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戈壁滩涂

68、第 68 章

　　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袁听雪给姜心月分享了这件事情，她只说自己发了呆，被老师点了起来，但没说她发呆的时候想到的东西。姜心月走在她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了，才笑着说：“你啊，就是太实诚了，发个呆都一下子就被老师抓到，技术水平不好，发呆的时候啊，你手上一定要拿一支笔，手不要杵着下巴，也不要看着窗外啊，同学啊，因为你发呆会是很长的时间，所以在你发呆的时候，你要看着黑板，就想在认真听讲一样！”姜心月声音轻轻的给袁听雪分享经验，但她却突然伸出了手，弹了一下袁听雪的额头，又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过啊，怎么上课还走神了呢！你平时不是最喜欢上语文课了吗？今天想什么了！”
　　袁听雪送耸了耸肩膀，说道：“没想什么啊！我只是暂时想休息一下，不想听了！”袁听雪加快了步伐，走到姜心月的面前，而后转身，倒着走，和姜心月面对面。榕城的天空十分美丽，晚霞铺满了整个苍穹，云彩一丝一丝的，在火红的空中划下洁白的身影。
　　“姜心月，看不出来啊，以前我只要在上课的时候看着你，你都是专心致志的看着黑板，看着老师抑或是看着书，想着题，跟着老师走。”袁听雪嬉笑道。
　　“那你看得不够全面，也许每次你看过来的时候我都刚好是认真的罢了。但是这个状态应该也只是在初中的时候吧，你没和我一个班，我平时的上课状态你也不知道。我在上课的时候经常会将当天的作业压在下面写当天要交的各科作业，一边听着老师在上面讲课，一边写着书下面的作业，时不时配合老师点一点头，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这样她们点人回答问题的时候多半就不会点你，当然，不能挑那种他刚想点人，你就刚好与她对视的情况。”姜心月说得头头是道，袁听雪在一旁听得频繁点头。高中作业多，你不快点做作业根本就做不完，很多同学都会在课上补作业，这在学生的心里面已经是一件很平常得事情了。
　　“果然，学生都被现实逼出经验来了！”袁听雪长叹一声。
　　此时她们身边多了一些和她们一样吃完了饭来散步的同学，他们谈论嘻笑的声音顺着风跑到了两人的耳朵里。跑道上，体育老师和体育生正在进行训练，太阳渐渐落山，中午耀眼的光芒收敛了起来，减少了午时的烦躁，令人心中舒了一口气。姜心月看着转过身，倒着走，背着双手的，笑得天真无邪的袁听雪，心跳得很快，阳光下的人在闪闪发光，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握住那个人的手，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伸出了手，而袁听雪也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她向后看了看自己身后和姜心月身后的人，又回到了姜心月的身边，好好的走路。
　　“姜心月，我闭上眼睛你能带着我往前走吗？”袁听雪嘴上这么说，却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周围的景物，她的手牢牢的环着袁听雪的手，放空自己的思绪，迈开自己的腿，慢慢往前走。闭上的眼睛，触感和听觉就要更敏锐一些，她感觉道姜心月侧过身体看了一下他，并在她的身边轻声笑道：“好！”
　　姜心月嘴角轻勾，不再说话了，她彻底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姜心月带着她走。袁听雪全身放松，没有凝聚起一丝精力，也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总是时不时的看向她，眼睛里带着夕阳的温柔，融入这微风里，融入这只有两个人的秘密世界里面。
　　袁听雪是真的很漂亮，就是现在也比电视上的许多电影明星要漂亮很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美人。姜心月很喜欢她的那双桃花眼，清澈明亮，尤其是当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映着自己的身影，不再看向身边的景象，仿佛她的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般，或者说，在这个时候，姜心月就是她的全世界。
