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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招魂 ...

  •   招魂
      被拽到烫下她一层皮的热水里泡了个澡,又被咕嘟咕嘟灌了两大碗姜汤,周遭儿围着三个火盆,身上还裹着四五床厚被,她只觉得浑身热的快要爆炸了,脑袋里也一团热烘烘的糨糊……
      此时此刻偌大的宁馨殿里,觉得热的只有她一个……
      “小红,小红……水……”怎么没有人应啊?她迷迷瞪瞪的张开眼睛,周围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见那三个火盆里的木炭通红通红,哧拉拉的燃着。她心头犯堵,挣扎着把被子蹬了。
      隐约听见卧房外间的大殿上有点动静,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大殿上回音很重,但是这个声音实在耳熟……
      “谁准你们带她出去?”
      紧接着一阵呜里哇啦和此起彼伏的奇怪的咚咚声。谁这么想不开啊,拿着脑袋往墙上撞。
      “侍卫,把这屋里的人统统带下去!”
      那边顿时炸了锅似的,哭天嚎地,悲痛欲绝。只知道男男女女哭喊着,却听不清什么内容。
      仿佛有一种莫明的神秘力量驱使着她扶着墙边儿,一步步的挨到大殿里。这些个人做什么,开会啊?气氛这么热烈……这些穿铠甲的干什么啊?COSPLAY圣斗士啊?一个个兵马俑似的!
      兵马俑!这些可不是什么兵马俑,而是秦王的亲信侍卫。此时她再怎么迷糊也明白了几分,一定是秦王,因为自己乱跑感冒发烧的事儿,要制这些宫人的罪!自己救人不成,反倒先害了这一殿的人。
      “别!”她想抬起手阻止,却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夫人!”跪在最前面一排的小红首先发现了她,挪动着双膝连滚带爬的想过来扶住她。
      她还没有正式倒下,当中被一只大手揽腰捞了过去。那大手的主人紧紧的掐着她的肩膀,好象还大声骂了句什么,她耳朵边嗡嗡的已经听不清了。
      “唔……”这是她第二次看秦王,而且这次是正眼看,不是偷偷瞄,但他的脸只在她眼睛里幻灯片似的闪了一下。她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但是在倒之前,她还是不忘革命任务,拼尽所有气力,吐出一句半截的话:“不关她们事……你如果不放了她们,我就再也不……”
      * * *
      完了,这次她一定是真的死了,
      周遭是一片片白幌子,烂白布条,上搭下挂的,看的人眼花缭乱。一群牛头马面在她身边翩翩起舞,不是阴间是什么啊。心里想着老板也不用探讨什么死亡观念的问题了,她这遭儿穿越算是去齐了。
      耳边响起咚咚的鼓声,铃声……
      怎么她人都死了耳根还不得清净!喂,说你呢!那个戴面具的跳的最起劲的。只见它一边哆哆嗦嗦一边哼着什么“魂兮,魂兮,归来兮。”这阴间的鬼还会楚辞啊,看来它生前是春秋时屈原那国的。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战国鬼呢,还是20世纪中国鬼……正考虑着怎么跟阎王爷交代户籍问题,那个屈原的同乡上来朝着自己的脸喷了一口黄汤!
      “哎呀!”她张嘴叫了一声,好像他同乡又朝自己吐了一口,刚好吐到嘴里一些……
      她弓起身子“仆仆”的往外吐着唾沫,这是什么东西啊!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
      “夫人终于醒了!感谢苍天啊!!!”
      她是不清醒也得清醒了,虽然听见这话准没好事,她倒宁愿长睡不醒。
      看了一圈儿,原来还在马王堆啊……没有办法,她都习惯了,老板接了个马王堆的项目,她和师兄跟着画线图,画了整整一个月。这秦宫殿里白幌子一挂,更像是马王堆送葬的场面,或许叫招魂更合适。
      喷她一脸的那个屈原同乡,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人脸。
      原来小红和一干宫女侍从们也都跪在后面,个个扎着头巾,鬼样打扮,害她差点认不出来。
      哎,那个是谁啊,挺帅的嘛……头排那个,高高鼻梁,细长眼睛的,一身白衣那冷面酷哥。没有想着这个宫里有这么号太监。只听那酷哥表情激越的说了句:“赏!给寡人重重的赏!”
      啊,寡人?那不就是秦王……她老公啊!上天还真是对的起她,赐给她这么一个英俊的老公,这趟穿越没白来!
      看着他同乡带领一帮牛头马面捧着满满一漆盘的金锭,头捣蒜似的把地板磕的咚咚直响。她现在真想不顾贤良声誉,跟妲己姐姐学习进个谗言什么的,这种坑人钱财的巫婆神汉,灭他九族都不多!咳咳,这是喷的她一口什么东西啊!引用一句春节晚会一小品的话,“这个味啊,比下水道还难闻!”
