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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王妃听完她的话,听出了话外之音,道:“你以前见过我?”按照白月的这个说法,她却是她生命中的变数,而联想起她一直以来举动,脑中的一条线好像突然就明了了。
      白月点了点头:“嗯!”白月抬起了头,对白雾道:“把我箱子中的那条披风拿来!”白雾得了命令,立刻就去拿了。不一会,白雾捧着条欧碧色坠梅纹的披风过来了,这条披风看着很新,应是没用过几次。白月接过,轻轻摸了摸,眼中很是温柔。那双温柔的桃花眼落到了王妃身上,与那丹凤眼两相对视,白月莞尔一笑,将那披风递到了王妃手中,“完璧归赵了!”
      她第一次知道欧碧色便是因为这条披风。那天,天上下着大雨,她随意找了个躲雨的地方,本想就那么等雨停,谁知道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溅起了地上的水花落了她一身,她惊得“啊”了一声。雨水打湿了衣衫,粘在了衣服上,本来就不暖和的她变得更加冷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许便是此时吧。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脸上平静至极,眼中却还是有气愤在其中酝酿。她垂下了眼皮,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恼怒。凉风吹起,更冷了,她便就地坐下,反正这雨天也没有什么人,在乎礼义干什么。她蹲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想让自己暖一些。她做完一系列的动作,才发现刚刚那辆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打着伞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人穿着韶粉色的衣裙,外面罩着欧碧色的披风,上面绣着梅花纹样。那两人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一点都没在意地上的积水。一双精致的绣鞋停在了她的身前,她抬起头一看,那位姑娘看着她,眼中有些歉疚与担心。这女子轻声道:“这位姑娘,真是抱歉,刚刚溅了你一身水!”她抱紧了双臂,有些发抖,她此刻是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她总觉得那里面蕴含着强烈的嘲讽,所以看了一眼那女子的样子后,她又低下了头,不愿说话,径自沉默。那女子见了,当即褪下了披风系在了她的身上。她本来是一直低着头的,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却猛地抬起了头,第一入眼的就是双明亮的丹凤眼。看见她在看着自己,那女子笑了笑,而后向她行了一个礼道:“姑娘,真是对不起,弄湿了你的衣裳,现在天气凉寒,这披风姑娘便披着。”说完,那女子看了看下着的暴雨,对她道:“姑娘,现在雨这般大,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她的语气轻缓,清脆动听,那里面没有她经常听到的那些富家子弟,名门闺秀的清高自傲,目中无人或怜悯嘲讽。她轻轻站起了身,身上的披风差点落在了地上,幸好她反应快,当即抓住了。她将披风递还给了面前的女子,脸上满是倨傲。那女子看着递还过来的披风,又看了看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拿过了。她只觉得手中一轻,便知道她拿回去了,呼出了一口放松的气。
      她不想欠人情。尤其还是这种不认得的人的人情。她还不起。
      谁知下一秒,那披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那女子含笑帮她系好了披风,好了后,还帮她拢了拢,争取让凉风不在吹进来。她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一瞬间竟忘了推脱。那女子弄好后朝她一笑,满是温柔,“现在吹着冷风,你身上又湿了,还是披着吧,要暖和些,说到底也是我的错,希望姑娘能够接受!”说完,她又行了一礼。这礼十分标准,并没有因为她而有丝毫轻慢的意思,而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也与她一般,规规整整的行礼。看惯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她们的这态度也是十分合眼的。她轻轻上前扶起了她,道:“没事,这件事本来也不怪你,你不必入心。但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披风我便暂时收下了,等着洗干净了便给你送去!