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意》月球采风

25、第二十五章

　　柳殊意出门，没有着急出摊，往村东一路向前，越靠近村子边缘人家越是稀少。

　　终于再看到一个破旧茅草房时柳殊意停下脚步，该怎么去形容这茅屋的破旧程度，大概就是风一吹过，屋顶都会掉下几根茅草的程度，木头的房身发黑腐烂，房门无法贴合闭紧，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装饰，这是一间荒废到做杂物间都会被人嫌弃的程度。

　　她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很久，门才被打开，是一张看似三十多岁妇人的脸，发丝之中已经出现了无法隐藏的白发，头发凌乱，主人该是没有心情打理，眼中全是灰暗。按照爹的说法，这刘敏不过二十一之龄，却已是满脸沧桑难掩。

　　刘敏看着眼前的少女，即使是周地主家中最受宠的小妾也不如少女十分之一二，南溪村何时出了这么个好颜色之人？随即想到自己，那个少女不爱美，自己曾经也曾青春，现在却是那昨日黄花。

　　刘敏略带无措地问：“姑娘是不是敲错门了？”

　　柳殊意开门见山：“我需要一个人长期帮我摘桃花花瓣，一天两斤，五文钱一斤，你愿意吗？”

　　刘敏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愣怔在原地，好一会才不可思议地开口问：“是......找我吗？是我吗？”

　　柳殊意没应，只是看向刘敏。

　　刘敏灰暗的眼中骤然爆发一股鲜活的色彩，她甚至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表情，似哭似笑，害怕柳殊意拒绝一般快速回道：“我、我接、我接！”结巴且口齿不清。她没有去求证柳殊意话语真实与否，她只知道她抓住了活下去的机会。

　　柳殊意点了点头，拿出五文钱放在她手里，说了句算作定金，转身离去。

　　刘敏紧紧握住手里的五文钱，用劲之大，手心被铜板划破，沾染上她的血，呆呆地愣怔在原地，她没有想到今天她打开这个门能够听到这样的话语，这短短几日，她一次又一次在奔溃边缘徘徊，丈夫的背叛，孩子被欺辱，自己在周家攒下的所有也被那一对贱人骗去，闹了一场天大笑话之后她一无所有。

　　她和香香靠着好心村民的救济活到现在，每一个怜悯的目光都是对她的凌迟，在提醒她，是她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神经突然被触动，对了，香香！

　　刘敏转身慌慌张张地回到茅草屋内，香香瘦弱的小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糊，由于过于瘦小香香双眼显得更大和突出，她双眼单纯干净，看到母亲回来后露出了一个怯怯的却满是信任的笑容。

　　抬了抬手里的带缺口的小碗，小声地对刘敏说：“等娘回来再一起吃饭。”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房子破旧，可是没有人会打骂她，娘亲会很温柔地抱着她一起睡，和她讲外面的世界，她要等着娘亲一块吃饭。

　　刘敏快步上前将香香手里的碗打翻，跪下抱着香香，哭意难忍，涕泗横流，她抱着香香，紧的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命。带着哭腔说：“香香我们不吃了，我们不吃了，娘亲带你吃别的好吃的好不好？”

　　香香听着娘亲的哽咽，心中也充满了悲伤，她不想娘亲哭，娘亲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她不要娘亲哭，瘦瘦的小手紧紧抱住娘亲，带着哭声说：“娘亲不哭，香香不吃了，娘亲不要哭，香香听话，香香长大以后保护娘亲，不再让他们欺负娘亲！”

　　“好，香香最乖了，娘亲最爱香香，娘亲也不哭了。”刘敏胡乱点头，只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在这一刻无比庆幸她在刚刚选择打开了门，庆幸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一切还还得及。

　　除了刘敏无人知道，柳殊意的出现是她们母子活下去的开始。

　　柳殊意听到了茅草屋之中传来的悲恸哭声，没做停留。

　　她今天带着五十个鲜花饼出摊，同样很快售空。她今天更感兴趣的是回去晚饭做些什么。家中猪油用的快，柳殊意又一次去石磊那儿买了五斤猪板油和半斤瘦肉和半斤五花肉，石磊原本还对柳殊意频繁采买猪油惊到，毕竟她一人在他那儿买的猪板油抵过旁人三个月的量，还想提醒她猪油价贵，家中人哪有同意这样买的？

　　后来知道最近最火的鲜花饼就是她卖的，这才放下心，内心钦佩一个女子竟在经商上如此天赋，比他一个大男人出色得多，对她好感更甚。一向不讲价的他也给柳殊意便宜些，除了好感外，也是想留住她这个大客户。

