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快平生》世间不可说

5、第五章

　　叶归离勒马，停下后，看着并不显眼的洞口，才终于开了口：“到了，下马车。”

　　任子兮跳下马车，随意打量了一下道：“朱雀宫，名号听着在中原武林响当当，居然在如此寒碜的洞里。”

　　“进去一看便知。”

　　“如何进去？”任子兮笑问。

　　叶归离指指洞依附的山顶道：“一般人从洞口入，但山顶有另一个入口，知道的人少且常年无人把守，因为只有轻功极好的人才可以进去，否则定摔得粉身碎骨。”

　　“诶呀，好可怕。”任子兮故作惧色，随即又一转，笑着信誓旦旦道。

　　叶归离斜眼看任子兮，他的话不能信，但他的轻功应该是真的可信。

　　任子兮又道：“我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粉身碎骨的。”

　　“也没到这么夸张，要死要活的程度。”叶归离正色道。

　　山其实并不高，从山顶的洞口往下望，透过烟雾，依稀可以看清朱雀宫的全景，若是在地上，便没什么稀奇，既不算最大也不算最豪华，但在地下，却是仅此一座。

　　“你真无趣呀，我只是开开玩笑。”

　　叶归离依旧一脸正经道：“我希望你一会儿往下跳的时候，不要开玩笑。”

　　任子兮咧嘴一笑，一手揽过叶归离，立马纵身一跳，双双而下。

　　叶归离一愣，臂环上腰的瞬间，他就感到了蕴藏在袖子底下蓬勃气息，当真人不可貌相，这花蝴蝶，体内似是藏着豺狼猛虎般的力量。

　　哗哗风声在耳畔，叶归离微微眯起眼，专注地看着任子兮每一个着力点。侧壁上的每一点都恰到好处地踏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徒劳。速度快，却很稳，片刻功夫，已经稳稳落地。

　　任子兮看着近在咫尺的叶归离笑眯眯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叶归离莫名其妙：“摔不摔死取决于你，不取决于我害不害怕，那我为什么害怕？”

　　“小坏蛋，你不是武功高深莫测么，你这是蹭我劳动力阿。”

　　“那你给不给蹭呢？”叶归离反问。

　　任子兮不再追问，哈哈笑道：“给。”

　　两人试探着走了几步，叶归离走在前，任子兮断后跟着。突然，任子兮伸手拉住叶归离：“别动，被发现了。”话音刚落，一股刚劲的风划破萦绕烟雾，冲叶归离袭去。任子兮迅速把人拉开避过。

　　眼前雾气渐渐散去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有一段幽幽的紫色落入眼帘。有人，池水岩石边，微卷长发如波浪，缠绵于雾气间。紫衣人抬眼看过来，眼眸似是沉淀着星辉辰光。

　　叶归离有些发愣，心里已知此人是谁，虽听他人无数次说，艳惊鸿艳绝武林，花前一笑绿尽芳洲，但再美妙的词汇，都不及亲眼所见来得生动。

　　“我已经好几年没遇上人，从上头掉下来送死了，今日一下子就遇上两个。”艳惊鸿神色非喜非嗔，慢悠悠道。

　　“艳宫主，在下叶归离。”叶归离礼貌道，丝毫没被艳惊鸿的话影响。

　　“叶归离？不认识。”艳惊鸿如是回复，歪着头打量了叶归离一番，又道，“小模样倒是挺讨人喜欢，你可以不死，我收了你，往后你替我暖床被。”

　　“他体寒，暖不了床被。”任子兮突然说话。

　　艳惊鸿的目光寻声望去，眉头不由一皱：“你是什么东西，顶着这张脸出来吓人。来人，给我拖出去，把他给洗了。”

　　艳惊鸿一声令下，便有两人窜出来，一人架住任子兮一条手臂。

　　“丑男人们，我数到三，放开我。”任子兮看向架着他的人，警告道。

　　“一！”任子兮才数完一个数，就把两人撂倒在地了，“诶呀，被你们碰，真是让人受不了，都害我言而无信了。”

　　艳惊鸿轻笑，觉得挺有趣：“你这模样，还有脸叫别人丑男人？”

　　叶归离暗想，完蛋了，冲突无可避免了。别人对他妆容任何消极的评价，任子兮都是不会认可的。

　　“他说我丑！”任子兮突然转向叶归离，气冲冲道。

　　叶归离一愣，你这是要让我替你平反？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眶···有些话，挺难说出口。

