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娃娃（GL）》半十

3、她的回答

　　大M问：祉乔，现在哪工作？还在杂志社？
　　去年被炒鱿鱼啦，现在自己弄了个小公司，做点小买卖。
　　听到此话，阿果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变化挺大的。
　　大M赞许地继续说：
　　当老板好啊，用不着受气。公司做什么的？
　　祉乔是个低调的人，不想让大家认为她是什么大老板来着：
　　买卖点小艺术品，有时也会帮人做点设计什么的，刚刚起步，好歹能养家糊口而已。
　　呵呵，你爸爸是画家吧？这行确实比较对口。
　　嗯，全靠老爸的朋友帮忙起步……
　　……
　　闲聊到将近尾声时，祉乔到阳台接了个电话，是公司里的事。挂了电话，却看到果果也跟了出来。
　　跟他们不熟，出来透透气。
　　果果解释跟出来的原因，嘴角还是那种清雅的浅笑。
　　祉乔想，还是说点什么吧：
　　过得好吗？
　　还不错，你呢？
　　嗯，也就这样。
　　怎么自己创业了呢？
　　对新的生活方式作个尝试嘛。
　　果果抿嘴一笑：小时候我妈说，我是小姐命，你这是老板命，在你身上还真应验了。

　　这话，是在她们还在小学的时，两位老妈闲聊时说的。那时碰巧她们在同一个地方学乐器，果果学钢琴，祉乔学架子鼓。她们上课时，两位妈妈就在外面聊天。她们说，果果个性很文静，从小就笑不露齿，而且不喜欢跟别的小孩吵闹，就笑说她像小姐命。反观祉乔，则是那种开朗活泼，去到哪里都很快打成一片的孩子王。她们也笑说，真是个当老板的个性。
　　两位老妈都很喜欢这个说法，时不时就会提起，在两个小孩心中也留下了印象。
　　直到中学时的某一天，果果开玩笑地说起：我妈说，我是小姐命，你这是老板命，所以……
　　所以小姐就应该跟老板在一起！
　　祉乔笑嘻嘻地截住了话头，本是玩笑性质的话，听起来倒有了些表白的性质，登时对话停了下来。这微妙的话语在两人心中都掀起若有若无的小涟漪，从此揭开了二人间微妙关系的序幕。

　　当然，小时候两人一直处于仅仅相识的阶段，真正有比较多的交集，是到了高中之后。
　　祉乔和果果同年，不过果果是年头出生的，早一年读书，比祉乔高一届。她们初中高中就读于同一个学校，但出于年级的差异，从来没打过招呼，直到祉乔高一、果果高二的那年。
　　祉乔一直想组建个乐队，于是到顶楼的音乐室找音乐老师。蹦蹦跳跳地冲上八楼，却发现音乐室门关着。室内还亮着灯，也许临时走开了，她便双手揣在裤兜里，靠在门上等等看。
　　等着等着，没等来音乐老师，却等来了一个皮肤白皙，瞳仁乌黑漂亮，留着整齐刘海的漂亮女生。
　　祉乔怎么看这人怎么脸熟，盯着人家脸看了好一阵，终于试探性地蹦出两个字：果果？
　　阿果也认出她来了，恬然笑起来，说：祉乔。
　　依然是不露齿的甜美笑容，这种笑法是祉乔的朋友中所没有的，不，其他所有人都没有的特殊，看得祉乔有点愣神。

