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11、宝鉴现世

　　凭借窗外的微光，那章鱼怪正瞪着灯笼般的大眼睛，来回巡视屋子。
　　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从触手的粗壮程度来看，似乎又长大了一圈。

　　那贝壳状的大嘴里，还咀嚼着一截狗的尸体，涎水合着血液粘稠牵丝，滴到地上。

　　迟岁心下大惊，连忙吹灭灯火，迅速挪身躲在了窗侧，屏住呼吸。同时，拍了拍背上男孩的手，示意他安心。

　　章鱼怪似乎还对这个“老家”有印象，它将一条触手从窗口伸进来，如同横扫千军般，将整个房间里的东西打乱一地。

　　躲在一旁的迟岁，背着孩子，还要躲避乱飞的锅碗瓢盆，心里头只想骂人。

　　幸亏大橘它们自己知道躲避，不过好巧不巧，章鱼怪的触手在乱舞的过程中，碰到了迟岁。
　　随后，这个怪物就像发现了玩具的小孩，不断地用触手靠近迟岁，想要抓住他。

　　迟岁背着男孩不断闪躲，凭借轻功身法，滑溜的像一条泥鳅。过了一会儿，眼看抓不到人的章鱼怪，恼羞成怒了。

　　屋子开始晃动起来，房梁上陈旧的土灰随之掉落。
　　看来，伴随体型的增大，章鱼怪的力量也变强了。

　　“大橘，这孩子交给你了，我出去把它引开！”

　　迟岁将男孩放置在床边，对大橘嘱咐道。

　　“喵，不行，你会死的！我还能吐火，可以帮你……咳……。”

　　“你这样子喝口水都费劲，还吐火呢。听话，你们好好待着别动！”

　　“可是……”

　　“别可是了，不然等会儿房子塌了，大家都得完蛋。”

　　“还有，这位弟弟，我知道你听得到灵猫说话，你等会一定要听这头大橘猫的话。”

　　小孩瞪着眼睛看着他，抿了抿嘴，点点头。

　　交待好了，迟岁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飞了出去，平稳落地后，回头冲着章鱼怪喊道：
　　“嘿，小章鱼，快来呀！你不是要抓我吗？我就在这呢！”

　　“饿！饿……”章鱼怪在房子上不停地喊饿，看见迟岁，便松开了触手，滑了下来。

　　迟岁脚尖一点，用轻功飞速逃离村落，往丛林密布的后山掠去。
　　章鱼怪如同一辆巨大的客车，急速而来，沿路的物体纷纷被碾下。

　　到了后山的地界，迟岁回头看了眼，只得继续往上飞去。
　　乱石与树木明显减缓了章鱼怪的速度，不过还是不断跟在他屁股后面。

　　就在迟岁回头一看，以为暂时安全时，脚上突然传来了古怪的动静。之前那些诡异黑线，此刻居然缠绕着他的脚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巨大的力量将他掀起，如同放风筝似的被甩到了天上。
　　之后又被重重甩下，即使有内力护体，可自己还是感受到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就在此刻，山顶传来了齐声的猫叫：

　　“喵！嘿咻嘿咻！”

　　迟岁眯着眼望去，应该是珠珠它们几只灵猫。
　　万幸！它们没事！
　　几头灵猫齐心合力将一棵枯木推了下来，他心想：这么一颗轻飘飘的枯木有什么用？

　　接下来，只见珠珠凌空飞下，尾尖一撮白毛点在滚落的枯木上，原本轻飘飘的枯木，居然变成了一根青玉柱。所到之处，草木伏倒。

　　这一撞，硬生生将章鱼怪撞下去十几米。

　　只可惜，珠珠亏损多年，已然是强弩之末。这一下几乎抽干了它的灵力，其它几只灵猫的能力，也不是战斗挂的，只好纷纷抬着它离开。

　　几个呼吸间，章鱼怪又重新爬了上来，它现在非常生气，一条触手捆着迟岁，用力绞杀起来。

　　迟岁感觉自己的眼睛充血，脑袋都快爆了。在自己快被拧成麻花时，大橘的声音响起：

　　“喵！去死吧，你个丑东西！”