　　姜心月看过在她做作业的时候看她垂眸思索地样子，看过她享受在舞蹈里面沉醉的模样，看过她累了趴在桌子上安静休息的样子，看过她靠在袁阿姨身上撒娇说软话的样子，看过她走在自己前面转过身来回眸一笑的样子，看过她抱着鲜花深嗅一下，笑着递给自己的样子，看过她凑到自己面前踌躇着征求意见的样子，看过她面对物化生的时候扼腕叹息，抓着自己的头发，要被逼疯了的样子，看过她一次次跌倒却一次次爬起来的样子……千人有千面，但袁听雪一个人也可以有千面，每一面都是她自己，每一面姜心月都很喜欢。
　　姜心月和袁听雪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姜心月心里滋长。她希望袁听雪能一直看着她，一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放开，会笑着对自己说一天的开心事，对自己展开笑靥。袁听雪长得太好看，看着她的人总是很多，不管是在舞台上还是在平时，她的容貌和气质都会吸引人的目光，姜心月有些恐慌，她害怕自己的目光，自己的感情从此淹没在这些茫茫人海之中，袁听雪看她的目光不再独一无二。她甚至想将袁听雪藏起来，从此只有她自己能够欣赏到她的美丽，娇柔，但又会为她的耀眼夺目而感到骄傲与高兴。
　　那双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她真的不想放开。
　　她不想放手，所以她握的更紧，而袁听雪也不拒绝，反而任由她握着。小时候的友情随着时间慢慢变了一个味道，醇香仍旧，但比起以前总是不同的。姜心月发现了这个变化，也在不久后明白了这种新产生的情名为“爱”，也叫喜欢。
　　那一瞬她惊讶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产生这种想法。她按耐住内心的悸动不断的靠近袁听雪，却陷的越来越深。袁听雪长的很好看，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都有人给她送情书，那写情书毫无意外都是被她拒收或者一封一分的退还回去，她当然也有，但是没有袁听雪的多，看着袁听雪拿着那些塞到她课桌里或者放在了桌上的礼物去还，空着手朝她走来姜心月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有一丝庆幸。
　　她觉得她自己疯了，陷入了名为袁听雪的陷阱里。当事人却还不知道她无意之间随便丢下的线变成了一张网，并捕捉到了一个名叫姜心月的猎物。
　　姜心月想过她对袁听雪的感情究竟是一时的不清醒和误会，还是潜意识中的深思熟虑，是因为她从小都在自己身边，所以自己产生了依赖感，误把这种依赖感当成了喜欢，还是本来就是喜欢却被自己当成了友情。
　　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姜心月趁着中考结束回姥姥家的那一个月，离开袁听雪的身边。在乡下一个月，她对袁听雪的思念没有丝毫减少，在自己的沉思和冷静里，她想清楚了困扰自己很久的那个问题。她是喜欢袁听雪，是袁父袁母，姜父姜母的那种喜欢，是天涯海角，矢志不渝的那种喜欢。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喜欢。
　　姜心月喜欢袁听雪，是青梅竹马，也是一见钟情。
　　喜欢一个人会让你变得犹豫不决，丧失很多勇气，有些话你在她的面前开不了口，你在害怕，害怕说出口后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还会产生更深的灾难。因为喜欢，所以你连赌都不敢。姜心月就是这么一个胆小鬼，胆小的在袁听雪面前维持着友情的表象，按耐住心的悸动。
　　我喜欢你，与你有何想干。姜心月这个胆小鬼抱着这句话等过了高中三年。
　　此时，袁听雪握着姜心月的手，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她不知道姜心月心中所想，却知道她自己现在很高兴，握着的手很暖。
　　“好了，挣开眼睛吧！”姜心月的声音传了过来，袁听雪睁开眼睛，因为太长时间的闭眼，她眼睛张得很慢，慢慢适应阳光，眼前一片清明，她看了眼两人的位置，果然回到了原地。姜心月站在她的身边，天空红云飘荡在天空之中，男生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篮球哐当一声撞在了球框上，晃悠了两圈，进了。男生互相拍手祝贺，高亢的“耶”的声音此起彼伏。
　　“走吧，回教室做作业了！马上要上自习了！”姜心月抓着她的手，走回教学楼。
　　“好！”
　　读高中的时候总觉得高中就是由无数场大考小考月考周考，作业背书构成的，每一天都是早早的起来，晚晚的睡过去，每天都在上课，写作业，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能做的也就是那几件。操场上走一走，在草坪上躺着看一下天上的白云，听一听那些属于风的声音，将肺里面的浊气吐出来放松一下以便自己能够有兴致应对接下来的任务。