　　你俩怎么了？
　　是音乐老师的声音。
　　见老师回来了，祉乔说出来意：老师，我是高一的陈祉乔，我想组建一个乐队。
　　老师眉头一挑：组建乐队？
　　是的，虽然目前只有我一个，但我想在老师的帮助下找到其他有相同兴趣的同学。
　　呵呵，挺好的。
　　老师忽然发现边上还有另外一个同学，静静的不作声，差点把她给忘了。忙问：这位同学呢？也是和她一起的？
　　不是，我是高二的。
　　哦，有什么事吗？
　　我也想组建个乐队。
　　祉乔一听乐了：哇！太好了，跟我一起组乐队吧！我是打鼓的，你呢？
　　见祉乔这般兴高采烈，果果抿抿嘴小声说道：我想你想组建的是摇滚乐队，而我想组建的是小交响乐队……
　　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祉乔才不管什么小交响大交响呢，软磨硬缠，硬是把果果拉入了自己的乐队当键盘手。
　　最后，她们还找到了贝司—皮蛋，吉他—阿瑜，以及主音—铃兰，乐队名为：P.S.
　　阿果的同学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最文静的班花，怎么会忽然加入一摇滚乐队当键盘手。
　　那时，每日放学都要去音乐室练习，练到六点半，然后回家。阿瑜那会儿正热烈追求果果，每天都非要绕道送她回去。然后阿果就会迅速跳上祉乔的自行车后座，说，我有她送了。阿瑜也不灰心，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方跟着她们一道。到后来，就演变成了每天都三个人一同回去，然后阿瑜再自己绕回家。
　　到了星期六，他们会从下午一直练到晚上，然后一块吃夜宵、喝啤酒。那段日子是恣意而快乐的，在祉乔充满活力的感染下，连果果这么文静的人，也变得稍微放肆起来。
　　中秋晚会的第一次小登场后，P.S.在校内获得了颇高的人气，他们的歌在学校广播台连续播放了一个礼拜。瓷器娃娃般的键盘手，帅气的女鼓手，冷峻的吉他手，安静的贝司再加上主音带有穿透力的声音，都是吸引人气的利器。
　　可惜，P.S.的光芒是短暂的，到了第二学期，艺术节时，大家都翘首以盼他们新的演出。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铃兰却在登台前一天忽然发不出声音，最终节目只能取消。
　　受此打击，P.S.也便沉寂下来。果果和铃兰快升上高三了，阿瑜也说要离开，乐队就不了了之。
　　那年冬天，果果送给祉乔第一条手织围巾，紫红色的，倒是把祉乔的脸色映得格外意气风发。

　　祉乔摇摇头，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回忆起往事来了，还差点闯了个红灯。都怪刚刚大M忽然想起他们三个曾经组过乐队的事。
　　本来因果果离去而一塌糊涂的生活才刚刚回复秩序，却又意外碰到了她，竟然嫁给了同学的爸爸。这天意，这么就这么弄人呢？

　　就这样，果果重新走进了祉乔的生活。
　　祉乔觉得自己个性还是挺犯贱的，不然这么绝情离你而去的人，干嘛还要理她呢？而且还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日记又过去了三个月，祉乔不知道果果到底想什么想干嘛，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什么想干嘛。对于现在若即若离的关系，她想尽快结束掉，又想一直维持下去，矛盾得很。

　　某天皮蛋打电话来，让祉乔帮忙照顾果果几天，他要出去旅行。
　　祉乔火了。她是一个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又不是宠物，旅行两天而已，用得着刻意找人照顾吗？！
　　那边皮蛋不咸不淡地说道：只是让她吃好一点，别让身体垮掉，最近挺多事的，谁惯出来的大小姐谁自个考虑。
　　挂了电话，祉乔心里哼了一声：哼，小姐命就是小姐命，我这老板命的遇上你也变奴婢了。然后便超级犯贱地开着小车跑果果那边去了。

　　跟果果相处的几天，日子仿佛又回到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平淡却默契、温馨。除了换了个地方，除了没有亲昵的动作，除了果果母亲刚去世的消息带来的冲击，其余一切如常。
　　她们有很多很多的回忆：快乐的日子，令人心跳的小片段，好不容易成功的表白，偶尔的争吵又和好，向朋友和家人出柜，折腾两个月才得到的理解，别致的婚礼……有小困难，但还是一路走得顺顺利利，直到最后果果突然离开，才来了个天翻地覆。
　　祉乔父母都是搞艺术的，观念比较放得开，因此对她们的事也不会特别顽固。
　　这几天帮果果处理她母亲的后事，祉乔才惊觉，过去果果一直很少很少提起她家里的情况，就连他们如何看待她俩结婚的事，也是被果果一句“他们很宠我的”轻描淡写带过。如今她才隐隐发觉，是谁一直独力扛着压力，为她的精神世界留出更广阔的道路。

　　追悼会过后，果果回家陪爸爸住了两天，本来还想多陪两天的，可她爸爸警察局里的事忙着呢，他这个局长只好收拾心情匆匆赶回局里。
　　于是果果也回来了，祉乔长时间地看着她的眼睛，终于开口：
　　婚后生活你喜欢吗？
　　还好吧。
　　那，你喜欢他吗？
　　还好吧。
　　那，回来好不好？回来我身边，戴我送的戒指。
　　——等待她的回答。祉乔从来没把握猜测果果的想法——这也是吸引她之处——更何况，她在要求一个弃她而去的女人重新离婚回来。
　　果果还是那个不露齿地恬然笑了，说：好啊。
　　伸手抱紧了祉乔脖子。

　　就这样，她的老婆又回来了。
　　离婚手续很轻松就办好了，果果又搬回她们共同的家。而且这一次，是果果爸爸亲自把她交托到祉乔手里的。
　　她没有问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嫁了别人又回来。果果做很多事都不会告诉她原因，她也一向不问。
　　兴许，算是爱到深处的一种信任吧。

　　·END·

　　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