　　火龙不大，章鱼怪随便一抽，就把大橘抽到了地上，半天没动静。

　　咻！

　　一条触手如枪矛刺向毫无反抗之力的迟岁，他的瞳孔中映射着这恐怖的一击。
　　快要结束了吗？他心想。

　　突然间，他感受到右眼一阵发热，耀眼的金、青二色光芒，磅礴而出。

　　接触光芒的章鱼怪，就像碰到了火焰一般，身上发出滋滋的烤肉声。主动松开了触手，迟岁得以安稳落地。

　　不过，现在的他，右眼根本看不见，只有左眼，勉勉强强能观察到周围的变化。

　　只见夜空之中，一本书籍悬浮其上，青色的封面上，用金色写着《灵猫宝鉴》四个字。
　　流光溢彩的金色，与沉稳雅致的青色，互相辉映，照亮了半片天空。

　　原来在这里，心心念念要找的东西，原来一直藏在自己的右眼里！

　　《灵猫宝鉴》立在空中，无风自动。自动翻开到第三页，从此处，一道金光朝着地上的大橘飞去。

　　其它几只灵猫化作光点，收回到宝鉴之中。
　　被打趴下的大橘，满血复活了，与之前庸庸碌碌的模样不同。

　　大橘脚踏金红色的火云，威风凛凛如同战神，张口吐出一条金色火龙，朝章鱼怪席卷而去。
　　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章鱼怪居然开始逃跑了。

　　不过很快便被火焰追上，这火如跗骨之蛆，无论章鱼怪怎么翻滚都无济于事，一直往肉里头烧。
　　受不了之下，章鱼怪跳入海中，火焰却依旧没有熄灭。
　　直至烧得灰飞烟灭。

　　迟岁看到大橘和赶来的珠珠变成人的模样，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便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唯有胀痛的脑袋，以及干涩的右眼提醒他，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门被推开了，是一个光头小子！
　　再仔细一瞧，原来是被救的那孩子。干枯打结的头发已经被全部剪掉，露出了清秀的脸。

　　由于常年不晒太阳，他的皮肤白得出奇，甚至有些病态！
　　此刻，他惊喜地看着醒来的迟岁，端着手中碗筷，快步走了进来！

　　他不能说话，只能站床边咿呀咿呀的比划着什么，迟岁指了指碗：

　　“这是给我吃的吗？”

　　男孩使劲地点点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仿佛里面藏了星星。
　　对方将碗递了过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示意他喝。

　　迟岁注意到，对方手腕被整齐地包扎好，看手法还挺不错。
　　掀开盖子，里面是一碗瘦肉粥。海边人家几乎没有喂猪的。可鱼虾是发物，对他来说不是首选，也难为他们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迟岁感觉到自己身体似乎恢复的很快，之前那般重击，居然只有一点不适。
　　迟岁敛下眸子，低头喝着粥。

　　男孩突然跑了出去，就在这时，大橘将门关上，在迟岁眼前，来了一个大变活人。

　　一道金光闪过，原本圆滚滚，肥嘟嘟的大橘，居然成了一个金发金瞳的漂亮少年，头顶还杵着一双可爱的金色猫耳。

　　“星官你看！”

　　变成人形的大橘，在迟岁面前转了一圈。

　　“你怎么变成人了？还挺好看。”迟岁上下打量到。

　　“因为宝鉴找到了！所以我的部分力量也得到了恢复。”

　　“你的意思是……其它灵猫也可以变人形啦？”

　　大橘：“差不多，灵猫宝鉴一出，大家就都可以用人形活动了。不过，维持人形所需要消耗的灵力过大，一般是不会变人形的。”

　　“原来如此……有人来了，快变回去吧！”

　　迟岁点点头，嘱咐对方变回猫身。

　　门被打开，小男孩领着刁里正走了进来。
　　“哎呀，武少爷，你可算是醒了，都昏迷一天两夜了。”

　　“里正，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没事啦，守军已经来过，说海盗已经离开了这片海域。那怪物也不见踪影，所以他们又先行离开了，外头大，家伙儿正在修缮房屋呢。”

　　“那就好……”迟岁看了眼一旁的光头男孩，问到：“里正，这孩子你看怎么办？”

　　刁贵看着男孩，叹了口气，说到：“唉，没错，的确是鹿家的孩子，没想到会遭此劫难，现在又不能言语……”

　　“他有名字吗？”迟岁问。

　　“有，我记得他爹当过几年兵，还在的时候，给他取名叫鹿破军。”

　　“破军摇光，北斗七星，主祸福杀伐，倒是一个刚烈的名字。”
　　说完，迟岁舀了两口粥喝，却听见刁里正说道：
　　“这孩子年幼失孤，你是它的救命恩人，此番大恩如再生父母。他如今也十二岁了，不如……他将来及冠的字由你来取吧！”

　　迟岁听后差点呛着，惊疑道：
　　“什……什么，让我给他取字！”

　　“是的！”

　　倒不是迟岁反应大，而是在这里，男子是十八岁及冠，比自己那个世界的古代要早两年。
　　而字也是在及冠之时，由最亲近的长辈赠予，并且是要伴随一生的存在，可不能马虎。
　　而有的女子与哥儿，如果家中宠爱，也会在十五及笄时取字。当然这种待遇，相对男子还是比较少。