　　任子兮指着叶归离，转向艳惊鸿道：“你这模样，跟他比，他是天上的月亮你是地上的泥巴。”

　　叶归离再一次听傻了。

　　艳惊鸿收起了笑容，冷哼一声，挥袖而起，身轻若燕，向任子兮袭去。

　　任子兮把叶归离推开些，迎上去抓住艳惊鸿袭来的手臂，撇撇嘴道：“真慢。”

　　叶归离双眸一亮，艳惊鸿身手快，没想到任子兮更快。

　　艳惊鸿微微甩了一下头发，一股奇特的香气散开。这香气能让人反应变慢，任子兮赶紧松手欲后退几步，却已被艳惊鸿单手掐住了脖子。

　　“艳宫主，手下留情。他是外族友人，说话不讲规矩。”叶归离暗自捏紧拳。

　　“那我便教教他规矩。”艳惊鸿目若点漆，凝视着任子兮的眼睛，黑眸渐渐染上红晕，妖娆的绛红。

　　叶归离对艳惊鸿所为猜到七八分，艳宫主的媚术在中原武林是出了名的，但凡对他美色有丝毫动心的，都会被他注视后勾魂，成为听话的傀儡。贪他美色越多，就越听话。

　　叶归离想任子兮方才如此扯破脸皮恶言相向，想必不曾对艳惊鸿动心，那便不会中了媚术。

　　艳惊鸿慢慢松开任子兮，冷傲道：“跪下。”

　　任子兮毫不犹豫，噔得跪在地上。

　　叶归离心一沉。

　　艳惊鸿似是争了口气：“若对我未动杂念，便不会中我的媚术听我的话。”

　　叶归离说道：“恳请艳宫主手下留情。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询问宫主一件事。”

　　“什么事？”

　　“宫主是否听说了玄禾的事。”

　　艳惊鸿眉毛微挑，眼底神色百转千回：“大街上的人都知道的事，你来问我知不知道？”

　　叶归离直言道：“我想问的是，玄禾是不是朱雀宫埋在玄武山庄的暗线。玄禾的死，有没有可能是身份暴露导致的。”

　　艳惊鸿眯起眼，看着叶归离，许久没说话。他觉得叶归离，像一个人，那个人出自神仙阁，让朝廷和武林都很忌讳又想拉拢的神仙阁。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任子兮突然插嘴道。

　　叶归离和艳惊鸿皆是一愣。

　　任子兮起身，拍了拍膝盖，落井下石道：“诶呀，不装了！早就跟你说了，在我眼里，他是天上月亮你是地上泥巴，别以为你靠这张脸那双眼就能把我勾过去，他冲我一笑那才勾人呢。”

　　艳惊鸿更诧异了，问叶归离：“你们两什么关系？”

　　任子兮闻此眼睛一亮，两只耳朵立马竖起。

　　“没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叶归离不假思索道。

　　任子兮一撇嘴，耳朵耷拉下来。

　　“那你怎么受得了他？”艳惊鸿又问。

　　“习惯了。”叶归离道，“外族人或许一贯热情。”

　　艳惊鸿冷哼一声：“那不见得，外族人里头，也有冷漠无情的，我就遇到过一个。”

　　叶归离一笑而过。任子兮却很八卦地问：“谁？”

　　艳惊鸿横了任子兮一眼：“我为何告诉你？”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玄禾死前，留了什么信息。”任子兮看着不正经，脑子倒是一直转得很快。

　　“我不需要。”艳惊鸿根本没信。

　　“你确定？留在他后背，死后才会显现的信息，一定是很重要。”

　　艳惊鸿立马正眼看着任子兮，能知道这么细节的，怕是不会有诈了。

　　“他中原名叫任子冥。”艳惊鸿飞快说完，似是要避开心底涌起的情绪，立马问道，“玄禾留了什么信息？”

　　艳惊鸿这么一说，那叶归离猜测玄禾是暗线暴露被杀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任子兮神情一敛，似是想着什么。

　　“跟你名字挺像。”叶归离淡淡道。

　　任子兮回神不接叶归离的话，接着艳惊鸿的话道：“我画给你看。”说着在地上捡了个石头，在一角泥地上画起来。

　　任子兮记忆力惊人，原封不动还原了图案，艳惊鸿才看完，还没说什么，任子兮一脚踩在泥地上，把图案抹了个干净。

　　任子兮感到一个陌生气息插入，赶紧蹦跶到叶归离身边，用身子半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