请问你是谁?”那女子见她答应了,脸上放松了些,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直接回答白月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姑娘不知要去哪儿,不如我送姑娘去吧!”白月看了看马车行驶的方向,是往城里去的,应是城里的大家小姐,而她要去的地方却是往城外去的。不同路。白月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等会儿吧!等雨停了,我再走就可以了!”那女子又劝了几次,白月都不答应。两人下车久了,却迟迟没有回去,那边的马夫便赶来催促了。那女子看了看马夫又看了看白月,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既然姑娘如此坚持,那我也不便强求了。”说完,那女子又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拿过了一把伞,双手递到她的手上,“姑娘,我想你应是没有带伞,这把伞给你。”她正要开口推脱,那女子便说:“我们还有伞的,姑娘,既然你不愿我们送你,那这把伞你一定要收下,等雨小些了,便拿着伞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说完,便把伞塞在了她的手中。最后,那女子行了一个礼,又说了声抱歉便离开了。待她们的马车已经毫无踪影,只剩下茫茫大雨模糊了视线的时候,白月才想起来,她并没有说自己是谁。她等了许久,雨才小了些,因为身上的披风,她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冷了。她撑着那把伞,回到了家中,轻轻将披风拿了下来,清洗干净,想着什么时候还给她。这一想,便想了好久。
      她找过她,但毕竟身份低微,像姜心月这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京都第一才女,她只听说过却没见过。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王妃轻轻抚着披风上面的花纹,笑道:“是你啊,我就说怎得一开始便那么热情呢!”白月可不是什么自来熟的人,但是她对白月好了,所以白月才在刚见面的时候就表现亲切与尊敬。
      白月无可辩解,毕竟这本来就是事实,她只能道:“也是因为姐姐真的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白雾端上了药,王妃看着白月喝完,药效上来睡着了才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白月这一病,硬是生生喝了近十天的药才完全好了。听到李大夫说她已经好了,不必再日日饮药了,白月高兴极了。毕竟那药很苦,谁又喜欢喝呢!当然,不只是这个药,其他药她当然也是不想喝的。但没想到,王妃竟然想给她开些清心药,补药,白月是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这些个念头。
      王妃后来想了想,是药三分毒这话确实没错,所以后来便改成了食补。天天换着花样吃,半个月过去,白月整个人比病前还要圆润了一些。
      这一段过了,两人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读读书,弹弹琴,跳跳舞,赏赏花,煮酒烹茶,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王妃没问白月的心病是什么,也没问她她的梦魇是什么。藏在心里那么久,谁都不想再把它一寸一寸的彻彻底底的挖出来,放在自己和别人面前。
      今年的冬天不太平,北方匈奴多次越过边境,偷袭玉白城,所幸,镇守北方的李大将军用兵如神,英勇善战,硬是在粮草不足,军士短缺和大雪纷飞,滴水成冰的恶劣天气的情况下将匈奴打回了北方。
      三日后,捷报传来。京城的雪还未停。
      白月披着狐皮大氅,站在红梅树前,一只手中拿着剪子,另一只手在梅花里拿拿放放。选了许久,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了,白月拿着那枝梅花,用剪刀将它慢慢剪下。梅枝被剪了下来,但与刚刚在梅树上时并没有多大区别。虽然不管是剪下的还是长在树上的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但毫无疑问,剪下的必定比树上的死的快。白月拿着那枝梅花,细细地看了看,飘飞的雪花轻轻落在了梅花上,慢慢变成了水,让这枝梅花更加鲜红美艳了。
      白月眼角眉梢里都是满意,唇边勾出好看的弧度。随后,她便把刚刚剪下的梅花枝递给了身后的白雾。白雾手中已经拿了四枝红梅,个个都是白月精挑细选的。