　　迟岁看了眼面前的小萝卜头，由于营养不良，导致其个头看上去与七八岁孩童一般。
　　此刻，正双手绞着衣服，瞪着大眼睛，一副惴惴不安地小可怜模样。

　　迟岁放下碗，对他说道：
　　“破军，你愿意我给你取字吗？”

　　小光头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

　　迟岁沉吟了片刻，说道：“破军之名过于烈性，那给你取名观棋怎么样，就当平衡一下。观棋不语真君子，愿你将来能成为一个敢作敢当，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好，这个字好！破军，还不快磕头谢谢武少爷！”一旁的里正听了抚掌大笑。

　　两岁被困地窖的破军，不通这些俗理，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弄。
　　迟岁连忙摆摆手：
　　“算了，算了，我才大他三岁，还是不用这么拘谨的好，再说，他跪谢我，我自己心里也别扭。”

　　“对了，刁里正，我的竹筐和马没事吧？”

　　迟岁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行李以及骏马，不会被一把火给烧没了？
　　那个竹筐里面存放着他各种各样的物件，双截棍、山魁皮、药品等瓶瓶罐罐。算是他半个身家性命了。

　　“你放心，东西都安然无恙呢！马也没事。”

　　他松了口气： “那就好”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破军我们出去吧！”

　　小光头依依不舍地跟着里正，一步三回头，那清澈的眼神，就像是只被抛弃的狗狗。临关门前，迟岁冲他眯眼笑了笑，只见对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迟岁心想：这小孩挺有意思，不禁逗！

　　等人脚步声走远了，大橘跳上床，看着他说：
　　“岁岁，你试着召唤一下《灵猫宝鉴》?”

　　“在哪里？”

　　“喵呜！忘啦？你的右眼里。”

　　“这怎么召唤，难不成还要把眼珠子扣下来？”

　　“你集中精力，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右眼上试试！”大橘指导着他。

　　“好吧。”迟岁闭上眼，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右眼上。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右眼也开始发热。
　　觉得眼珠涨涨的，想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跑出来。

　　终于，迟岁倏地睁开眼，如那天晚上一般，青、金两色的光芒从右眼涌现。
　　很快整个房间照得通亮，也只是刹那间，光华内敛，又回归了正常。

　　迟岁看向自己面前的书，一伸手拿住了它。
　　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纸张，而是丝织品，像是一种帛书，却又是无比挺立。
　　《灵猫宝鉴》四个字也不是写的，而是金线绣制其上，如同浮雕一般，隐约间可见光彩流转。

　　迟岁好奇地打开了书面，结果发现第一版是空白，第二版也是，到第三版，可算是有内容了。
　　上面赫然印着大橘的图片，惟妙惟肖，右页是画，左页是字，介绍了大橘的名字、体重、主人等详细信息。

　　“五行掌火？”迟岁小声地读了出来，好奇问一旁的大橘：

　　“大橘，既然你是掌火，那白狸主尺玉是掌什么？金？我记得五行中金为白……”

　　“不对不对，你猜错了！”大橘摇头道：
　　“喵~，掌五行不是按颜色来的，是按其主人的神力而来。
　　尺玉虽然是白猫，但它却是掌东方木的。可以调度月影，控制万木生息！”

　　迟岁点头：“哦，原来如此，那第一版缺的首位狸主是谁？”

　　“是我们大姐，花狸主——狸花猫，她掌五行水位，是天界武神之首的真武大帝座下，战斗力也是我们五个里最强的，我们其他四个加在一起才能打赢她。喵生艰难，想起被她按在地上摩擦的日子。”

　　“……那第二个呢？”

　　“喵，是我们二姐玄狸主。她是天界战神九天玄女的猫咪。唤作啸铁，掌西方金位。和她主人一样都是好战分子，控金属，通阵法、兵法。”

　　“那第四和第五呢？”

　　“第四就是尺玉那个家伙，第五是幽狸主双双，处五行土位。
　　他是一体双魂，一直在酆都大帝身边，作为阴曹地府唯一的灵猫，我们联系也是最少，我其实也不知道他会什么神通。”

　　了解过五位狸主后，迟岁感觉到头有点大。
　　这些年他才抓到灵猫就这几只，要何年何月才能将这本《灵猫宝鉴》填满。

　　算了，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就在他无聊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照铜镜，镜子里自己的右眼瞳仁居然变成了粉红色，就像一块水晶镶嵌在上面。

　　这要是被人看见，得被当成妖怪烧死。

　　“大橘，这玩意怎么收回去？”迟岁低头翻阅了一番宝鉴，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你动动念头应该就可以！”

　　果不其然，心底想法一出，宝鉴就像听话的士兵般，化作一道灵光回到了右眼里。
　　再往镜子里一瞅，粉色瞳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棕黑色。

　　擦了擦嘴，迟岁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打算走走，晒晒太阳。
　　躺了这么久，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伸手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