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戈壁滩涂

70、第 70 章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月亮高悬于天空。姜心月和袁听雪走在樱花大道上，驻足抬头，在枝桠缝隙间看见了月亮的一小块身影。
　　回家的路两个人走了无数遍，若真是仔细地数一下，那么大多是两个人一起走的时间要多一些。
　　“他跟你表白？”
　　袁听雪转头过去看姜心月的表情，想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些自己期盼的一些东西。姜心月的目光本来直视前方，但袁听雪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直把姜心月也看得不好意思了。她转过头，丹凤眼看着桃花眼，四目相对。姜心月绷紧神色，不敢呼吸，她觉得自己双颊有些发烫发红，但她不敢伸手去摸，害怕本来袁听雪没有注意到的，却因为她这一个动作而注意到了，从而再进一步堪破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街道两旁的路灯覆盖了柔和清浅的月光，暖黄的灯光打在道路上，驱散周围的黑暗。袁听雪和姜心月刚好走到灯光最边缘处。姜心月的感觉只是感觉，并没有在面上显现出来。袁听雪自然也没有看见。袁听雪想去看姜心月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袁听雪总是能从姜心月的眼睛里看出她的一些想法。姜心月的那双丹凤眼里蕴藏着姜心月这个真实的人。
　　袁听雪总是会在姜心月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心月也发现了这一点，当她无法招架住袁听雪的攻势之时，姜心月会干脆果断地低下头，不说话，拽着在自己眼前一直盯着自己等待答案的袁听雪走人，速度很快，即便袁听雪仍然叽叽喳喳的询问，姜心月仍然撇着头不说话。袁听雪说了两句，见这个人一直不回答，袁听雪偷偷的笑了笑，握紧她拉着自己的手，跟着她走，不再逼问。这次也是一样，姜心月扭了一下头，垂下眼睛，抓着袁听雪的手就往前走。袁听雪没有看到她的眼睛，没有多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低下了头，但因为笑而产生颤动顺着两人握紧的手传递到了姜心月的手上，姜心月假咳了一声，试图掩饰，但这人却仍然没有转过头。袁听雪笑了几声，看向前方路灯洒下的灯光，化被动为主动，抓起手里握着的手就往前跑。姜心月被她这么一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跑，这样的事做的不算少，姜心月也习惯了。一开始还会不小心摔倒，但是现在却好像有了身体记忆。袁听雪跑在前面，姜心月看着她跑向前面的身影，刚刚的情绪慢慢收敛。
　　两个人相握的手是温暖的，在过几个路灯就是家的时候，前面袁听雪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他喜欢我，想做我男朋友，但是……”她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不喜欢他，一直没有喜欢过，所以我拒绝了！”她始终没有回头，但是姜心月觉得袁听雪的心情很好，说这话的时候，这个人应该是笑着说出的这些话。姜心月看着两人的手，又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容。
　　当高三的学长学姐考完了高考，搬着东西，离开了教学楼。班主任叫高二的学生搬去高三的教学楼的时候，袁听雪他们变成了这个学校最老的学生。
　　高考很矛盾，给了人机会却也把无数的压力和恐惧压在了学生的身上。寒窗苦读十二年，总有人的努力是要被辜负的，总有人是会失败的，总有人是要去充当分母的。临近高考，高三的学生的身上显而易见的多了烦躁，无奈，疲累等等的情绪。这些情绪就像流感病毒，会传染，一传十，十传百，用人心惶惶，担惊受怕来说明这段时间学生的状态再适合不过。在这样的恐慌下，即便是那些平时一点都不学，成绩吊车尾的学生也翻开了手中的习题，奔向了办公室。
　　这段时间高三的氛围是紧绷的，同学的状态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由自主地绷紧，有什么东西在压迫着这些学生的神经，他们不敢轻易放松，只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直到再也撑不住。
　　袁听雪感觉自己这段很着急，很烦躁，坐着手里面的习题她却想不起思路，同学的讲话声，吵闹声会让她觉得很暴躁，她甚至想要一拍桌子站起来对那些吵闹的人喊一声，叫她们安静下来。但最后她还是没有站起来，她看着桌上的习题，只觉得很乏力。
　　进入高三后，她为了再提高一些，不断地刷题，不断地背单词，研究做题方法……学习时间比以前多加了一个多小时，几乎要到两点才会去睡。姜心月也会陪着她，她会扔纸团给袁听雪，劝她睡觉了，剩下的明天再做。袁听雪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了你先睡，我写完这里就去睡。说完，她就低下了头继续写作业，姜心月看着灯光下的那个人，知道自己劝不动，便也拿出单词书继续背了起来。袁听雪太累了，写着写着睡着了，姜心月便打电话给袁母，告诉她去叫一下袁听雪，叫她睡觉了。袁母挂断电话，到了袁听雪的宿舍，看见她趴在书桌上，睡着，笔还握在手里。对面的房间也开着灯，姜心月站在窗边看着这边的状况。
