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她点满睿智》老鸽

16、第十六话

　　来者不善。

　　只听得那高昂声音所宣扬的内容，玛莲妮亚便知晓现下是有人刻意找上了麻烦来。

　　“那又如何？本王可不会花时间去在意躲在里面不出来的杂种！”

　　当听到门外出现了属于武器出鞘的细微蜂鸣声时，玛莲妮亚握紧了刀刃。
　　与此同时，同样听见门外声响的萨菲罗斯也早已清醒过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他一面轻轻将左手摸索至身后，利落地拔出了那把跟随他许久的剑刃，一面跟着她的步伐走过去，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来者。

　　玛莲妮亚从塔中缓缓走了出来，站在阳光下，无声凝视着面前不远处的两名青年。

　　金发的男人昂首抱臂，身后是金黄的两道圆形涟漪，从那空间之中，锋利的剑尖呼之欲出。
　　“哦？倒是听得懂人话啊，杂种。”他哼笑了一声，“本王正打算要把这里给铲平了再重建重建。”

　　“来得好。然后死吧。”

　　伴随着他话语落下的一瞬间，那两把武器像是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她的心脏和头部而来！
　　玛莲妮亚下意识抬起长刀进行格挡，反手抓住了其中一把细长的金色佩剑。

　　是她不认识的神兵。但无论是从做工、品质，还是它本身所承载的概念来看，也许佩剑的主人曾是某处的传奇。

　　是非常优良的兵器。

　　如此断定后，她将那把武器向后抛给了萨菲罗斯。
　　似乎没预料到她突然的举动，少年行动间有些慌乱，不过最终还是借助优秀的反应能力顺利接住了那把精致的利器。

　　“可以用。”她说，“比你的武器还要好。”

　　萨菲罗斯：“......？”

　　吉尔伽美什：“......”

　　安静无比的现场，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玛莲妮亚抬眼看向跟在金色之人身旁的绿头发青年。

　　他有着一张雌雄莫辨的清秀面庞，眉眼因笑意而微微弯曲。似乎对于同行之人莫名吃瘪的状况感到有趣。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他也直视了过来。那双翠绿的眸子也一眨不眨观察着她。

　　——眼前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人类。她想。
　　金色的男人更像是她曾在交界地所交手过的那些半神。而绿色长发的那一个......像是诞生于神手中的兵器。

　　一如玛丽卡为了规范和制衡世界而打造的“法环”。

　　恩奇都看了看保持着防御状态的女武者，又打量了两眼她身后的圣树。

　　他默默蹲下去，伸出手掌来覆盖上了干裂的土地，像是在感受什么。
　　不一会儿，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片大地，没有像他早前所设想的那般被天外来者污染半分。
　　眼前所见的红发女性的确散发着致命的病气，但却又收敛到了极致，恰巧维持在不会主动向外传播的状态。

　　不仅如此，干旱的环境似乎正在加速修复。

　　......是她身后那颗白金之树的力量？

　　而另外一边，黄金之王却因玛莲妮亚的举动而暴怒。

　　“谁给你的胆子将本王的东西擅自决定用途的？”吉尔伽美什那双血色的蛇瞳变地极为冷峻而凌厉，语气也带上了十成十的杀意，“杀了本王的士兵，占据了本王的地盘，小偷般的行径倒是得心应手了，杂种！”

　　更加细微的蜂鸣声开始出现于玛莲妮亚所处空间的四周。
　　更多金色的涟漪出现在她头顶。

　　——王之宝库【gate of babylon】。
　　在那庞大的空间之中，储藏着人类历史上所有财宝与武具的原型。只要吉尔伽美什使用手中的“钥匙”，便能随时打开它。

　　而它所能打开的通道数量，几近无限。

　　此时此刻，九十九扇黄金之门自虚空中出现，九十九把神兵利器宛如上弦之箭，无一例外瞄准了玛莲妮亚以及那座被圣树作为基底而生长的观测塔，蓄势待发！

　　她抬头望向那些尖锐的武器，一面握紧义手刃。
　　对方那细密而蓬勃的杀气让她下意识防备，竖起刀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恩奇都：“等等，吉尔——”