      * * *
      外殿上,小红指挥着那群人归置着招魂用品,想必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内屋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谁都不敢进来打扰王上和爱妃团聚……
      虽然知道这是她老公,也知道他对自己真的很不错,但她还是不敢正眼儿看他,谁叫他挨自己这么近,这么近,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而且从前一刻钟他把醒来的她从那个祭坛上抱进屋里床榻上开始,他的手一直牢牢的抓住她不放。生怕她长腿跑了似的,事实上她的确长着腿,只是来秦朝这三天,除了蹲了次茅房外,一直卧床没怎么用过腿而已。
      她宁愿自己穿越到一个宫女身上,在外面帮着扫扫地,擦擦桌子也好。可是老天偏偏要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她。身为大难不死的‘爱妃’,此时此刻千娇百媚的依偎在王上的怀抱里,她好象应该说点什么,‘王上,人家好想你哦,好害怕失去你哦,好开心又活过来了哦,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哦。’恶~~~这样的话打死她都说不出来。
      她选择沉默,他也沉默,大家就这么沉默着。
      自己会不会在沉默中灭亡不知道,只是祈祷他别突然爆发……
      她霍的觉着搂着自己的臂膀紧了紧,该不会是他爆发的前兆吧?她浑身的神经跟着紧张起来,只听他那浑厚声音以一种沙哑的低沉语调在耳朵边响起。
      “我以为你不会醒了。”
      嘎?她嘴巴张的大,却没有出声。这算是她穿越到秦朝后听的最复杂,最难理解的一句话了。看来得逐个字逐个字分析。他用的是“我”而不是寡人,这种情况史籍上可没有记载。再说她只是发烧,怎么会不醒?是哪个卑鄙小人进的谗言,说她不会醒,招了那些牛头马面给来跳大神!害她被人吐口水……耶~~想想就恶心。
      他的怀抱又收紧了些:“所以我才叫巫觋备了傩仪。”
      傩仪?那个跳大神的就是傩仪啊!还是鲜少有记载的秦代傩仪!!太好了,要知道她硕士学位中期筛选的论文就是关于古代傩仪问题的啊。她还费那九牛二虎之力考证什么,直接写个人类学的报告算了,题目就叫《记战国末期秦国一次宫廷招魂傩仪——兼论仪式上的液体泼洒问题》她那远在两千年后的老板啊,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感动的痛哭流涕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写论文的事儿,连题目都打算好了。要不……就再晕一次?
      “不准你再出事了,明白吗?” 帝王就是帝王,说话声音不大,气势和震慑力摆在那儿。一听他这话,她立刻打消了装晕的念头。人家说了那么多,她总该表个态吧。而且,他说一句,就抱的紧一分,说一句,就紧一分。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他抱断了气儿。
      可是,这开口真的很难。一想想这位是秦陵地宫棺椁里躺着的历史人物,在想想自己无数次踩在埋他尸体的封土堆上,她的心里就别扭的不行……
      反复深呼吸了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加在身上的桎梏突然间松开了,她只觉得那双曾经轻轻掠起她发髻的温热的手,正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把她一直低低埋着的脑袋托了起来,让那双清亮的眸子不得不对上他……
      她本能的想闭上眼睛时已经来不及了。罢了,罢了,就当是为了有朝一日秦陵发掘,她也好去画个‘始皇面容复原图’吧,如此一手的资料,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掌握。
      “蜂鼻,长目”,看来文献不全无可信之处。他的鼻梁高高直直的,让整个面部本不柔和的轮廓显得越发的深刻,而那双细长而深陷的眼睛,有着长长的向外翻卷的睫毛和黑曜石般深沉的瞳孔,本该是一双漂亮的眸子,可那目光,对了,就像传言的那样:目光如钩,仿佛不单单能看穿你的心思,还能锐利的穿透你的灵魂。
      她暗暗的想应该没有人敢与他对视超过三秒钟吧,难怪日后荆某人的手下秦武羊在大殿上被吓破了胆……除非,像她这样把他成当陕西博物馆秦汉大厅里长期陈列的一件文物。陈列文物?那一定是干尸吧,哈!不知道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她翘起一个小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笑了,薄薄的嘴唇轻轻的扬起,难怪有人说冰山融化的时候,是最震撼的,一个冷情的男人笑的时候,是最动人的。
      她呆了一下,只觉得脑袋里储存的那点文献不够用了,记载说他“刻薄寡恩”,说他“心地歹毒”,说他“视人命如蝼蚁,动辄躏杀。”,却从来没有哪一条哪一句记载着他会笑,会如此轻柔的,对着心爱的女子微笑。
      一刹那间,她竟有种淡淡的失落的感觉,本来以为自己拣了个大便宜,事实上是错过好多的精彩,错过了与他相识,与他相知……就像读一本小说,没有开始和前言,直接被翻到了一半。如果说穿越本身就颠覆了一切历史和逻辑,那么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自己的心了,可如果连心都失去了呢?她低了头,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可儿啊,可儿啊,你只是来旅游,旅游而已啊……
      * *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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