就给她买了台相机，方便她闲着没事就拍点照片记录一下想定格下来的画面。

　　现在池鱼身穿婚纱站在他面前，他自然也把眼前这幅绝美的景色留在了取景框里。

　　但不得不说，在闻衍看来，池鱼真人永远比照片好看了无数倍。

　　池鱼之后还陆陆续续换了几身不同款式的婚纱，闻衍都一一拍了下来，随后坐在工作间陪她一块做最后的决定。

　　虽然他们都有点选择恐惧，闻衍也说过如果决定不来就全买，但池鱼还是想满足自己童年时的愿望，最终选定了最开始那身。

　　因为裙摆很大，还点缀了漂亮的碎钻，光是看到裙子，她的那点少女心就被完美地满足了。

　　接下来就是闻衍的礼服了。

　　池鱼一直都很喜欢闻衍的外表——脸和身材都是，之前也总说闻衍这样“行走的衣架子”肯定穿什么都好看，所以并不担心他会展现不出衣服的效果。

　　但在看到那人从试衣间出来之后，她还是结结实实地愣在了沙发上。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惊为天人”了。

　　在那瞬间，她好像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在闻衍面前说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

　　谁看到帅哥的第一眼不是先看脸再看身材？

　　偏偏闻衍很好地满足了她对于“帅哥”的定义，并且在这样的基础上，他还是个极富内涵的学术大牛。

　　完全可以说是各方面的完美。

　　白色西服和他的适配度很高，他在日常生活中喜欢暗色，像这样明亮的白色反而是他会下意识避开的选择，但真正穿上身的效果反而更好。

　　和她一样，闻衍现在也没做妆造，但是池鱼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展开了漫无边际的想象，不停地脑补他到时候或许会选择什么样的发型。

　　她很喜欢闻衍出席正式场合时才会有的二八分大背头，能尽显底蕴深厚的英气和年轻有为的张扬。

　　印象中，他在上初中时的寸头也很好看，满是少年意气。

　　连池鱼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在沙发上扑腾的兔子，眼睛通红，似乎随时都能像他丢去一大片粉红色的桃心。

　　闻衍确实不习惯穿一身白，有些别扭地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难不难看？”

　　池鱼都快疯了。

　　这人能不能别瞎谦虚？！

　　“一点都不难看，很帅，简直是穿着衣服的大卫。”

　　她现在脑子很乱，唯一能想到的夸人的形容词竟然是她刚开始画画时临摹了成千上万次的大卫像。

　　他好奇地看着正端着相机狂按快门的她：“真的吗？”

　　池鱼简直无语。

　　要是能变身的话，她现在恨不得变成一个点头娃娃。

　　被她承认的感觉实在太好，闻衍几乎在瞬间就觉得这身白西服也没那么别扭了，之后也陆续换了几身不同的礼服，按照池鱼和工作人员的建议确认了最终的选择。

　　在离开工作室之前，两个人还和裁缝师傅确认了各自的数据，这才牵着手走出店门。

　　这阵子天气不错，他们先去吃了饭，随后去了酒店附近的公园写生。

　　懒洋洋地坐在草坪上时，池鱼先把刚刚在工作室里用手机拍的图发了出去，这才笑着拿出了自己的颜料和画笔，盘腿坐在原地看着闻衍帮她搭好画架。

　　她的配文也有点小心机。

　　【来给大家发点画画素材，不客气！】

　　四张图都没拍到脸，全是闻衍单手插兜面对着她。

　　大家自然知道这是谁，纷纷赶来评论区。

　　【我靠这个身材我慕了！现在就催男朋友开始健身呜呜呜】

　　【谢谢男菩萨女菩萨，我立刻拿出手绘板】

　　【啊啊啊所以闻教接下来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吗？我怎么没在论坛上蹲到相关信息啊？】

　　【鱼太太帮我问问你老公什么时候能来漓城理工大学做讲座呗】

　　【不是……我才知道闻教出门做讲座都是这个水平的造型吗？来个参加过闻教讲座的学习学妹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啊？印象中好像闻教参加讲座或者论坛的时候也不是这种程度的妆造啊……这身行头好像要去结婚（对不起！】

　　【之前闻教的讲座也没这个水平的造型吧……所以是要去参加峰会吗？还是论坛？】

　　……

　　池鱼并不打算跟大家说他们要补办婚礼的事情，发完那几张图就笑眯眯地收起了手机，开始忙忙碌碌地写生。

　　闻衍在她画画的过程中并没有出声影响她，悄悄拍了几张她的背影，旋即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互不打扰，但时不时也会有几个回合的攀谈，随后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忙碌。

　　说实话，他们都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虽然两个人属于不同的领域，但平时在一起生活，了解对方的小脾气，也见过彼此最真实的一面，同时始终保持着对对方的爱意和对生活的热情，这样就够了。

　　以前甚至只能靠幻想才能得到的生活，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实在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