　　还未说完，黄金的利斧与凶刃便已如坠落原野的流星般齐齐落下，制造出了金属碰撞的巨响与尘土激荡起的浓烟。

　　“哈哈哈，杂种还是得有杂种的样子，就该匍匐在地面才是！”
　　滚滚烟尘中，他听见吉尔伽美什得意的笑声。

　　英雄王转过头：“对了，恩奇都哟。你刚才要说什么？”

　　“......算了。”他刚要叹气，却又察觉到了什么而转过头去。

　　浓烟慢慢褪去。

　　被攻击的对象毫发无伤。

　　不论是她自身还是跟着她的少年，包括观测塔与那颗金色的树木，没有任何被磕碰到的痕迹。
　　在女武者的四周，零落掉落的武器正无声昭示现状。

　　近百来把武器，全数被眼前之人仅凭一己之力，全数拦下。

　　恩奇都：“......”

　　只消一眼他便知晓，这一次他的挚友恐怕要在战斗中处于下风了。

　　与毫不怜惜地砸出那些神兵宝具，以山洪暴发式的狂放无差别袭击战术不同。眼前人是将一项技能锻炼到了极致的武者。
　　也就是说......若对方意图近身战，吉尔伽美什不一定会赢。

　　“哦？”英雄王拉长了语气，表情微沉，“倒是有些本事。杂种。”

　　玛莲妮亚：“......”

　　她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弯曲下了膝盖来，将义手刃微微抬高至与眉眼间平行的位置。
　　熟悉这准备架势的萨菲罗斯瞬间心神领会，回身下带着塔内尚未醒来的人类远离了可能会被波及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是你的毅力是否能胜过那些永无止境的财宝——”

　　话音未落，稳沉而有力的呼吸声出现在吉尔伽美什耳畔。
　　仅一句话的功夫，红发的女武者以超出体型的灵活性突进了上来，手中的义手刃便直达他面门！

　　“什么？！”

　　第一时间他只来得及拿出一把马克杜尔战斧来，险险格挡住了直取自己性命的利刃。

　　她的力气并不算大，甚至也许比不过他。但自身的速度和技巧却巧妙弥补了这个趋势。
　　而他所使用的战斧却需要更多的力量，动作愈加迟钝。

　　玛莲妮亚自然不会放过对手在那一瞬间小小的慌乱，继续乘胜追击，而那宛若狂风骤雨般频率的袭击令对方根本没有机会再度释放新的黄金之门。

　　——【水鸟乱舞】剑技下，复数刀气一同爆发。一气呵成的三连发令玛莲妮亚周身形成了常人无法穿越的锋利刀墙，几乎能把近身的所有存在全数砌为齑粉！

　　只那么一瞬间，黄金之王的盔甲上便多出了数道深深的刀痕，马克杜尔战斧也很快被她用刀气所从他手中击落。
　　“你这女人——！”惊怒之余，吉尔伽美什不得不从宝库中抓住了自己不愿拿出的那一样武器。

　　眼看着挚友身处险境，恩奇都自然也不能坐之不理，他正要往那边动身，却察觉到另外一股不太猛烈的杀气自身侧而来。
　　下意识躲开后，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拦在了自己面前的银发少年。

　　“抱歉。”萨菲罗斯将剑尖对向他，“不能让你去干扰老师。”

　　“老师？你们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吗？”恩奇都如此说道，脚步也停了下来，“你也是.......原来如此，相似的存在吗。你对你的老师，究竟了解多少？”

　　“......”萨菲罗斯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来防备着他的靠近。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恩奇都摊了摊手，“但是，我也不想看着吾友被人单方面打倒。”

　　“谁说本王要被打倒了啊！恩奇都！”

　　不远处传来吉尔伽美什的怒吼。

　　英雄王正用刚拿出来的武器硬抗玛莲妮亚密集的攻击，一面再度召唤出数道黄金之门，颇有些狼狈地寻找与她拉开距离的机会，梗着脖子硬抗。

　　“......还是别逞强了，吉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在强撑了，不用你帮忙，本王只是一时大意——啧，这个可恶的女人！”

