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行族谱》黑其兰伽

8、（八） 古墓龙鸣——潜入者

　　唐涛想叫，气却憋在嗓子里，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绝望中他发现自己被轻易的拽了上去，忘了还悬在空中的事实，恐惧激发本能的挣扎，脚却突然接触到了地面。

　　惊喜和恐惧转换得太快，支撑逃命的力气瞬间散去，唐涛腿一软跪在地上，手掌触摸着冰凉的的地面，来回摩挲，比捡到金子还激动，直到看到旁边那双灰黑的鞋子，魂才归位。

　　这是……人的脚？唐涛不敢抬头，颤抖着用手指靠近那双纹丝不动的脚，平台的黑暗处却传来爪子挠地的声音，夹杂着蓄势待发的咆哮，手就这样悬在半空动弹不得。

　　“呼呼，师兄……师兄……你居然都不帮我一巴……”慢了一步的陈宇好不容易巴上了平台，累得大口喘气，还不忘碎碎念，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念了半天陈宇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定睛一看，唐涛正佝偻在一个黑乎乎的家伙面前，哭丧着脸望着自己，表情幽怨得就差泪两行了。

　　“哈……”长吐一口气，陈宇安分的闭上了嘴巴，胡思乱想着古墓的传闻，可怕的怪物，莫名的诅咒，还有……死而复活的僵尸！是吧，是吧，一定是，越想越绝望，就这样彼此僵持着，任背上冷汗潸潸地流。

　　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川骂，从平台的深处，由远及近，还有几个人脚步错杂的声音，唐涛和陈宇一脸疑惑地望了望彼此，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龟儿子的，喊你走前头，你不干，每次都让死鬼开路，开铲铲！”随着粗鲁的叫骂声，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大胖子突然从暗处闪了出来，白乎乎的脸颊堆满了肉，迷你的五官通通挤在一起，咋一看就像个发光的灯泡，再配上正宗的四川方言，突兀得很。

　　“咦？”胖子眼睛小却很管用，一下就看到了地上的两个陌生人，“靠！死鬼，楞个一哈哈你从哪点儿整出来两个人？”边叫边呼呼的冲上前，腰一扭居然以刁钻的角度把脸伸到了唐涛面前。唐涛被那双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晃得心慌，连滚带爬窜起来，退到陈宇边上，浑身戒备。

　　“你一个胖子跑那么快做什么？！”胖子身后幽幽冒出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似乎马上就要掉气，只是被胖子城墙般的躯体挡住了，看不见样子。

　　角落里突然闪出一团黑影，带着吼叫向胖子身后的人扑去，速度快的肉眼捕捉不到具体的影像，紧接着一连串凄厉的惨叫，黑影顺着原路飞了出来，重重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唐涛和陈宇吓得凑在了一起，望向瘫在地上边抽搐边哀哀叫的东西，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胖子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前仰后合一身的肉也跟着抖动：“哈哈哈哈哈！死鬼你的看家狗真他妈挫，随便一哈就打得满地滚，带着个废物，锤子用！”

　　“闹死了。”胖子后面的人缓缓踱步出来，声音依旧飘忽无力，唐涛和陈宇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还算是个人吗？个子很高，背向前佝偻着，瘦得皮包骨头，手臂和身体之间因为过于瘦削露出明显的空隙，漆黑的衣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随着走动毫无依靠地飘荡着，颧骨深陷，嘴跟猿人似得突起，眼窝黑沉，怪不得说话跟死人似的，这人越看就越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家伙，跟古墓阴冷的气氛简直绝配。

　　“啥子哎？闹屁闹！”刚刚还笑得开心的胖子就跟被点着的鞭炮炸了起来，结实的手臂毫无预兆向瘦子袭去，瘦子垂着眼睛随手一档，胖子的手被轻易拦截下来，恼怒瘦子的阻挡，胖子又甩出另一个臂膀，瘦子脚微微移动，挥手一拍，又将对方的力道卸开。

　　两次被挡，胖子生气了，迈开步子，手脚并用，一下下向瘦子发动攻击，舞出呼呼风声。瘦子就像节省体力似的，轻轻松松地左晃右晃，悉数接下了所有攻击，两人的你来我往，完全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在唐涛和陈宇看来就像是武侠片，处处充满了不可思议。

　　唐涛开始还担心瘦子的枯柴手会在胖子的肉锤下折断，看着看着却觉得他跟胖子打，根本就是猫在逗只胖土拨鼠，随便老鼠怎么蹦跶，始终跑不出猫的爪子。

　　这边打的热闹，躺在地上哀哀叫唤的东西匍匐着向死鬼爬去，缩在他脚边呜呜哼着，唐涛这才注意到拉自己起来的人。这人从拉自己上来到胖瘦互攻一直都没有出过声，就连站的姿势都没有换过，要不是唐涛知道那是个活人，肯定以为他是个雕塑。

