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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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思索着，交手间，鬼舞辻无惨余光便瞥见了躲在那树根之下的小小女孩。
那人类女孩此时此刻正抱着狸猫妖怪一眨不眨地紧张注视着他们。在女孩身后，那些残余的人类有一部分尚且毫无意识。
他的嘴角浮现起一丝阴恻恻的笑意来。
——那群人之中，存在着他亲自给与了血，还算是挺了过来的家伙。
嘶吼声兀地从那群人之中传了出来，新生的怪物在他的控制下开始在人群疯狂扑杀！
“为什么刚才昏迷着的人还会变成鬼啊？！”女孩的尖叫声凭空响起，她抱着小妖怪往反方向跑动，试图躲开怪物的追击。可那些鬼的速度比她更快，伸手便拽住了她的脚踝。
女孩狼狈地摔在地面，小腿霎时被抓咬出深深的伤痕。
同样察觉到惊变的玛莲妮亚分出了那么些注意力，迅速动身往另一处移动，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些即将分食女孩的鬼一一灭杀。
感受到背后的诡异的杀意，她在转身的同时条件反射伸手格挡，却在这一瞬间，手心处被什么东西牢牢穿刺。
黑发的鬼不知何时到达她身后，借着手上那道创口，将自己的血注入了她的身体。
他能够看见血液融入对方的身体并借此开始产生异变。
少女当机立断甩开手来，猛地挣脱那由血鬼术幻化而成的黑刺，往后退了几步，神色不明。
她被袭击的那只手不自然地垂落，并是不是在控制不住地轻轻颤动。
“以你的体质，说不定能成为比那些没用的东西更为强大的鬼。”
鬼舞辻无惨收回手来，一步一步靠近，像是在欣赏自己亲手主导的杰作：“不过，若是失败了，恐怕也只能是一瘫肉泥。”
说话间，少女停止了动作，手上的创口开始以极为反常的速度愈合。而那双形同人类的手，指甲开始变得细而尖长，开始出现鬼的特征。
少女一头红发如瀑般向下生长，猩红色的无名之花开始沿着手臂朝脖颈攀走，形成了特殊的印记。只消一眼，鬼舞辻无惨便知晓，他成功了。眼前的人类已经彻底接受了他的血，变为了鬼。
事实令他愉快地笑了出来。
而另外一边，被多罗罗抱在怀中的小妖怪吓破了胆，绝望念叨着，“完了。连大姐头也.....俺们这下是不是活不了了？”
抱着狸猫的多罗罗抬起头来，看向那一言不发的少女。
“米莉森大人......”
少女僵硬地转过身面对着他们，双目已变为与身后的鬼王相同的色彩。
“没错，就是这样。”鬼王蛊惑道，“杀了他们，然后吃了他们。吃的人越多，你会变得越强。”
“你做梦。米莉森大人才不会听你的！”攥紧了小拳头，多罗罗忍着恐惧和疼痛如此开口了。
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于地面，女孩的眼神坚定而又倔强，像是对谁有着全然的信任。
无惨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杀了这个小鬼吧。”
少女：“......”
她一动不动背对着他。没有听从他的指令，可也没有将那些属于鬼的特征掩藏。
眼见对方像是有哪里不对劲，无惨便开始通过这份血的关系链接到对方的大脑。
他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潜入对方的身体并操纵它，可那也只不过是让少女其中一根手指轻微一动。
——这具身体像是变为了沉重的巨石，饶是他顷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半分。
正心下疑惑，鬼舞辻无惨却突然意识到，那方才属于少女的神志此时此刻仍在这具身体里，与他共存。
......奇怪。
若是以往，那些接受他控制的鬼们，自身的意识会皆尽被他所彻底压制，甚至连生死都会掌握在他手里。原应是无法反抗才对。可现在看来，对方倒像是在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下一秒，他突然感受到一股逐渐清晰的剧痛。
那具空壳里仿佛凭空诞生了一团火焰将他彻底笼罩。每烧灼那么一次，共鸣上千万次的疼痛便会从意识开始一直传递到四肢百骸。像是有人在那身体里精准掐住了他的命门，令他连呼吸都感到极为困难。
他下意识想要把意识抽离开来，可此时此刻，这空壳竟像是化作通了电的牢笼，觉不容许他的离开。
这具身体里，有什么极为可怖的力量颠覆了原本的规则。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更是发现自己的本体也逐渐变得僵硬，无法在往前迈出哪怕一步。
——在硬生生拒绝了他的控制之后，那不知谓何的东西，反过来压制住了他的意识，并进一步在控制和取代他！
冷汗开始慢慢渗出，鬼舞辻无惨只觉得后背冰凉。
方才必胜的得意情绪已然被恐惧与畏缩占据，他企图让意识逃回自己的身体，可为时已晚。
视野都开始变得模糊。紧接着天地合一，漆黑落幕。
置身于这一片沉重的黑暗旋涡之中，空有意识的他那一切能力似乎都已无用。
——不过是归了本源，从鬼变回人，从狩猎者再度成为了猎物。
