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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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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合欢了寂散。必要之时,可以用它迷惑鹮,能暂时保命。”她从腰带里抽出一包药剂,递给红翊,“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窗口竹帘晃动,李浪深早已不见了踪迹。
“没事吧?”付盛欢扶起了红翊,担忧地看着她:“季姑娘为何说钧雷山庄是你带人灭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红翊声音有些晦涩。
“所以你们真的有灭门之仇?”付盛欢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就是这种人你才知晓吗?”红翊冷哼一声,故意激他道:“先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也杀了。”
“够了!”付盛欢似乎很是生气,“说出这种话,你刚刚是不是很不服气?是不是早就想叫我死换鹮去活了?那你大可以不答应季姑娘,大可以将我与季姑娘的谈话告诉鹮!”
“这样你就满意了吧?”
“回暗珏。”红翊没有回话,走在了前面。
“要回你自己回去,反正我也受够了。”付盛欢直接蹲在地上。
红翊无法,只好说道:“若是我要说,早就将这一路发生过的事告诉大人了。”
付盛欢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我不会将你们的谈话告诉他,也会像李浪深说的那样保护你。我只希望你和大人都能好好活着。”
付盛欢听罢,眼里闪过了失望。
“若是叫你在鹮和我当中选择,你会选谁?”付盛欢不知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刚开了口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自然是大人。”红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出去那一秒也开始后悔,愣愣看了他一眼。
“也是。”付盛欢只觉心里像打翻了的调料罐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细想想自己确实不如鹮。不论是三脚猫般的功夫,待人处事的迟钝还是铁血手腕自己一个不占,整天不务正业,红翊更偏向鹮也是理所应当。
可自己为何会有这许多感觉?
“走吧。”付盛欢闷闷不乐地拉上兜帽越过了她走在了最前面,红翊看出他不开心,没再与他交流。
沈寂听已经到了夔州,付石开也已离开衡州近两日,冲衡门只留下了沈昔照一人坐镇。就在刚才她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印着黑色的花,是从暗珏送来的。
她像往日那样闲闲打开,细细看去,表情却愈发凝重。这并不是鹮寄来的信。
她忙往下看,信里交代了季琅所在,交代了她现在的名字和身份;最后的署名却是将近三年不曾见过的名字,悲雀。
“这季琅竟是那千刹宫的圣女…”她捏着信念叨着,“怪不得我根本查不到她近几年的来历,原来是千刹宫的人。”
“可鹮不是说悲雀正在养病,不再干涉暗珏内政么?他为何会越过鹮向我传递消息,难不成…”沈昔照心里百转千回,却放下了种种想法。
“来人,”她笑得很开怀,“收拾行囊,我们去夔州与盟主汇合。同时给各派传话,叫众人前往夔州。”
这几日颇为平静。
沈寂听率先到了夔州,回了冲衡门分部。付石开与沈昔照离开时带走了许多人,故守在这里的人很少。他将马交给了下人,自己则沿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虽然下人每日都会打扫院子,清理屋中灰尘,可院子里却还是很冷清。落叶埋住了石阶角落,树上的枝丫好像秃了毛的鸡。
说到底,这里什么也不缺,只是缺少了人气儿罢了。
他放完自己的行李,马上又出了门。
街上却不似往日繁华,明明才酉时过半,一路走去却关了许多人家。老远便看见一个老伯正在收拾自家摊子,准备闭门歇业。他忙走上前去问道:“老伯,为何你们现在就关门?现在才到饭点。”
“哎呀,你是外地人吧?”那老伯边同他说这话边收拾着东西,“如今外面不太平,听说好像是要打仗了,我们都是早些收拾东西早些回家。”
“可夔州不是有冲衡门在吗?付盟主会保护大家。”
“那抵什么用?”老伯为他的话感到好笑,“朝廷要打仗,冲衡门能保我们到什么时候?自己都不一定能继续传承又怎么会管老百姓的死活?你快回家去吧。”
那老伯将门关了起来,把沈寂听独自留在外面。
天上的云结成一团,被风搅动地围着中间旋转。时而电闪雷鸣,似在提醒着众人将要有一场暴雨将要降临。
风暴中心亮得像一盏明灯,外沿又黑如沉夜,仿佛白昼会被那盏灯吸食殆尽一般。
沈寂听走在街上,风呼啸着卷来,吹动牌坊发出了吱嘎声,布幡随风胡乱摆动,就连他的发也被吹散了。雨点开始淅淅沥沥,有几滴砸落在木头上发出空空声响,洇湿了石板地。
剩下的人忙捂住头脸躲避着风雨。唯有他依旧慢悠悠走在路上,似乎没有暴风,没有骤雨,天还是和煦的样子。
他终于走到了一个铺子,抬头一看却发现这是曾经与李浪深逛过的那家首饰铺。
鬼使神差地,他走进了铺子。那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热情,扭着腰走上前来:“哟,沈少盟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这看首饰啦?”她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身后有些疑惑:“今日怎么不见你心仪的那位姑娘?”
