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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来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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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位?什么第十四位?”
阴冷冷的寒风在隧道中乱窜,吹起阿朝明亚墨黑的长发,司尔茶绵走近些来到她面前,纯白与纯黑的长发在风中交缠,潮湿的气息遍布整座遗迹,在鼻尖打转。
司尔茶绵的声音与阿朝明亚不同,带着让人愉悦的生气,她解释道:“诞生在世界边境的混沌之种,目前一共有十四个,我就是第十四个,而你是十三位,世称移动军火,我还没有称号,我也不需要,我算是才刚出生,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见过我。”
阿朝明亚大脑木讷,过去的记忆被唤醒从深处挖掘出来,她眉头凝着一股不散的阴郁,说:“我知道我是混沌之种,这是混沌之种的本能,我们能感受到同类的降生与死亡,但是我没有感受到你的出现。”
“你感受到了,三千年前,我慢你一步诞生,可是一直在地下不醒,我和你一起诞生,在这片土地,我陪了你三千年,即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司尔茶绵津津乐道。
司尔茶绵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见到阿朝明亚就停不下嘴,阿朝明亚看她,她是一片特殊且明艳的色彩,是阿朝明亚千年以来见过最美丽干净的颜色。
阿朝明亚很想继续听司尔茶绵说话,但该履行的职责还是要履行的,她问:“给我准确答案,你是最后诞生的混沌之种,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自由的,你没有被刻下灵魂契约,所以你是敌人吗?”
司尔茶绵睫毛微颤,她一副雷打不动笑象,“我不是,我是来陪你的。”
阿朝明亚太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以至于根本无法判断眼前人究竟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可司尔茶绵不是人,不在敌人这个范围内,目前的表现也不在“敌”这个范围内。
“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了阿朝明亚,我不是敌人,你也知道,我以混沌之种的存在保证,相信你也会相信我不是任何一方的。”司尔茶绵眨巴眨巴眼,又说:“我在这片土地诞生,就和你把这片土地当做故乡一样,我也不会离开这里,如果你不介意我留下来做个伴的话。”
阿朝明亚沉默,良久后微微昂首。
*
三千年前,罗迦干叶率领组织应对战争的时候打的是地下战,在蛮荒边境深入地底三万尺的地方有一个天然的地底洞,连接着当时还未化成飞沙荒石的边境地区许多的天然地道,就是在这里逐一击破敌人的队伍与防御。
敌人在明我在暗,这也是娅洁泰拉组织能够在战争恢复期以少胜多的首要原因,娅洁泰拉熟悉这里的地形。
当年这里被誉为全世界最大的森林,常年潮湿,野兽与毒草遍地,异乡人在地不熟的环境中妄图对本地居民发动攻击并不是好选择,尤其是敌方队伍中还有一个对这片土地完全掌握的阿朝明亚。
阿朝明亚并不喜欢有人进入地下洞,这是一个不被外界熟知的独特的秘境,保留了曾经最大的森林也就是过去的蛮荒边境的风采,因为无人踏足,这里的物种的多样性和自然繁荣都是外界无法想象的。
当年那场战役之所以全力以赴,也是因为阿朝明亚希望能赶紧结束让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可惜没能如阿朝明亚所愿,在国家建立初期,天然物资几乎都是从这里运出来的,庞大的人口和一个国家的建立所需的物资给这里带来了不少的伤害,草植物动植物以及水源都被不停的挪用。
阿朝明亚无法阻止,只能看到自己的故乡不停的被伤害,她恨除了自己以外种族,每一个种族都在不停的剥夺,以至于开始剥夺世界的秘宝。
地底洞三千年来一直是阿朝明亚心里最后的归宿,在她的认知中,混沌之种比任何种族都有资格待在这里,因为她们就是在这里诞生,被这里抚养,甚至连体内的力量都与世间的自然无比契合。
阿朝明亚望向前方将她甩在身后,赤脚在土地上行走的司尔茶绵。
她双脚及小腿全是泥泞,手上拎着一串银珠子甩着玩,左看看右瞧瞧,一派无忧无虑模样。
初生时对世间万物的好奇非常强烈,即使早已看过这片土地无数次,熟知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枝花。
司尔茶绵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回头对着许久没有说话的阿朝明亚说道:“第一次走在这片土地上的感觉还真奇妙。”
许是知道阿朝明亚不会回她,又立刻调头往远处高耸的山脉去。
阿朝明亚人性着色的太晚,在价值观形成的时候又被迫咽下被灌输的善与良,后又被漫长的时间消磨掉,以至于只剩下孤独与冷漠。
司尔茶绵不一样,她作为旁观者在看,没有真实参与,也从无善恶情感交杂之愤恨,她笑仅是因为作为上位者及旁观者身份的嘲讽与讽笑。
她问:“有想过离开吗?”
