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何故出家》冼池

28、第二十八章

　　朱怀盈将衣裳换好，又摸了摸自己刚刚长出一茬子头发的脑袋，这才让刘氏帮自己把发箍戴好。
　　朱怀盈转了一圈，玉粉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动，她看向旁边的刘氏，开口问道：“怎么样，嬷嬷？我这样打扮应该不会露馅吧？”

　　“不会是不会，可是……”刘氏帮她整了整衣襟，又将荷包挂在她的腰间，他有些不安地开口道：“小主子，这出宫这能行吗……奴婢进宫前就听公公们说了，从没有内眷随意出宫的道理啊，要是让旁人知道了……”

　　朱怀盈只是莞尔一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道：“所以才只让承许和嬷嬷知道嘛。”

　　说起这个，刘氏更加担忧，瞟了一眼门外候着的周承许，道：“这……承许能保护好小主子吗？”
　　先不说宫外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周承许那个小身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保护公主平安无事的样子。

　　朱怀盈笑嘻嘻地说道：“爹爹虽然是微服出行，可是身边又不是没有照顾的人，就算是看着只有几个人，说不定还有好多锦衣卫呢，飞檐走壁——”
　　虽然正经的明史没看多少，但是锦衣卫为原型的小说和电影，朱怀盈却是看了不少的，什么武艺高强、风流倜傥，皇帝微服出行，自然应该有这种武艺高强的人存在了。

　　看她少见的兴奋样子，刘氏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却又有些欣慰于朱怀盈能够出去走走，道：“外面可有意思了，小主子要是出去，就到正阳门那边的市集买些米糖尝尝，奴婢以前经常买了给家里的孩子尝尝，可好吃了，旁边还有茶水摊子，味道是没有宫里的好，可是很解渴呢。若是运气好，还能赶上有耍猴的艺人……”

　　听到刘氏这样絮絮叨叨的嘱托，朱怀盈眨眨眼，立刻应了一声。

　　待到收拾妥当，朱怀盈这才出门，周承许早就在门口等着，见朱怀盈出来了，不由一愣。

　　朱怀盈歪着头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承许？”

　　周承许这才回过神，赶紧道：“公主虽然打扮得和民间的稚童一般，但依旧玉雪可爱，所以奴婢才……”

　　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的，朱怀盈嘻嘻一笑，道：“承许也越来越会夸人了，我很是受用呢。”

　　周承许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垂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低声道：“公主，千岁爷说从清宁宫的侧门走，车驾在那边接应。”

　　平日里在宫内伺候的宫人们都被打发出去做事了，院子里没什么，朱怀盈这才点点头，应声道：“好。”

　　朱厚照原本坐在车驾内，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这才掀开帘子，果然看到朱怀盈和周承许出来，他急忙探出半个身子，将一脚已经踩上凳子的朱怀盈拉进了马车里。
　　等到朱怀盈坐好，马车慢悠悠地向前走，朱厚照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慢吞吞的？”

　　朱怀盈摸了摸发箍上垂下来的带子，扫了一眼朱厚照身上大红的衣服，道：“你就穿这个出去？”

　　朱厚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反问道：“怎么了？”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曳撒，布料上隐隐能看到云纹，更不用说上面还绣着各式各样的吉祥纹样，这一套衣服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才能制成，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上的。

　　“这衣服一看就贵得很，说不定马上就被人认出来了。”朱怀盈拍了拍自己乍一看有些做旧的蜜色上袄，道：“看，没什么刺绣，这样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呀。我可是特意问了嬷嬷，才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朱厚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有说话。

　　朱怀盈还以为他是生气了，拍了拍他放在膝上，道：“反正现在也已经是初冬了，只要穿上披风也没人认得出来，放心吧。”

　　朱厚照却低声嘟囔道：“嬷嬷最近病了，我不好打扰她，所以才让刘瑾帮我随便捡了一身。”

　　朱怀盈有些纳闷，开口问道：“田嬷嬷生病了？那怎么不叫太医来呢？”

　　朱厚照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是要叫太医的，可是嬷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宫人生病本来就不能叫太医来看诊，要是因为小病就叫太医，会让其他人觉得太子不守规矩的，我又拗不过她……”

　　朱怀盈咦了一声，又想到之前张皇后对于田嬷嬷的不满，想必她也是担心这样会引起张皇后的愤怒吧。
　　思来想去转了一圈，朱怀盈开口道：“既然这样，那要不要让田嬷嬷回家休息几日呢？”

　　朱厚照立刻否认道：“那不行，要是让嬷嬷回去，说不定娘再也不让她回来了……嬷嬷家虽然有许多爹给的赏赐，但是御赐之物不能随意变卖，只靠一点赏银怎么过日子？”

　　谁让朱厚照已经长大了，要是真的让田嬷嬷出宫去，张皇后也完全有充分的理由不让她这个乳母回来。
　　朱怀盈挠了挠脸颊，道：“也是……可是嬷嬷的病总不能继续拖着吧？”