　　察觉到唐涛的视线，鬼影终于歪头往他看了一眼，没有五官的情色脸庞泛着冰冷的光，还是很骇人。唐涛连忙收回视线，他估摸那是个面具，只是在观赏了胖子和瘦子的模样后，唐涛不太希望看到面具后面那张脸，不咬人的狗最凶，说不定安静后面的那张脸更 “脱俗”。

　　“师兄……”陈宇紧缩在唐涛身后，压低嗓门一点一点宣泄着他的恐惧，“现在怎么办……这些人……都好恐怖，好，好像怪物……”

　　感受着陈宇手传来的黏湿和紧张，唐涛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些怪异的人出现在这个怪异的古墓，一定有些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常人如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忽然希望时间就此凝固，让胖子和瘦子一直打下去，就没人来关注他们两个可怜的家伙了。

　　不过希望总有破灭的时候，胖子和瘦子之间的打斗突然就停了下来，胖子的呼呼喘气声响彻平台石室，逐渐平稳。唐涛身体一紧，连带着贴着的陈宇也感觉到了最终审判即将来临的忐忑。

　　果然，还是最聒噪的胖子开口，他眯着绿豆眼，包子脸笑成了一朵花：“那么，你们两个家伙要怎么处理呢？”

　　伏在死鬼脚边的东西也抓挠地面，弓起身子，随时准备扑上来，唐涛终于看清那东西的样子：是个似人非人的怪物！露出的灰黑皮肤布满被火烧过般的肉痂，扭曲狰狞，长着似人的手脚，却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露出尖利的指甲，那张脸……唐涛发誓他不会想看第二眼，扁平的脑袋上毛发稀疏，细小的鳞片布满皮肤，整张脸最突出的就是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眼珠像两颗白色的弹珠滴溜溜转，牵动眼周的肌肉相互拉扯，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崩断肌肉的束缚掉出来，嘴部一张一合，露出尖利的犬齿，粘稠的唾液顺着嘴角齿间不断滴落。

　　陈宇战战兢兢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胖子手捧着肚子，露出觊觎的表情：“我饿了，”说罢舔了舔嘴角，肥厚的舌头恶心地蠕动，两个人看得头皮发麻，隐约觉得胖子说的有含义，却不敢去想，只能在胖子的逼近下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到平台边上，无路可走了。

　　逼到绝路唐涛反而不怕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勇敢点。于是他特平静的看着白乎乎的肉墩子，特平静的说：“那你想怎么处理我们？”

　　胖子愣了一下，嘿嘿笑着说：“瘦了点，还是可以塞塞牙缝的！”

　　陈宇吓死了，在唐涛背后大叫：“不不不！我们太瘦了，一点都不好吃！”

　　瘦子啧了一声，对胖子说：“这个比你还闹，你把他解决了吧！”

　　“哈哈，难得我们意见一致。小家伙，你来填饱我们的肚子吧！”说罢胖子伸手去揪陈宇。唐涛连忙去挡，撞到的瞬间觉得像是一拳打在钢棍上，痛得咧嘴。被拽住的陈宇拼命挣扎，但是胖子的力气太大了，抓他就跟逮只兔子似的，轻易就被拖走了。

　　“你放开他！！”唐涛跑上去，胖子轻轻动了动胳膊，唐涛便直接飞了出去，狠狠撞在石墙上

　　“呜呜呜，师！师兄！”陈宇又急又怕，哭了起来，胖子双手像鉄钳一样嵌入他的肩膀里，向两边拉，打算把他撕成两半，唐涛爬起来，去扳胖子的手，根本纹丝不动，陈宇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个劲的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够了，饕餮。”一直没有说话的死鬼居然开口了，冰冷的声线在陈宇和唐涛听来却像救世祖一般温暖。

　　被唤为饕餮的胖子停止了撕扯的动作，却明显有些不爽，紧抓的双手没有松开：“死鬼，这两家伙一看就是上面那些傻子考古队的家伙，不知道怎么会撞进来。单独留他们在这里也是一死，不如死前让我常常新鲜！”

　　“带上他们。”死鬼的话简短却不容置疑。

　　“你打算带上这两个拖油瓶？”瘦子疑惑，“或者……有其他的打算？”

　　饕餮听到这里，把陈宇扔到一边，声如洪钟吼道：“靠！死鬼，你阴区区的想做啥子！当我们两兄弟是白痴么？”

　　“带上，或者散伙。”声音闷闷的从面具里传出，也不等胖瘦组合反应，转身向平台的另一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灰暗中。

　　“现在怎么办？”胖子死盯着陈宇和唐涛，语气不善。

　　瘦子抬起死鱼眼，若有所思说道：“跟着他，看他有什么花样。”声音飘忽不定，在唐涛和陈宇的心里投下了更大的阴影。

　　看样子，这三个人关系并没有多密切，随时都有反目成仇的可能。唐涛扶着陈宇跌跌撞撞地走进黑暗中，谁都不知道跟着走还会遇到些什么，也许，还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