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原》白芷莫弃

3、第 3 章

　　2
　　书上说：“青春是一首歌，青春是一首诗。”青春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青春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它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可我们都是一些平常的普通人，既没有伟人笔下的：“忆往昔，峥嵘岁月，恰逢同学少年时，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指点江山”的英雄豪迈气概，也没用纳兰性德的：“人生如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盖世才华，当然也不会有仓央嘉措的：“执子之手，供你一世风霜，赠你一世深情”的旷世才情。因此我们才会对这些望尘莫及的人物青春充满了无限的敬仰，当然这也是我们对自己蹉跎的青春岁月感到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那一年我和几个同学为了逃避糟糕的考试成绩，而要面临家里人的体罚，所以我们就都临时起意擅自做主，相约跑到一个同学的老家南山去躲避，那一年我14岁，那一次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出走，没想到车站离同学的老家还有很长的山路要走。那天我们下车的时候也就是上午刚十点钟的样子，我们像刚逃出笼子的小鸟一样，一路又打又闹的开始往山上走，那种即新奇又自由的感觉，真的让我们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人要是能一直这样长不大那该多好啊。
　　一路的欢乐最终被又累又饿的感觉所代替，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的那位同学指着前面山上被绿色植被半遮半掩的村庄说道：“快到了，穿过眼前的这个村子，再走一会儿就到我老家了”。消息是个好消息，但眼前的这个“工程量”有点大，毕竟生长在城市的我们平时缺乏锻炼，很少走这么远的路，而且我们目测前面山路，还不知道会有多远？
　　好在当时我们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庄，这个村子应该是一个进山的必经地，两边是村子里住户的房子，中间是一条石头子铺成路通往山里面，那个时候人们出游很少用休闲这个词汇来形容，人们把出游都说成郊游或者野炊，所以这种地方有卖吃喝的也不奇怪，路的两边那些卖吃的喝的，应该是本村的村民在自己家门口做的小本生意，虽然摊位不多，花样也很少，但对我们这群学生来说，无疑是可以打尖休整的好地方，我们随便找了摊位，要了煎饼卷菜还有稀饭咸菜，毕竟我们都是学生没什么钱，越简单越便宜越好，一碗稀饭，一个煎饼卷菜，还有一小碟子咸菜，必须要说的是那一小碟子咸菜对我来说不仅好吃，而且味道也很熟悉，只是在当时这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我特别的注意。虽然这顿简易的“大餐”不足以填饱我们的肚子，但可以扫平我们在这之前人困马乏的状态，很快我们又可以整装待发了。就在我们快要吃完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句似乎和是和我有关的对话：“那个小伙子咋和你一个哥长得很像，”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农村妇女，她身穿白面带黑点的的确良短袖，头上罩着白底蓝边的手帕，手帕将整齐的短发束在脑后，黑色的裤子，腰间还围着油亮的围裙，脚穿一双自制的黑色粗布鞋，我看不出她的年龄，但看她肯定比我母亲要沧桑很多，瘦瘦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很慈祥也很熟悉，她的那句话是对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说的，那个小姑娘和他长得很像，穿的是带花的粗布衬衣，黑色的长裤，自制的布鞋，两条黑辫子又粗又壮，一看就是一对母女，小姑娘我不认识，但他的母亲看着很眼熟，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3