　　袁母叫了一下袁听雪，强行的拿走了袁听雪的笔，让她上床睡觉。袁听雪看见对面陪着她的姜心月，摇了摇手，听话的上床睡觉了。袁母和姜心月打了招呼，让她也快点去睡，看着对面关上了窗子，拉上窗帘，袁母也观赏窗子，拉上窗帘，关上灯，轻轻的带上了门。
　　姜心月察觉到了袁听雪的这种状况，她也和袁听雪说过，叫她不要着急，像以前一样就很好了。这些话却没有给袁听雪带来任何作用，相反，也许还起了反作用。这段时间老师也在袁听雪耳边重复着这句话，开班会的时候是，平时上课的时候也是。袁听雪也很想如她们所想，像以前一样慢慢来，稳扎稳打，但她的节奏早就乱了，心里面越是想要宁静越是静不下来，说不要着急却是越来越着急。
　　所有道理她都清楚，但是她做不到，她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袁听雪的异常是在一次周考里面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的。这次周考，她考得不好，文理分班之后再也没有到达过的名次。比起上一次考试更是掉了五十多分。
　　成绩出来的时候，袁听雪看着墙上粘贴的成绩单，拳头默默握紧。她没有说话，转头回座位的时候，被透进窗子的阳光射了一下眼睛。她回到座位上，拿出笔，试题，低着头开始做。同桌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好受，没有多说话，也拿出自己的题目做了起来。同桌没有什么话能说的，说什么呢？说你下次肯定能考好，这次只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一直以来都名列前茅的人，现在却突然滑铁卢一般的掉到了班级中游，在现在这个阶段，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吃饭的时间，袁听雪站在楼道上等着姜心月从上面下来。袁听雪手放在栏杆上，任由风吹过自己的脸颊，她现在不想想任何东西只想要自己平静下来。姜心月下来的时候，看见了呆呆站着的袁听雪。袁听雪成绩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她去拿成绩单的时候就听见文科班的老师们在讨论这件事情，毕竟袁听雪这次掉的真的太多了，对于一向稳定在年级第一的她而言，简直不敢想象。那些老师们看见她，还问了她是否知道原因。姜心月向老师借了成绩单看了一下，在27名的地方看见了袁听雪的名字。
　　“怎么会掉那么多呢！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水平啊！”一个老师评价道。
　　“哎，应该是压力太大了，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反而适得其反了！”另外一个老师说道。
　　姜心月赞同这些老师给出来的答案，附和了几句，拿着自己班的成绩单走出了办公室。一班成绩单上，班级第一名和年纪第一名仍然是姜心月。
　　姜心月走近了，袁听雪仍然看着前方，没有像以前一样看过来笑着冲过来抓起她的手说：“你怎么才来啊，走，我们要跑快一点，否则要排好久的队呢！”，就像没有感觉到姜心月过来一样。微风从他的耳畔路过，吹起发丝，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微微抬起下巴，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这日光。
　　袁听雪现在是什么感受呢？是很无力，明明自己比以前还要努力了为什么成绩反而下降了呢？是担心，以现在的成绩还能考上S大，实现自己的目标吗？是害怕，害怕在高考那一天也像这次一样发挥失常。还有一些酸涩，她知道姜心月仍然很厉害，退步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内心情绪复杂，种种情感就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劳累，无力，
　　姜心月走上前去，很自觉的握住了袁听雪的手，对上她的那双桃花眼，她轻轻一笑，抓着袁听雪的手就往楼下跑，就像以前袁听雪抓着她跑一样的。跑起来了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姜心月并没有带着袁听雪去食堂吃饭，而是带着她到了操场上，握着她的手就跑上了跑道。袁听雪在姜心月的身后，看见她的马尾左右摇晃，宽大的校服遮住了她的身形，因为两人的速度有些快，从耳畔拂过的风都要凌厉许多。“跑着步呢！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空，我要加速了！”姜心月快速的回了一下头，看了袁听雪一眼，留下一句话，而后快速的转回了头，如她所言的加快了速度。袁听雪本来身体疲劳，累，但是现在被她拽着跑也激活了身体机能，驱散了那些懒虫，迈开腿，看着前方快速的跑着。她渐渐和姜心月并排跑，后面却是超过了姜心月，拽着她跑。不知什么时候，姜心月放开了袁听雪的手，让她自己向前跑。姜心月则跟在袁听雪后面跑着。
　　袁听雪自己跑了四圈，冲刺了三圈，呼吸很重，第五圈的时候，她不跑了，在跑道上慢慢的走，她长长的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心里的那口浊气已经彻底散了出去，现在吸进来的空气带着阳光的味道，很清新。