　　下一秒，吉尔伽美什脚下那片土地再度出现了黄金的涟漪。
　　与召唤出来的武器不同。这一次从那扇门里，出现了数条细长的锁链。

　　另外一边，借助着宝库中众多的武器，吉尔伽美什终于摆脱了陷入近身战的不利局面，举起了那把开始泛起红色纹路的黑剑。

　　而在玛莲妮亚头顶，成千上万的黄金之门同一时间开启，几乎遮盖住了半片天空。

　　没有任何死角的攻击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吉尔伽美什手中那把开天辟地的原初之星开始转动。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Enuma Elish】，原初见证天地混沌的创世剑，此时此刻，英雄王用上了自己最不想用的武器。

　　EA发出轰鸣的一瞬间，天地变色。

　　大地的一部分开始往下坍塌，露出了圣树部分纯白的根须。
　　玛莲妮亚不得不动身在碎裂的石块间跳跃，试图寻找一处能够稳稳落下的地点。

　　与此同时，没有能让她做出反应的机会，金色锁链伺机暴起，从四面八方而来毫不留情将她的臂膀与身体一并死死束缚住。

　　玛莲妮亚：“......”

　　她意识到了，那锁链像是有着极为特殊的制约。它令她的四肢变得沉重无比，哪怕迈动一步都极为困难。

　　“【天之锁】。”她听见头顶吉尔伽美什带着些许自豪的语气如此说道，“唯一能禁锢神明的锁链，也是吾友最为强大的力量。——看来，你这家伙多多少少也有些神性。”

　　玛莲妮亚试图抬起头，看向将那把创世之剑对准她的黄金之王。
　　确认了自身的安全之后，吉尔伽美什不徐不疾走过去。

　　他红玉般的眼睛径直看向玛莲妮亚，神色间带上了些许好奇。

　　“恩奇都，这家伙真的是‘灾祸’本身吗？”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挚友，“难道有人在崇拜‘灾祸’？还是说，这附近有本王不知道的家伙为她建了神殿？”

　　说话间，锁链继续牵制着她并向下压制，令她的双膝几欲跪地。

　　玛莲妮亚能够感受到【天之锁】在限制自己的力量。
　　那些属于她本来力量的神性正在锁链的控制下变得逐渐微弱，逐渐无法压制住体内那邪性的腐败。

　　“......放开我。”她说，“不要用锁链束缚我。”

　　吉尔伽美什的注意力再度被拉回，看了她一眼。
　　“本王现在若是放了你，岂不是把刀往自己脖子上递？”

　　“我不会动手。先放开，不然......”

　　话音未落，她的脑袋却突然往下垂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手中的长刀一瞬间掉落至地面，整个人跪在地面，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那般，变得格外安静。

　　吉尔伽美什：“......？”

　　他探过身去，伸手试探她的鼻息。
　　“喂，杂种。怎么回事？”

　　她不发一言，几乎连呼吸声都尚不可闻。
　　眼见如此情景，恩奇都将目光望向一旁同样不做声的银发少年。

　　恩奇都：“你知道吗？”

　　萨菲罗斯：“......”

　　他摇摇头，而后想要奔走过去。
　　而在他迈出步伐的下一秒，在他们之中出现了新的呼吸声。

　　从仿佛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女武者的方向，慢慢升腾起猩红色的迷雾。
　　紧接着，宛如腐败植物的味道开始飘散在空气中。

　　那些迷雾开始慢慢变为有形的实体，温柔缱眷地包裹住了毫无声息的玛莲妮亚，生成了一人高的花苞。
　　那散发着不详猩红的花苞逐渐开始膨胀，伴随着它的生长，它有形的芳香也开始向外部传递。

　　——不对。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恩奇都神色一凛，伸手稳稳抓住了银发少年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

　　那不是芳香。
　　那是万物生命凋零时腐烂掉的气味。

　　仅仅只是嗅闻，便足以想象到自身的终幕。

　　他下意识想要唤回站在玛莲妮亚身前的挚友，然而为时已晚。
　　“快离开，吉尔，那是——”

　　就在那一瞬间，花苞于地面怒放！

　　那是一朵宛若火焰般耀眼的无名之花，其近乎灼热的毒性令足以感染直径十里的一切生命。
　　蝴蝶们挥动无力而残破的翅膀从花瓣间落下，沉入泥土之中，化作一捧一捧的灰烬。

　　“火焰”融化了这片土地，在花朵绽放的中心形成了小小的猩红沼泽。

　　而半只脚不慎踏入其中的英雄王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剜心剔骨的疼痛。
　　那不曾流动的红色沼泽，似乎腐蚀了他的战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