　　岁月悠悠会让生活在无言中漂洗人的容颜。岁月静好也会让生活涤荡人的心性，生活给予人们的一切酸甜苦辣却让人们更加热爱它。这是一种天性使然。就像我们现在的很多人顶着生活的压力，努力地向前奔跑着，尽管有时候会觉得单调而艰辛，可当我们看到了希望闻到了芬芳，就会感觉到无限的美好正在缓缓地向我们迎面走来。只是在这蓦然回首间，来时的路已是不归路，岁月以相同的方式经历每个人，而我们每个人却会以不同的方式经过岁月。搁浅的时光，泛黄的记忆，被风一吹，便会从眉间落到心间。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全都投射向了我，包括和我同行的所有同学，也都用异样的眼光一起看着我，我有点不知所措，到不是因为这对母女是农村人，而是我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窘迫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因为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我的脑子在飞快的搜索着，我也想看看在我熟悉的人群中，是否能找到和眼前这对母女有关联的信息，当然实话实说我也曾在某个瞬间想到过青原，但很快就否定了，因为光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无法对号入座，毕竟当时我只有十四岁，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青原父母能为他添个妹妹呢？,当然如果青原当时在场这一切也就会迎刃而解了。凝固而尴尬的气氛很快被这个农村妇女形象老板娘自言自语的话语给打破了：“我娃胆小是个乖娃，不会和旁人乱跑的”。这句“我娃”是那么的熟悉也是那么的陌生，熟悉的是八年前有人这么叫我，就和那咸菜的味道一样很熟悉，陌生的是已经八年没人这样叫过我了，关键是还多出了个陌生的小姑娘。这种双重定义的感觉已经让我的记忆变得有点混乱了。
　　当我飞快的重新整理思绪后。已经在心里大致可以确定对方是谁的同时，我也在心里下了决定，不能和对方相认，也不能在同学面前澄清和这对母女的渊源关系，一来我确实不敢当着对方的面承认我是谁，因为我是跑路出来的，一旦承认估计就走不了了，而且还会全军覆没。二来这个小女孩始终对不上号，而且这个地方也绝对不是清原村，毕竟我去过清原村，虽然我记不住清原村的村貌，但最起码我知道清原村是平地这里是山地，我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对方就是我干妈，对方也应该不敢和我直接相认，毕竟小孩子的容貌变化会有点大......
　　我开始有点心虚了，低着头只想尽快地吃完这顿“大餐”然后尽快地走掉，因为我知道对方要是真的想和我相认，单是我的名字就能把我卖了，况且还有个随时可能出现的青原，我的同学们大概也应该看出有点不太对劲，知道我可能是遇上熟人了，所以也很配合我，吃饭的速度开始变快，我们匆匆结账后又匆忙离开这个地方，毕竟以我们当时的心智会觉得，用一顿不要钱的饱饭换取我们全军覆没的代价是不划算的。
　　当我们这群城里来的孩子离开了我干妈的视线范围之后，又恢复了连打带闹的样子，就在我们开始欢快地向前爬山赶路的时候，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哥”，我回头望去，一个和我年龄相仿，肤色相近，眼睛比我大留着小平头的少年正看着我们，他穿了一件黄色T桖，黑裤子，黑色的自制布鞋，走路有点蹒跚，单是这一点我就能确定他是谁，尽管他的样子和小时候大不一样，尽管他的声音也不再熟悉，大概是他处在一个变声的时期，我那时虽然知道他就是我儿时的小伙伴刘青原。但我还是选择了无视。而对方看出了我有意无视的态度，也选择了站在原地，不再追赶我们......
　　4
　　当月岁碾压过年轮，经过时间的淘洗和沉淀后，再去回首那青涩的少年时代，总免不了会被自己的年幼无知所逗乐，看着现在的自己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光泽，也免不了会时常地想，还是做个快乐的小孩好，收起烦恼淡去忧伤，在岁月安然的路上，静静地的浅笑，再静静地聆听一段暖心的故事......
