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戈壁滩涂

73、第 73 章

　　也许是因为昨天白天太激动了吧，当天晚上姜心月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姜心月就起身偷偷拉开窗帘看着对面拉上窗帘黑灯瞎火的袁听雪的房间。
　　她应该睡了吧！
　　姜心月动作很轻，唯恐惊醒对面已经沉睡的人。只要一想起白天她对她说的话，想到两人十指相扣，一颗心仍然砰砰直跳。
　　姜心月看了好一会，才回到床上。此时终于有了睡意，才慢慢陷入了睡梦中，最后听见的是邻居家的犬吠声。
　　姜心月应该是做梦了，梦到了三个“姜心月”，她们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与她自己不同。其中一个长发挽成发髻，饰以珍珠步摇，穿着一袭欧碧色的软烟罗裙，腰上环佩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手中拿着一株红梅，梅花开的热烈。我还没有从这人身上穿着的夏装，手上却拿着冬天的红梅而感到诧异，从这人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她和那个“古人”长的一模一样，也就是与我长的一样，她身上穿着欧碧色的旗袍，手腕上带着同色的手绳，手中拿着一本书，书面有些磨损，封面写着《诗经》二字。她们二人款款而来，走到我的面前，站定。而我也像是被施了咒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怎么也移动不开。
　　姜心月看着她们，她们也看着姜心月，笑容和善。最后还是姜心月开口打破了谁都没有说话的僵局，主动问她们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样，问她们到底是谁，她们说她们就是她自己，是姜心月，只是不是现在的姜心月，而是百年前和千年前的姜心月。
　　千百年的人吗？姜心月觉得自己做的梦十分荒缪，暗暗回想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事情。那两个人好似知道我的想法，她们一人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姜心月两边的肩膀，相互对视一眼，如孪生子颇有默契的说道：“我们是过去的你，你是现在的我们。”
　　古人姜心月道：“该怎么说呢？我们是你，却又不是你。你与我们相同却又不同。我们是不同的个体却又有联系。但我们很羡慕你！”她眸光温柔，温柔的摸了摸姜心月的头，在她身旁的民国姜心月颇为赞同的也点头，“我们羡慕你生长在和平年代，身边没有战争，没有黑暗，沐浴在阳光之下，自由，安宁。人生由自己做主，没有那么多的桎梏。我们羡慕你有有爱你，陪伴你关心你的父母，有真诚温柔，互帮互助的朋友，有一直陪伴着她，从懵懂童稚到青春年华从未离开，最后和她共白首的机会与能力。”对面的两人眼睛里慢慢有了泪光，慢慢低下了头。她们似乎是讲到了自己的伤心事，隔了几千年依旧放不下，仅仅只是提到这么一个人就会难过。
　　姜心月问：“她是谁？”
　　古人姜心月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你心里希望她是谁？若是她不是你心里面想的那个人，你又会怎么选呢？”
　　“我的心告诉我，它现在喜欢袁听雪，我现在喜欢袁听雪。那她就是可以与我共白头的那个人！”姜心月说的坚定。
　　旗袍女子说：“那就遵从自己的心，姜心月，这一次可要抓好了！否则她要是离开了，你会很难过的！像你的话，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那个名为没有袁听雪的痛苦沼泽。”说完，旗袍女子悲伤的看了一眼古人姜心月，两人眼中都是悲痛，最后只留下了苦笑，“因为，我们两个就没有走出来过。我们在她离开后唯一能做的只有烧香拜佛祈求大佛让我们能够来世再见！那很绝望！”
　　她们确实没有走出来，姜心月在梦的后半段梦到了她们的结局。不管是古人姜心月还民国姜心月，对她们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日益深重的思念。
　　你离开很久了，我很想你，现在我来找你了！
　　希望来世，我们仍然能够在一起。
　　她们的愿望和祈盼最终以另外一种方式达成。
　　梦境太真实，直到梦醒姜心月仍然沉浸在梦里那两人的情绪里面，她甚至将自己代入了进去，觉得自己就是那两个人，而此时袁听雪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她心中慌乱，穿上拖鞋拉开了窗帘。早晨六点半的太阳射了进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空气中还带着一点凉气，她捏着手中的窗帘，看着对面同她一样刚刚起床拉开窗帘，一脸惊慌，脸颊上还落着泪珠的袁听雪。及腰的头发被她随意披散在背后，几缕轻柔的跑到了胸前，她的手中也握着窗帘，显然与她一样是刚刚才拉开的。
　　看见她，袁听雪松了一口气，眼泪却没有停，一滴滴晶莹落下。“姜心月，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现在，我……我很难过！”
　　她和姜心月一样，做了一个梦，在梦见她遇见了另外两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经历了她们的人生，看见她总是丢下姜心月一个人，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原地，让她一个人经历失去的痛苦与孤寂。
　　一年又一年，只有一些当初留下的旧物陪着她。这些东西成了姜心月下半辈子的依托却也是困住她不再往前走，一直困于原地的原因之一。
　　死人总是要洒脱一些的，一旦死了，就万事不关己，来去无牵挂了。在活人心里，这无牵挂的死人却是比什么都重，死人是永远的胜利者，尤其她死在了她爱她的时候，她就像一根插在她心中的刺，即便疼了，她也舍不得拔出来，反而会不断将那颗刺往深处推，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这颗名叫袁听雪的刺。
　　人总是执着的可怕，一但认定了什么事情，什么也不能让她回头。
　　“留下来的人总是最痛苦的，而恰好两次都丢下了你！”袁听雪伸手抹了抹眼泪，重新抬起头勾起唇角又看着姜心月继续道：“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好！你记住了啊！听雪！”
　　两人站在窗前，沐浴着早晨的阳光，冲着彼此笑得灿烂。
　　“你这么好，我舍不得松手。”
　　“你这么好，我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不同的年岁里面有不同的际遇，在各种不同的际遇里面，我很感谢，都有你的陪伴。
　　——袁听雪 2017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