　　这世间好像没什么是容易的，跳舞弹琴不容易，跑步跳高不容易，学习考试也不容易，总结到最后甚至生活都是难的。在这万难的世间，我们就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推着，一直往前走，像挡车的螳螂，微小的蚂蚁，硬是用自己的力量来打败了车和大象，也许回过头来，我们仍然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怎么撑下来的，又是怎么成功的，但唯一确定的是，那个时候的结果是成功的。在不断学习里，我们相信亦或是期盼“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相信“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相信“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相信……
　　袁听雪和姜心月高二的时候，看了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她们趴在栏杆上，看着高三的学生排队站在操场上，大声的重复着豪言壮语，给自己加油打气，声音传遍了校园，吸引了各个年级的学生观看，壮志凌云，意气风发用在现在大声宣誓的学生极为贴切。而他们的话语不光给了他们自己加油奋斗的动力，也让在一旁观看的其他年级的学生内心坚定了某一种信念，每个人在这个时候是真的期盼老师家人同学对自己的期许，对自己的鼓励全都能成真。而百日誓师大会的影响十分显著，在后面几天，每个班的学习氛围都很是优秀。
　　袁听雪和同学一起站在走道里，手扶在栏杆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蓦然有一天，班主任也会告诉我们到操场上集合，跟着老师大喊着激动人心的话语，在写着“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的红色长卷上签上自己名字，留下自己想要报考的学校。待红色长卷被挂在墙上，黑色的笔记印在红色的布上，无数和她一级的人都写下了他们的期盼。
　　在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就叫她们定下了目标，问她们将来想要考什么学校，将来想做什么工作。班主任还叫她们一人写了一封现在的自己对三年后的自己要说的话，并且将那封信收了回去，说三年后毕业的时候再发给她们，让三年后的自己验证一下自己当初期望的有没有实现。文理分班的时候，班主任对她们说将来高三的时候一定会将那些信送回她们的手里面。过了一年，袁听雪不怎么记得当初自己究竟是写了些什么了，大概就和所有人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一个好的学校，要自己再好一点，另外，攒够勇气去戳破心里面的那层保护膜，达成一个目的……
　　袁听雪不由自主的抬头往楼上看，在视野范围内寻找那人熟悉的身影，可惜的是，她没有找到。袁听雪微微一笑，并没有失望，反正马上就吃饭了，一下就可以见到了。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她们二人都是同一个班的，也只到了高中才被分班分开了。说起来，她们十分幸运，并没有小说里面那些被迫分离，远程思念的遗憾。她们一直在彼此眼前，真是好呢！
　　姜心月和袁听雪两个人在高一的时候就因为班主任的要求选定了自己的目标学校，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问彼此想要考什么学校。在高二的时候，文理分了班。一天晚上，袁听雪和姜心月又开着窗户面对面的在书桌前做作业，姜心月却团了一个纸团丢了过来，袁听雪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写着“你知道你想考什么学校了吗？”此时两个人都有了手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问一些特别庄严的问题的时候，她们都会不约而同地用这最传统的方式，或者是因为两个人在做作业的时候总是将手机关机的缘故吧！
　　姜心月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袁听雪则就着姜心月递过来的这张纸，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答案，再抬头，看见姜心月手里也有了一个纸团，正在考虑要不要丢过来。袁听雪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又向上丢了丢手中的纸团，而后直接将手中的纸团丢了过去。而姜心月的纸团也丢到了袁听雪的桌子上。