在那片混沌而黑暗的意识空间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那鎏金色的眸里流动着不详的红色，释放出令他害怕到几欲肝胆俱裂的威压。
与圣树给予他的温和力量全然相反。
那双眼睛里有着一朵盛开的猩红之花，被那植物扎根的地方，是一片无法容纳任何生命存在的沼泽。
退化。死亡。而后是......腐烂。
被那双奇异而毫无感情的眼睛注视着，他竟然切身感受到了自己那不同的终末。
在太阳之下被焚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也不曾留下；被那天赋奇才的剑士用手中的日轮刀抹开脖颈；亦或是......被紫藤所害而成为一具包裹在落花中的腐烂躯壳。
他被迫直视与体验了自己最为害怕和恐惧、也拒绝去接受的东西。
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双眼睛中所倒映着的沼泽以流动过来，漫过了自己的双膝，令他慢慢开始失去自主意识。
——少女方才所言不虚。奈落并没有告知他全部的真相。
自己也确是侦查的牺牲品，那老妖怪棋盘上一颗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奈落利用了他对不死的渴求，让他觉得夺城这件事轻而易举，也将他推至如此绝境。
眼前人根本不是什么人类。
或者说，只是空有那一副与人类身体构造相同的“壳”。
在那空壳之中栖息着的东西早已超出了他认知中的一切，超越了对人类的定义。
不是妖怪亦不是咒灵，对方堪比神灵！
这小小的越后城，无疑深藏着一尊大佛。
而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那磅礴的精神力量带着绝对不被质疑的权能，仅仅只用数分钟的时间便将他的意识冲击至粉碎。
存在正在消弭。他只能认知到这一点。最为无力的是，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意识被一点一点抹杀，任由那猩红的神明无情吞噬。即将悄无声息结束自己这一生前，无数走马灯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一路走来，他从未真正惧怕被神明责罚。
当发现哪怕是杀人吃人，亦或是为了制造更多的鬼而杀人都未能遭到常人口中那所谓的天罚时，他便笃定了自己的行为都是被容许的。
没有神明的约束，人类自是不能轻易杀死他，也绝不能强过他。
若是对方比他强大，躲开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至到今日，鬼舞辻无惨才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再寻找到任何机会躲过去。
他试图将自己转移到另外那些鬼的身体里，以求得一线生机，可就算勉强能够成功，那神明的意识便能以同样的方式追溯过去，一个个占据那些存在的大脑，控制他们的身体，大有将他自己的生存空间碾压殆尽的趋势。
黑暗之中，“猩红沼泽”已将他彻底埋没。
意识消散之前，他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被自己杀死或是啃食的人类们。
——他怎么会沦落到和那些人一样的地步？怎么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他想。
那些人类临死前绝望的表情在他面前数次出现。他们都只能凭求生本能呐喊，最终逃不过被杀。
可现在，他却比他们还要狼狈，连声音都发不出。
不。他不想这样死！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
这疯狂的执念支撑着他努力想要从那令自己窒息的淤泥之中爬出，可越是挣扎，沼泽中那些腐烂的泥却将他向下拉得越深。
最后一个泡泡浮上表面炸开，这片意识的沼泽重新恢复了平静。
少女的身体微微往后仰了仰，随后又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多罗罗：“......”
狸猫：“......”
小妖怪一跃而下，一瘸一拐往反方向逃窜：“别管了，人类，快跑吧——”
多罗罗并未听从它的话语，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面前的人。
——少女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慢慢开始消散了。它们恢复为了这具身体原本的颜色。
“......米莉森大人？”
她小声开口，看着面前仍然保持着鬼一样身形的存在。
约莫数秒之后，眼前人缓缓抬起头，像是应了多罗罗的呼唤那般。
“没事了。”玛莲妮亚说，“一切都解决了。”
停顿片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没有变化回去的模样，沉默一瞬。
看着女孩儿还有些后怕和担忧的样子，玛莲妮亚想了想又补充了那么一句。
“只是会有那么些小小的区别......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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