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快平生》世间不可说

26、第二十六章

　　剑室谜局破解之法，已逐渐散播开，眼下，另一块玄铁的去处，成了最易搅乱局势的一环。

　　玄武山庄内，任子冥池塘石桌边，一坛酒，喝得不紧不慢，自在悠闲。听闻刚劲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任子冥应声抬头，徐徐搁下手中酒坛。

　　“我玄武山庄对外族的贵客，照顾得可还周到？”玄武庄主负手而立道。

　　任子冥轻笑：“挺好。只是庄主不会是单单想请我做客这么简单吧？”

　　玄武庄主哈哈笑了下道：“外族王是聪明人，有些话也就无需点破了。只是困于我庄这些日子，竟是无一人施救于你，这倒是让我不禁为你担忧了！”

　　任子冥抬眼看过去，目光冷冽，然而眉眼却带笑：“自力更生，是我族人一贯的作风，再者，庄主如此‘友善’，何来你所谓的施救一说？”

　　这外族王显然觉得他不具威胁，一派游刃有余。玄武庄主暗地捏紧拳头，玩文字游戏本就不是他风格，于是说道：“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另一块落入外族的玄铁，此刻在何处？！”

　　任子冥睁大眼睛，讶然道：“庄主，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告诉你？”

　　玄武庄主倾身向前，两人间的距离，缩小到他能一击即中的范围。

　　任子冥微微皱眉，若他不好好回答，或许不会死，重伤却是难免。

　　玄武庄主停住，不怒反笑：“或者，你可以告诉我，阿卡纳西此刻身在何处？”

　　任子冥不动声色问道：“他的去处，与玄铁下落又有什么关系？”

　　“流星锤。”玄武庄主道。三个字，便什么都明了了。

　　任子冥的神情显得变化莫测，知道玄铁被任子兮盗走的或许不是只有几个人，但知道流星锤是由玄铁所制的，只有他和任子兮两个人。凭玄武庄主这简单的脑子，绝对不会自己推测出，那么是谁告诉他的？

　　玄武庄主耐心不好，见任子冥不回答，下一刻就拔了剑，显然对这个外族王的忌惮远远比不上对天地剑的垂涎。玄武庄主剑术精湛且来势汹汹，任子冥勉强避开了四五招后，便有些招架不住。

　　既然玄武庄主还未问到他要的答案，必定不会下杀手，任子冥心里这么想，索性不躲了，眼见着凌厉的剑刃就这么冲他的脖子上扫来。

　　突然，一抹红色急速从侧面袭来，缠上剑端，让剑在快要挨上任子冥肩头的一刹那，硬生生停住了。

　　“艳惊鸿！”玄武庄主情绪复杂地叫了声。显然他很不满艳宫主的插手，但大丞相对艳惊鸿偏爱有佳，他自然不可能与之交恶。

　　艳惊鸿斜倚在不远处的树上，手里缠着红绸另一端，叹了口气道：“师弟这般狼狈，真是太给师父丢脸了，师哥我简直看不下去。”

　　任子冥一点都不觉得折辱，看着艳惊鸿，双眸亮晶晶的很有神。

　　“艳宫主，本座也是按丞相大人的意思行事，望你不要插手！”玄武庄主说着，运功，碎了红绸，收了剑。

　　艳惊鸿起身，轻踏树枝，翩然落到任子冥身前，面向玄武庄主笑道：“庄主，天地剑始终在你庄内，任何人想要夺取天地剑，都会带着流星锤来到你的地盘，你为何还要拐着弯子去找流星锤？你只要守好剑室就可以了。”

　　玄武庄主迎上艳惊鸿一片坦荡的眼神，想了想，他说的也在理。

　　艳惊鸿见玄武庄主似是认可，转而幽幽补刀道：“关键是，当今情势下，能不能守好剑室，也很难说。”

　　任子冥望着艳惊鸿绰约的背影，听完他所言，不由轻声一笑。

　　玄武庄主再钝感，也听出了艳惊鸿话中夹着细密的刺，加上任子冥的一声笑，心里一个不舒坦，便又提了剑攻过去。

　　艳惊鸿瞪了任子冥一眼，低声道：“尽会找事。”语毕，一手抓住任子冥的胳膊，一手挥舞红绸抵御，间隙，一股特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毕竟是大丞相的人，玄武庄主不敢下狠手。闻到奇异香味，心生警惕，收势捂住鼻口。也就是这个空档，艳惊鸿带着任子冥抽身离开。

　　出了山庄后，艳惊鸿像丢累赘般把任子冥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不留只字片语，转身就走。

　　任子冥赶紧起身追上去：“等等，艳惊鸿！”

　　艳惊鸿没停也没回头，任子冥却追上了，抓住了他的手臂，两人这才驻足。

　　任子冥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艳惊鸿，你若真不想见我，就不会让我抓住你。”说着，抓着他手臂的手不由紧了紧。

　　艳惊鸿看着任子冥，微微眯眼，媚眼如丝，平添几分魅惑：“叫师哥。”