　　她一边走一边转头去看身后的姜心月。姜心月一直跟着袁听雪，距离一百多米。看着她停了下来，姜心月加快速度跑到袁听雪的身边。袁听雪回眸一笑的时候，姜心月看见了。那笑容很好看，比阳光还要耀眼。
　　姜心月一下子跑到了袁听雪的身边，袁听雪看向她，说：“我自己跑就算了，你跑那么多圈儿干什么！”
　　姜心月看着她，道：“我怕你这个懒虫我不跑你就不想跑了！”
　　“谁是懒虫啊，只是一时不想动了而已！”袁听雪快速的从草地上揪了一根青草，拿在手里细细的掐着。“我只是突然有些慌了，害怕自己的成绩不够好，不能够考上S大，看着身边不断努力的同学，生出了一种紧迫感，压力感。我看着你那么厉害，就感觉自己远远不够，所以我想更努力一些，更努力一些，去弥补这其中的差距。今天早上上课的时候或着是下课了之后，科任老师都会问我一句，怎么这次考的那么差，最近怎么了？我也在反问我自己，我到底怎么了，题目做不进去，书也背不进去，睡得却比以前晚了许多。假努力，就是我这种状态。甚至还因为想东想西，本来会做的题都没有了思路，选对了又改错了。哈哈！”
　　“我也知道我状态不对，但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我停下来就动不了了，我怕我忘记了以前我的学习状态，学习方法。”有些心里话是不适合说出来的，特别是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那个时候，因为有依靠人总是会变得软弱。袁听雪就是这样，在这些说完之后，她垂下了头，不让姜心月看清她的样子。
　　姜心瞥了一眼，移开了目光，握紧她的手轻声道“你啊，就是莫名其妙的给自己增加了许多压力，明明你已经很优秀了，所有老师同学都知道并且相信这一点，偏偏就是你自己还要怀疑这一点。你应该相信自己，你的目标并不遥远，就在你的面前，你只要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你就可以进去。而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只是平行而已！”
　　袁听雪啜泣了几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才又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还有一层水雾，她笑意盈盈，看着姜心月道：“我知道了！”
　　两人走完了半圈儿，姜心月带着袁听雪在周围的凳椅上坐下了，“看一看天空和那些飘动的洁白的云和学校的风景吧，放松一下自己，学习很重要，但有一个健康的心态和身体也很重要，你有些时候看一看这些美好的事物，能够从里面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这会使你放松。”
　　袁听雪嗯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看风景。这些风景看过很多遍，姜心月和袁听雪经常会在各种不同的角度打量观察这些东西，总是能从里面找到很多乐趣。高三之后，袁听雪忙于假努力，都没有跟袁听雪一起看过这些风景了。偶尔抬头看看天，也没有多在意，轻轻一瞥就收回了目光，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沐浴在阳光下很舒服，袁听雪不想看了，就闭上眼睛靠在了姜心月的肩头上假寐。姜心月微微抬起手，帮她挡住射在眼睛上的那道光，袁听雪有感觉，唇角勾了勾，没有说话，继续靠着。姜心月也微微一笑，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吃饭的时间过了，操场和跑道上的人又多了起来，谈笑声，打闹声，打篮球的声音……无一缺少。袁听雪在这些声音里面睁开了眼睛，姜心月看了一眼表，袁听雪大概只休息了五分钟左右。
　　袁听雪醒了，但是仍然靠着姜心月，她问道：“几点了？”
　　“一点十五！”
　　“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去买点面包吧，等着饿的！”袁听雪抬起头，晃了晃脖子，抓住了姜心月的手。
　　“好！”姜心月握住了袁听雪的手，向小卖部走去。
　　和姜心月跑了一下步，谈了一下心后，袁听雪舒心多了，看见那些早上怎么也做不进去的题的时候也轻松的找到了方法，解决了题，她轻轻笑了一下。窗外有小鸟飞过，叽叽喳喳的身有活力。
　　有些问题我们换一种心态也许就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但是首先你要先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自主寻医才行。
　　袁听雪这次成绩掉的这么厉害，立刻就得到了班主任的关注。分析了一下袁听雪前几次和这一次的成绩，班主任在当天晚上上完晚课让学生自己上自习的时候约谈了袁听雪，就她这次的成绩跟她谈了一下心，知道袁听雪自己想通了，正在找回以前的状态，老师还是挺高兴的，嘱咐了一句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跟着自己的节奏走，不要被别人轻易影响了就让她回去做题去了。
　　到了高三，不仅学生慌老师也慌，大家都在努力的为了即将到来的高考而努力。
　　袁听雪走出办公室，站在楼道上看着前面一间间开着灯的教室，又看了看办公室里低着头的老师，轻轻一笑。大家都一样啊，都在忙！
　　她往教室走去，楼道上的灯一直开着，明亮的很。
　　前方的道路是光明的。这个寓意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