      梅花树下的雪被白月踩得乱七八糟,白白的雪上满是白月的毫无规律的脚印。白月看来看去,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枝让自己满意的,正想用剪刀剪下,却听到了脚步声以及随脚步声而来的调笑声。
      “白月,别再剪了,这都要有一个时辰了,再剪下去恐怕这红梅园都要被你剪秃了!”来人声音温和,但语气中充满了调笑。
      白月应声回头,就见王妃娘娘出现在了梅园中,身旁的鸢飞为她打着伞。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祭红色的衣裙,外罩米汤娇的大氅,手中抱着一个汤婆子,向白月处慢慢走来,裙角用金线绣的大片的栩栩如生的梅花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晃动。
      王妃走到白月身前,白月拿起剪刀,“卡擦”一声,将刚刚没有做完的动作给做完了。白月拿着那枝梅花,看了看,顺便瞥了王妃两眼,笑意浮现在了脸上。她将手中红梅轻轻递给了王妃,笑着道:“姐姐今天这一身,很配这红梅。”
      美人祭,亦作美人霁,美人齐,祭红之淡粉色者也。米汤娇,浆白地者,白如米浆,故亦曰米汤娇。两种颜色,相互映衬,相互辉映,与那白雪红梅倒是相似。
      王妃看了看递红梅过来的那只手,又看了看那只红梅。这人在雪里呆了近一个时辰,又一直不断挑选,双手都未曾保暖,此时冻得发红。王妃将手中汤婆子递了过去,白月愣了一下,倒是很快就收了,王妃拿过那支梅花,欣赏了一下,又凑上去闻了闻馥郁的香气。
      白月抱着汤婆子,冻冷的手感受到了丝丝暖意,她站在一旁,仔细的看着王妃的动作。王妃大概是沉迷在了那幽香中,眼睛轻轻闭上,嘴角是一抹笑容,很是享受。“看来姐姐是真的很喜欢这梅花啊!”她的声音清润,像山间的泉水发出的叮铃声。
      王妃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白月,又看了看手中的和白雾手中的红梅道:“我听丫鬟说你来这梅园已经一个时辰了,我还以为你要将整个梅园都给剪了,谁知就剪了那么几支啊!”说完,她还晃了晃手中的红梅,目光看向了白月。
      白月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白雾,又将白雾手中的梅花枝接了过来,白而透红的手指轻轻拂过枝条,花朵,她眼里满是笑,有些骄傲的道:“一个时辰将这梅园剪了我倒是做得到,但是我怕姐姐不忍,这才精挑细选了一下,怎的,姐姐舍得,那哪天我就来剪了,到时候你可别不舍得!”她一双桃花眼中亮晶晶的,似是被雪水洗过,里面映着王妃的面容和那双温柔透亮的丹凤眼,而那双丹凤眼里好像也映着她。
      听完她的话,王妃瞪了她一眼,将她手中的梅花接过,向鸢飞使了眼色,鸢飞点头笑着将汤婆子放在的白月的手中。王妃将那几枝红梅抬起细细观看,透过梅枝间隙,王妃看到了那人绝代风华的面庞以及一直看着自己的柔情似水的桃花眼。一股暖流流过了王妃的全身,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而露齿。眼前红梅红艳艳的,天上飘着雪,王妃想到那天这人抓着她的手,握着红梅跳舞的场景。
      当时的场景,与现在真是相似。王妃避开了鸢飞给她打的伞,向后退了几步,抱着那些红梅轻轻转了几个圈,当作是一支舞的开始。白月看了一会,眼睛一亮,将手中的汤婆子递还到了鸢飞的手中,如当时的王妃一样,像那跳舞的人走去,王妃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了许多。
      跳着跳着,白月已经从王妃手中拿走了一半的梅枝。她将梅花枝放在眼前,偏头看着对面执着红梅的人。心蹦蹦的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一般。
      对面的人也许感受到了视线,上前几步,伸出纤长白皙的手,轻轻按下了红梅枝。没了红梅枝,两人的目光再无可挡。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王妃轻声道。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白月笑着也轻声回道。
      嘴里呼出的热气被风带走了,也许在某一瞬间两股气息是融合了的。
      两人跳完了舞,雪依旧没停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于是两人便离开了梅园。王妃拿着那几只红梅,白月手里抱着汤婆子,鸢飞和白雾帮两位打着伞。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但似有暖流萦绕在红梅上,红梅开的更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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