　　朱厚照闻言默然，指尖抠了抠衣服上的云纹。
　　乳母和亲娘的关系不睦，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然田嬷嬷也不会生病了都不敢看大夫，就是怕让张皇后知道了以后借题发挥，不能再陪在他的身边。让皇后赶出宫和被家人接回家中恩养，这两种回家的方式自然也是大不相同的。

　　朱怀盈思考了一会，眼前一亮，道：“我有办法了！你将嬷嬷的病症告诉我，我去问问太医，到时候开几副方子，你就说是我开的、直接去抓药不就行了？”

　　朱厚照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她片刻，语调微微上扬，道：“你——你行吗？”

　　朱怀盈小脸一黑，双手叉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还在爹爹面前说要让我成为天下第一神医呢，结果居然不相信我！我可是将整本《救荒本草》全都看完了，就算不是倒背如流，至少也对药性有一定的了解啊。再说了，又不真是我开，是问太医——”说完，她上下打量了朱厚照一番，道：“倒是你，嘴上说得厉害，可是谁知道你行不行啊，万一你要是对病人病状描述有误，说不定反而会害了田嬷嬷呢。”

　　听她这么说，朱厚照立刻拍着胸口保证道：“不就是说病状吗？等我去问了嬷嬷就告诉你，你当你哥哥是傻子吗！”

　　朱怀盈这才笑嘻嘻地说道：“这就对啦，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怎么你这个发起者自己苦着个脸，这不是浪费出宫的机会吗？”

　　朱厚照清清嗓子，道：“我才没有苦着个脸呢，我就是担心嬷嬷。”

　　朱怀盈挪到朱厚照身边，用手臂碰了碰他，道：“诶，回来之前我们给娘带点好东西吧？”

　　朱厚照一头雾水，道：“什么好东西？”

　　“随便从宫外带些东西回去啊，这次我们是背着娘偷偷出来的，娘要是知道只有我们三个出去玩了，肯定会不高兴的。”朱怀盈比划了一下，道：“我们就从宫外带些礼物回去，省得到时候娘生气。”

　　朱厚照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娘不就是从宫外进宫的吗？那些东西她都见过，有什么好带的。”

　　朱怀盈抬起手，学着朱厚照平时对她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道：“你是不是傻啊？娘就算入宫之前也是养在深闺，又不是宫外的东西都见过。况且娘进宫也有将近十年了，宫外好多的新鲜玩意儿，说不定她都不知道呢，我们还能跟着爹爹出宫偷闲，可是娘却还要照顾秀荣、处理宫务，我们当然不能忘了娘了。”

　　朱厚照嘟囔道：“好好好……”

　　朱怀盈看他这样，显然是心里已经和张皇后有了芥蒂，只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生育之恩，在这宫廷之内将二者分开，每天陪在朱厚照身边的都是嬷嬷田氏，她却被张皇后这样针对，也难怪朱厚照心生不满。

　　帘子被人挑开，朱祐樘上了马车，笑盈盈地开口问道：“怎么一进来就听到爹爹的猊儿叹气啊？”

　　亲爹进来，原本并排坐在一起的兄妹两个立刻分开，将中间的位置留给朱祐樘，两人则是分别坐在他的左右。
　　朱祐樘今日也是一副普通人的打扮，不着平日的红蓝黄紫的常服，而是只着浅青色的道袍和飘飘巾，加上他身材稍显瘦弱，看着倒像是个书生了。

　　朱怀盈唔了一声，不接朱祐樘的话，只是问道：“爹爹，咱们去正阳门吗？”

　　朱祐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道：“猊儿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太好了，嬷嬷告诉我，那里有家米糖很好吃，她以前在宫外的时候总去买，猊儿也想尝尝。”

　　朱祐樘闻言呵呵一笑，道：“爹爹也没吃过米糖，导师或猊儿可要分给爹爹和哥哥啊。”

　　朱怀盈笑着说道：“那是当然了。”她捧起腰间的荷包，道：“刘嬷嬷和田嬷嬷还给了我和哥哥钱呢，全在我这里收着，到时候想买什么都能用这个买。”

　　朱祐樘有些惊讶地挑挑眉，随后笑道：“她们两个有心了，这钱恐怕是她们的月例，待到之后爹爹赏她们些银钱补贴。”

　　朱怀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是啊，这钱花完了就没有了，嬷嬷说没有了可就不能随意拿东西了，否则被人家抓住是要送到衙门里去的，所以才有许多人争相读书，为的就是做了秀才，这样家里就有钱买米糖了。”

　　朱祐樘听她这话不免有些好笑，他思虑片刻，道：“田氏和刘氏的孩子与你们两个年龄相仿，想必家里也是用钱的时候，只靠宫中赏赐的月例恐怕还不够，还有秀荣的乳母梁氏，等回宫之后，朕赏她们三个一人一家京中的空铺子，就是拿去收租，也算是有钱进账了。”

　　朱怀盈呀了一声，立刻夸赞道：“爹爹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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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噜
怀盈：一个滑铲挽救支离破碎的家庭
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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