　　莫名的，袁听雪深呼吸了两口气。答案就在桌面上，打开就知道答案，关于高考考哪个学校这件事，袁听雪想了很多次。她其实很想和姜心月考一个学校，但是这是姜心月自己的选择，她不希望她在这种人生大事上迁就自己。当然，她选择的学校——栎城的S大也是数一数二的，S大的经济学专业也是这个学校的王牌，比其他学校要好些。她为了这个目标也不断努力，从来不敢放松，有时她也会想，当姜心月叫她陪她去另外一个学校，她会答应吗？她问了自己无数遍，最终得到的答案是，她不会，她会坚持一开始的决定。孔子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况且她也并不希望姜心月真的因为自己改变她的决定。
　　她拿起纸团，展开抚平纸张，看着上面熟悉的笔迹端端正正地写着“S大，土木工程专业“土木工程专业，袁听雪在搜S大得时候看到过这个和经济学专业并为王牌专业的专业。
　　她心里的石头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缓缓的落在池塘里，没有溅起任何水花，唯有层层的涟漪可以证明曾经她内心的忐忑。看向对面，姜心月手里拿着那张写着”S大，经济学“的纸，笑着看着她。
　　她笑着回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丢了过去。
　　纸上写着，“真有缘分，同学！”
　　真的，很有缘分，真的，很幸运。
　　两个人都在为了目标而努力，和其他同学一样，保持着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时间表，早早地起，晚晚的睡，打起精神学习课上的知识，并且在这些以外去学习一些有用的知识，比如大学的高数之类的，在一些数学题上就可以用的上。
　　在各种考试里，她们慢慢的，牢牢地占据了文科和理科第一的位置，没有掉下去过。
　　期中数学答题卡发到袁听雪桌子上的时候，袁听雪正在坐着英语老师布置的一套卷子。她没有多看，直接就将答题卡压在了英语试卷的下面。赵澄拿着数学试卷，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听雪，你能和我讲一下这题立体几何题吗？老师讲的太快，我实在是听不懂了！”
　　袁听雪看过去，就是期中考试的试卷，袁听雪看了一下题，拿出草稿纸，重新画了一个图，慢慢给她讲，一步一步的，不敢跳跃。赵澄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心满意足，豁然开朗的坐了回去。
　　“听雪，你好厉害啊，这次的试卷那么难，你竟然还考了124分！啊，真厉害！”赵澄从试卷上抬起头，一脸羡慕和佩服的看着袁听雪，“哎，要是我有你那么厉害就好了！”
　　袁听雪重新拿起笔，敲了敲桌子，说道：“赶紧做你的立体几何题，马上又要上课了！”
　　赵澄听话的继续做题，没有再说话。
　　做完完形填空上课铃声刚好打响，她将桌上的英语试卷折起来放到了桌洞里。桌面上留下了那张数学答题卡。她的数学其实并不怎么好，比起其他学科来说还是弱了很多，但是要是想考上S大，那么数学是绝对不能拉跨的。没办法，只能去学，反反复复，最不会的就是立体几何这样的题，变来变去始终都是袁听雪做不来的样子。稿纸上她画了无数个图形，都想像不出那个立体的样子，也无法理解做题的思路。
　　姜心月则和她不一样，这种题到了她的手里，总是一下子就可以求出来，图形画的很简单，上面写的数字很少，但她的答案就是对的。那个极简的图形袁听雪看来看去都没有发现任何奥妙，老老实实的又跟着姜心月一步一步来。
　　做来做去，反复来反复去，还是有了一些感觉，对这些图形有了一些熟悉感，做题也顺了一些。
　　虽然老师家长都说只要你努力了，那一定会有成果。袁听雪并不赞同，因为有些人努力了，挣扎了，但仍然没有成果。当然，老师会说那是因为你的努力是假努力，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功效，它只是给你造成了一种错觉，让你觉得你每一天都在努力。袁听雪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老师并没有告诉她什么样的努力才不是浮于表面的，才是真真正正。
　　她没有想通，也许永远也不会想通。
　　但她很幸运，她的努力是有回报的那种。她的成绩提高了，稳定在了可以稳稳地进入S大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