　　那天遇到这件突发事件以后，我的同学们在追问我咋回事的时候，我没敢细说实情，只是搪塞的说是我小时候住院的时候认识的病友。一来这顿饭我们是花钱吃的，没必要细说我们俩家的关系，就算是说出来也会惹得大家哄笑而已，二来我们这群人当时都处在青春叛逆期，多少会有点虚荣心，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家在这儿的农村有这么要好的亲朋好友。
　　时隔多年以后我和汪敏曾在无意中说起了这件事，才知道那次在通往大山的村道上，遇到的那对母女就是青原的母亲和比他小三岁的亲妹妹，她妹妹名叫刘青花，小名二花。当然那天步履蹒跚的追了我们半天喊我哥的那个少年肯定是刘青原本人。汪敏还告诉我，也正是那一年以后的第二年，青原遭受了命运一次洗礼。一个他们本村外号叫神棍的骗子给青原上了一堂生动的也很残酷的人生课。
　　很多时候，“无巧不成书”，这五个字就是很多爱好写作的人，为串联许多离奇的故事情节，常常会用的一句：“金句”尽管这五字“箴言”很普通却最为神奇。我和汪敏的偶遇就是一个真实的例子。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普通周末。我和我当时的未婚妻去建材市场买装修婚房的瓷片。当我们走进一家瓷片专卖店的时候，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长得很漂亮的女士接待了我，她很敬业也很专业的接待了我们，给我们详细地介绍她所推销的产品。东西不错就是价格有点贵，这萌生了我想要去别处看看的想法，但眼前这位我不知道是老板还是店员的女士，突然间盯着我看了半天，说出来一句令我感到惊讶的话:“你是不是青原他哥”。我当时真的被这句话给问住了，倒不是不想承认，也不是想不起青原是谁，而是我想知道对方是谁？她怎么会知道我是谁？而且怎么知道我和青原的关系呢？，我一脸疑惑......不禁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女人，她大大的眼睛有点深邃，白皙的脸庞不胖不瘦，高鼻梁小嘴巴，薄薄的嘴唇上涂着玫瑰色的唇膏，精致的黑色小翻领职业装把身体的线条裹的凹凸有致，披肩长发配上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有气质。
　　“无巧不成书”，呵呵，对方也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咱们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面，当时我还带着你和你母亲还有青原和他妈一起去大峪口水库浪过，你能想起我是谁吗？”我也笑道“你是丽丽吧。你好美女，好巧呀”。虽然我很难把她和当初在青原家见到的那个留着两条粗辫子的小丫头联系到一起，但我还是不失时机的和对方打着招呼套着近乎，并且不失时机的和对方砍着价格。
　　好的东西就摆在那，一份价格一分货，虽然丽丽店里的瓷片价格稍微地超出了我的预算，可毕竟是物有所值，除了买到了质量不错的瓷片，更重要的是我和丽丽的重逢让我再次重逢了多年没有联系过的青原。
　　5
　　让细碎的生活在消逝的光阴中不咸不淡，不温不火，就这样行走在浮世的烟火里，重逢一个友人，守住一段友情，可以写出我们各自己的清欢，也能悟出一段属于我们各自人生经历的火树银花。当我们为这段友谊的重启，用心地按下回车键时，也会有一种难忘体验。就像尘世中的我们如果在不能赚到大钱的日子里，可以赚到比钱更加珍贵的东西，那么这些日子就是泛着光芒的日子。
　　有时候对待情谊的态度，不仅是一个人的姿态，更是一个人的效率，有时候也会是一种执行力的表现，就在我回到家中细算瓷片的综合价格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带着关心和责备的电话，让我觉得瓷片买的非常非常的超值。
　　熟悉的来电铃声和闪烁在电话显示屏上的陌生号码，打断了正在记账和调整装修预算的我，我拿起电话瞟了一眼，迅速地挂断电话，并且迅速地回到正在忙碌的事情中，电话再次执着的响起，这次我未婚妻很迅速地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你好，请问您找谁？哦，请稍等”。前妻把电话递给了我说“一个男的，说找你的。”我一脸的狐疑。接过电话，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喂，请问你是那位？”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哥，我是青原，你还能想起你这兄弟不？”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浑身轻轻地颤了一下，不是激动也不是感动而是意外还夹带了一点欣喜和温暖。我还能记得我当时听到青原的电话时，脑子没有飞快地转着回忆着童年往事，而是单纯的放空了脑回路，只让它停留在一片彩色的空白处......电话这头的我稍做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带着稍显激动的声音说道：“当然能，你是我兄弟嘛，还是和我很有缘分的兄弟”。电话那头青原也在沉默片刻后问道：“我姨和我叔还好吧，听我们村的丽丽说她在她的店里碰见你了，听说你刚买房了，正在装修，应该是要结婚了吧，丽丽还说我嫂子长得很漂亮，人也看着很麻利，我和我妈听了特别的高兴，所以才问丽丽要了你的电话，然后我妈让我给你打过去,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没”我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是感动是温暖，要知道被一个人惦记是幸福的，被一家人惦记是非常非常幸福的，这是一种超级棒的感觉。