　　任子冥微愣，随后喊道：“师哥。”

　　艳惊鸿听了，点点头，满意地弯眼一笑。

　　任子冥怔怔看着艳惊鸿露出的笑容，这般褪去浮华的笑意，拨动了他深埋心底的弦。

　　“师弟，救你是为了不给师父丢脸，仅此而已，无需多言，你可以放手了。”艳惊鸿言语薄凉。

　　任子冥认真道：“我不放手。过去我犯了错，我认，但我不想和你就此形同陌路。”

　　一提到过去，艳惊鸿整个脸冷了下来，身上被眼前人捅过的刀口隐隐作疼，虽然伤早已愈合，但恢复地再好，也不可能当这道伤没有存在过。

　　艳惊鸿挥手甩开任子冥，沉声道：“当初你捅我一刀，够有能耐，我认栽。至于要我原谅你，你想都别想。”

　　想到那一刀，任子冥心如刀绞，抬起手想去摸他留在艳惊鸿身上的伤痕，却被艳惊鸿冷声制止：“你再伸过来一寸，我就折断你的手臂。”此刻艳惊鸿脸上的笑意全无，任子冥知道，他是说真的。

　　垂下手，任子冥神色黯淡，哑声问：“你要走了？去哪里？”

　　艳惊鸿盯着任子冥看了一会，淡淡道：“就算我不在，如果你做坏事被我发现，师哥一定替师父好好教训你。”

　　任子冥眼睛亮了亮，回看过去，艳惊鸿微微蹙眉，移开视线道：“就此别过。”

　　艳惊鸿才走了几步，就被任子冥拦住去路。艳惊鸿正要发火，手里被塞了两张银票，数额还不小，愣了下，挑眉问道：“任子冥你什么意思？！”

　　“朱雀宫是情报中心，我用钱财自然是换取情报。”任子冥解释道。

　　艳惊鸿神色难辨地看着任子冥。就这么僵了片刻，任子冥才又道：“我还想留你说说话。”

　　艳惊鸿收起银票，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任子冥思忖片刻，毫不犹豫道：“神仙阁。”

　　艳惊鸿微微皱眉：“为何想知道？”

　　“听闻，朝代的更迭，武林的变换，无一不与神仙阁推演预言有关。如此神奇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不好奇？”任子冥直言道。

　　“神仙阁不属于武林，也不属于朝廷，只会在必要的时候现身指点一二。广为流传，神仙阁阁主，下有长司和少司，统领教众。世上见过阁主真面目的，目前为止只有长司和少司，且长司和少司互不认识，相互制约，直接向阁主复命。”艳惊鸿顿了顿，又道，“我手里零碎的情报非常多，我无法跟你一一解释清楚。神仙阁之所以有特殊地位，是因为它的预言，逐一都灵验了。现今如此多的人追逐‘六绝’，全因其一句‘得六绝者，便能冠绝武林，横扫天下’。”

　　任子冥笑道：“有意思。”

　　“还有一件事，你听了，或许会很开心。”艳惊鸿情绪复杂地说了句。

　　“何事？”

　　“神仙阁内部还有一个未公开的预言，最终一统天下的会是外族人。”艳惊鸿轻声道。

　　任子冥一愣又一喜，随后细细看了艳惊鸿的表情，犹豫道：“如果真这样，你不开心？”

　　艳惊鸿道：“此事无关神仙阁，我无需回答你。好了，关于神仙阁，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告诉你的了，你保重。”说完，没有给任子冥挽留的机会，一眨眼间，艳惊鸿已跃出几丈外，随后没了踪影。

　　既然玄武庄主知道了另一块玄铁就是任子兮的流星锤，保不准还有更厉害的角色也知道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多，任子兮越危险。任子冥想了想还是跟任子兮碰了个头。

　　任子兮一见任子冥，就在他跟前转了个圈，然后道：“哥，我今天是不是格外美丽？”

　　任子冥习以为常，不咸不淡道：“莫非这大花猫脸还有一般美丽和格外美丽之分？”

　　“这是叶归离给我买的胭脂水粉，用起来当然是格外美丽！”任子兮得意道。

　　任子冥嘴角抽了抽，咳了下道：“说正事。玄武庄主居然知道另一块玄铁就是你的流星锤，我实在没想到。”似是意有所指的提醒。

　　任子兮一愣，摸摸嘴唇，随后道：“他知道就知道呗，难道他还有能耐从我手里抢东西？”

　　任子冥见他装糊涂，便道：“你看着办吧。”说完，便离开了。

　　任子兮回去后，路过叶归离的屋子，见他正趴在窗口发呆，便蹑手蹑脚靠过去。

　　叶归离闻到了香味，却未听到声响，便先发制人道：“来找我喝酒？”

　　任子兮趴到叶归离旁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想要天地剑吗？”

　　叶归离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嗯！天地剑和流星锤，都是天外玄铁所制，天造地设的一对，果然适合你。”任子兮自言自语道，“我去取了送你。”

　　叶归离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想取天地剑，八九不离十是为了任子冥，于是道：“不喝酒的话，便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