阿朝明亚面不改色,“你知道不可能的。”
司尔茶绵眯了眯眼,“想听你说说话罢了。”
“你知道吗?一直混沌之种靠近过边境来寻找你。”司尔茶绵借用余光略向阿朝明亚,依旧是那副将情绪隐藏在漫长时间长河的平静的脸。
又道:“他们没有见过你却又十分心疼你,所有的混沌之种大家都在一起,至少在漫长的时光中还能做个伴,只有你被留在这里出不去,罗迦干叶把你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从出生就被她掌握的混沌之种,直到她死后,这个消息才被带出。”
阿朝明亚的脸上难得出现不耐烦的脸色,司尔茶绵见戳到她痛处,也没有打算停下来。
“可我能出去,我要是告诉他们你不高兴,你很孤独,你快疯了,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帮你的。”
“早在一千多年前,第一个诞生的混沌之种,也就是我们的大姐,安瓦娜娜亚就已经打破契约,获得了永恒的自由,我见过她,她看起来好像很快乐。”
阿朝明亚眼中阴桀,“你和我一样生长在这片土地,你就应该知道,那个女人为了她所谓的永恒的自由与安定,究竟在我们的身上做了什么。”
“我知道。”司尔茶绵说。
“你知道就不要再让我重复了,那个女人与世界的旧秩序做了交易,用我们这些世界选出的新秩序的生命与力量去供养旧秩序,旧秩序关乎着每一个混沌之种,只要我们不停止供养,就不可能被打破。”
司尔茶绵停下脚步,转身正对明融,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却几近冰冷,她眼中仿佛有化不开的冰,“所以你宁愿相信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自由?这不像是你会走出的选择,三千年关你关的还不够吗?”
说罢,语气又急转而上,变得较为温和,“因为我会陪着你,你就觉得足够了吗?”
阿朝明亚看她,脸色有些差,“我不需要你陪。”
“你需要。”司尔茶绵信誓旦旦,甚至带着一些戏谑的笑容,“阿朝明亚,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对你演戏,你是我三千年黑暗中唯一的光,三千年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离开,哪怕我会陷在黑暗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觉得能够享受你享受的孤独也不是一件坏事,现在我出生了,你就绝对不可以再待在这里,我要带你离开,你不适合被拘束。”
阿朝明亚脸色从未如此冷过,就像是曾经面对罗迦干叶一样,她语气仿佛身坠冰海,“你就像那个女人一样让人自大到讨厌。”
司尔茶绵被光照的几近透明,每一处都纯白无瑕,哪怕她站在泥泞中,也与世界格格不入。
她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说:“你不讨厌我,你绝对不会讨厌我。”
司尔茶绵向阿朝明亚走近,随着她的身影越靠越近,阿朝明亚的气压也愈发的低。
司尔茶绵问:“阿朝明亚,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说话总是莫名其妙。”阿朝明亚闭上眼,却也依旧回了她的话,“你让我生气了。”
司尔茶绵豁然一笑,用一副不像是认错的态度说道:“我向你道歉。“
阿朝明亚神色无常,转身离开。
司尔茶绵在身后静默,她知道阿朝明亚不是因此而生气。
她看了阿朝明亚三千多年,她知道,是阿朝明亚想离开了,她又想到过去的事了,罗迦干叶的事。
*
地底洞阿朝明亚不常来,或许是因为打心底里不想触碰这个未被污染的世界,又或许是因为比起上面早就已经被摧毁的荒芜,这里更容易让她想起过去。
带司尔茶绵来是因为阿朝明亚觉得刚出生的混沌之种或许更需要母亲的怀抱,而不是跟她一样在上面吹着风沙。
她孤独了太久,突如其来的陌生人都让她无比留恋,她不希望司尔茶绵离开,又不觉得司尔茶绵会留下。
说出口的话并不都值得相信,阿朝明亚早就已经认下教训了,不想再认一遍。
陪着司尔茶绵在地底乱晃一会儿阿朝明亚就受不了了,她二话没说飞跃而上准备离开,司尔茶绵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来。
阿朝明亚瞥了一眼司尔茶绵,没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留下来,她觉得经历刚刚,司尔茶绵应该不太想跟她说话。
司尔茶绵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她,从高空俯视地洞,能看到远处留下来的庞然巨管,管子保存的还很完好,看起来跟崭新的一样。
丑陋的管子扎在地面,周边的植物生长缓慢,有且枯萎,与其它生机勃勃的区域完全不同。
那是罗迦干叶留下的对地洞最大的伤害,管子连接的是地洞里的魔力脉,本身就是个很危险的工程,出一点差错整个地下的魔力就会将地脉摧毁,然而她却还是跟疯狗一样,不惜一点差错将这根管子建立好了。
她敢建,阿朝明亚不一定敢拔。
这个工程很复杂,连接了大大小小许多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为上面的国家供养魔力滋养土地,阿朝明亚根本做不到拔出那根管子。
这根管子的材料与魔力相辅相成,只要魔力不断,管子就不会坏。
罗迦干叶早就打好了主意,即使她死了,将这些事情当做秘密永远带入坟墓也无妨,她料定了就算没有和阿朝明亚立下明细条约,阿朝明亚也不敢毁坏这根管子。
因为阿朝明亚深爱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