　　柳殊意又买了三条鲫鱼，准备回家。今天没有任何一个人找她谈鲜花饼之事，可她一点也不着急，稳如泰山。

　　回到家中。

　　柳殊意锅中烧水，水开，将一整条洗干净的五花肉放入其中过水，软软的五花肉在热水之中迅速收缩，拿出，凉水清洗切块。

　　锅中热油，葱姜蒜一块放入锅中爆香，五花肉倒入锅中迅速翻炒至两面焦黄，放入老抽、酱油和□□糖，翻炒几下让每一块五花肉充分上色，加入没过肉的水，大火水开后撇走浮沫，转小火炖煮，待汁水只剩一些后翻炒收汁，装入盘中，红烧肉浓油赤酱，色泽红亮，晶莹诱人，空气中是微甜的肉香。

　　在切些细碎青白葱末点缀其上，色香味皆具。

　　锅中热油，处理好的鲫鱼入锅煎至两面金黄，加入热水，加入两片姜片，中火慢煲，清水慢慢变成奶白色。待鱼肉熟透，柳殊意挑出一条小鱼又盛满一碗汤放到一旁，这是笨笨的。锅中加入适量盐和切好的香菜，盛出。

　　柳岸又一次在诱人香味之中回来，只从殊意下厨以来，他的生活是越来越滋润了。

　　柳岸尝了一口这个红烧肉，味甜肉香，肥而不腻，炖的软糯，入口即化，鲫鱼汤奶白鲜香，鱼肉鲜嫩，美食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柳岸虽然吃饭时连连夸赞，但想到昨天才吃的鸡肉，今天又是红烧肉又是鱼的，都比上过年了。家里做鲜花饼也要成本，萝卜吃食偶尔也是要花钱，还是担忧柳殊意在吃食上这般用钱，会不会存不了钱，村里来钱不易，大家赚到钱基本都会好好存着。

　　柳岸还是开口道：“殊意，这赚钱不容易，爹不用吃这么好，这钱你留着，以后可以给你应急。”

　　柳殊意没反驳柳岸的话，至于听不听，反正买菜的是自己，买回来不吃也放不了多久。

　　吃完饭，院门口传来敲门声。

　　柳殊意想应该是刘敏，打开门，果不其然。

　　刘敏她有点无措，她根本不知道柳殊意是谁，只好问了村里李大婶，李大婶看着她摘的花瓣，阴阳怪气又不情不愿地给她说了柳殊意是柳岸柳叔的孩子，她也知道这样好的差事被自己领了，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柳殊意看了看竹筐里的桃花花瓣，这数量明显超过了两斤，每一片花瓣甚至没有任何破损，显然摘花瓣时极其小心翼翼。

　　柳殊意称了称，三斤还多，数给了她十二文钱。刘敏连连推辞，不愿意接受，有点着急地说：“小姐给五文就好。”她只是想感谢柳殊意，所以多摘了些，可不是想要多拿钱！

　　柳殊意看了看躲在刘敏身后的石香，应该说刘香，只能看到她的一只小手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裙，怯生不敢见人，又忍不住悄悄探头，想看看这个娘亲说帮了她们的姐姐。

　　“我们钱货两清，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收下吧。”

　　刘敏真的不能要这钱，在柳殊意说了一句多考虑一下孩子后，她还是伸手接了这钱。

　　拿到钱后，刘敏双手轻摸这一枚枚铜板，这是她自己赚的，是她应得的，这不只是铜板，是柳家的善良，是她们母女的命，是她死去又活过来的尊严，眼中是强忍的泪水。

　　柳殊意把背篓中的花瓣带回家中放好，把背篓还给了刘敏。

　　“明天还是要两斤。”留下这句话后柳殊意回家。

　　在院门关上后，柳殊意没看到的地方，刘敏牵着香香，带着她一同在柳家院门前跪下，磕了个头。

　　刘敏看着香香，摸了摸她的头说：“香香，柳姑娘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记住了吗？我们以后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香香认真的点点头，她虽然还小但已经知道买吃的要花钱，但是她和娘没有钱，爹爹把所有钱都拿走了，用她从娘亲那儿换走了所有的钱，是柳姐姐让娘亲赚钱。

　　“娘，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柳姐姐，还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娘，比爹从娘那拿的钱还要多，都给娘亲。”声音稚嫩确是这个年纪没有的坚定。

　　刘敏破涕而笑，点了点头说好，以后就靠香香养她。刘敏想，她还有香香，只要还有香香，她就会坚持下去。我的香香还这么小，一直被石家关着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她一定会努力赚钱！

　　母女两人起身回家，一大一小两个同样瘦弱单薄的背影是同样的坚定，只要母女两人在一起，足够她们取暖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更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