　　我说:“兄弟，你们一家人都好吧，我姨和我叔的身体肯定很棒吧”。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下来。不过我能感受到那种沉默是无言的无奈，片刻青原的声音再次传来：“哥，我妈很好，但你以后不要再提我爸了，尤其是当着我妈的面不能提，我爸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我想知道咋回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问该怎么说，话到嘴边又强咽了下去，毕竟在电话里问这种事不太好，还是以后等有机会见面再说吧“。
　　对于这次仅仅四分三十七秒的通话我至今记忆犹新，是因为我对它有着很深刻的理解，它是使我对生活和友谊这类人情世故的理解有了更深层次的解读。当然这并不是我要标榜什么情义无价之类的高尚操守，而是认为我和青原也逃离不出这凡尘俗世。正如王朔先生所说的那样:”酒肉朋友是很靠谱的朋友，至少酒在肉在朋友就会在”诚然受教育的程度不一样，也会对酒和肉的理解不一样，酒香是醇香肉香是纯香......当然我也不是说我和青原的关系很俗套，至少我们两家的关系是一种机缘巧合结下的友谊，只是多年的淡化让我们有了一种遥远的隔阂，而这种隔阂会在一种默契的呼应中会产生一种有别于亲情和友情的第三种情谊，这种呼应所产生的第三种情谊肯定和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共同的经历有密切的关联，这种关联就好比是松紧带，有了温暖就会把我们拉近，有了杂念就会产生距离。简单干净也纯粹，而这个时候这通温暖的电话，仿佛唤醒了这个冥冥中的呼应，让我们有了重叙友情的某种契机。
　　6
　　山的价值不在与重峦叠嶂，而是地理位置，水的深度不在于积水成渊，而是包容万物，人的品质不在于出生阶层，而是心灵的干净，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将人生的每一段过往看作一处独特的风景。如果剪一段流年的时光握着一路相随的温暖，把平淡的日子梳理成有诗意的风景，慢慢地走不卑不亢不喜不忧悠然自得，可以入眼也以可醉心。这对于我们这样普通人来说，能过出带一点天然香气普通生活，就觉得可以堪比南怀瑾先生笔下的“三千年读史不为功名利禄，九千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的人生最高境界。
　　青原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我的家人也很高兴，就连我当时的未婚妻也感到很好奇。于是我便将我和青原小时候的故事讲给她听，我不知道她听完以后会有怎样的感受，只是听她淡淡地笑道：“幸亏青原是个男的，如果青原是个女的我是不是该有点危机感呀。”我知道这句玩笑话的缘由应该是我给她讲到我和青原的第三次重逢。而那一年已经是我工作后的第六个年头了，那一年也是我们厂实行高温假期的第一年。
　　当我们的工资在逐年上涨，当我们的收入越来越高，当我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好的时候，旅行成为了我们厂职工高温假必不可少的配置，但是第一年的高温假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旅行，怎么样去享受旅行的快乐，用什么方式旅行，怎样做旅行攻略等等，这些概念对我来说都是很模糊的，以前我也出去旅行，在学校的时候，无论走的远近都是和同学老师一起，后来参加工作也是和单位同志集体出行，那个时候出游无论是学校组织的还是单位组织的，我基本是什么也不用自己操心，只要跟着大家走听从指挥就行，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和我们全家一起出游，就必须什么都要考虑到，话再说的直白点就是既要经济实惠，还想玩得尽兴一点，更重要的是尽量做到，即要考虑安全又要能考虑到家里每个人在旅行中的感受，所以这趟旅行想来想去最后就变成了近距离的农家乐休闲游。还有就是当时没有发达的网络，我们也没有办法把有限的时间和有限的资源进行调配，这也是我们不敢远行的原因之一，于是农家乐变成了我们全家高温假旅行避暑的首选之地。基于以上的原因我们全家这次出游选择了秦岭南山的一家叫‘结缘山庄’的农家乐，其实这个山庄我也没去过，只是听朋友说过哪里的环境很不错，消费也不是很昂贵，加上那个时候没有旅行的经验，父母年龄又有点偏大，体力也不如从前，去远方旅行感觉有点勉强，更重要的是父母多少有点怀念他们小时候在农村的那段生活，所以去农家乐游玩，不仅自己能体验一下农村的生活。还能让父母重温儿时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