沈寂听朝她笑了笑,“她…今日有事来不了,我便随便来看看。”
“莫不是少盟主与她吵架了?”掌柜安慰他,“小姑娘好哄,过几日便会消气的。”
“借你吉言。”
沈寂听径自上了楼,却发现自己兴致缺缺。正打算打道回府却看见了那套红宝石鎏金头面。他想起了李浪深恋恋不舍的眼神,她似乎很喜欢它。
“掌柜的,替我将这头面包起来。”
那掌柜看见他所指,笑得更欢。
外面雨下得很大,他抱着用油布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地头面朝冲衡门而去。
屋檐上雨不断朝下滴,他的衣袍上沾了些许泥泞。前面忽然来了辆马车,马蹄笃笃在雨声中不甚清晰。车上栓了几个铃铛,在雨中抖得很有规律。一个女子就在街角,手里抱着东西,前面似乎围着几个人,正在逐渐逼近她。
马车忽然在那边停下了,一个人走了下来,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撑伞,生怕叫她沾了一丝水汽。
沈寂听站在老远看不真切。
“小妞,从哪来啊?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一个喷着酒气的男人走上前去,谄媚地询问。
“与你何干。”女子昂着首,似乎不愿看他们一眼。
“小妞挺清秀啊,手也是,白白嫩嫩的。”另一个男人嘿嘿笑着就要上手,女子忙拽住裙摆往回拉,生怕被他碰到。
“去哥哥家歇一晚再走吧?”其中一个直接上手拽住了女子的手袖,女子怒极,抽出腰间的短剑猛地割开了那片被男人拉过的衣袖。
“别碰我。”
“哟,装什么呢,哪个良家女现在不着家?”第一个男人打了个酒嗝,伸手就搂过女子的肩膀,“还是说要说得再明显些?”
众人哈哈大笑。
女子额角青筋蹦了蹦,再也忍不住想要出手却看见面前停了架马车,下来了一个人。
那几人迟钝察觉,转头看向下来的女子更是高兴:“又来个美人,今天运气真好。”
那女子却看着撑伞的人再也挪不开眼。
“运气有多好?”下来的女子原来是李浪深。她笑盈盈地看着几人,柔声道:“看见我就这么开心?”
那几人看得眼都直了。
忽然阴风阵阵,路旁的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猛地落了下来打在其中一人身上,落在水洼中。火光一时大盛照亮了李浪深的脸,几人看见顿时醒了酒。
她犹如夜风中的妖冶的鬼魅,半边鬼面具红得渗人,面容却十分美丽惑人。身穿青红两色裙衫,又好似奈何桥边盛开的花朵。
“你你…”一人眼球暴突,差点背过气去,“你是那千刹宫圣女…”
“怎么现在这么多人知道我,”李浪深魅惑一笑,“是谁告诉你们的,是不是一个叫沈昔照的女人?”
“快跑啊!”几人忙放开女子准备逃离。
“我问你们话,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们。”她说完猛地拔出了银剑,快速斩向几人的膝盖。几人哀嚎着跪倒在地,腿筋血淋淋地外翻着,染红了石砖。
倒在水里的灯忽然灭了。
“若是你们给这个姑娘道个歉,磕个头认个罪,我会考虑饶你们一命。”李浪深收了剑笑道。
“饶命啊,饶命啊!我错了,错了!”他们听罢立刻求饶,狂扇自己巴掌。
“说半天叫你们磕头,是不是听不明白啊?”李浪深无奈地笑笑,走上前去用手按住其中两个的后脑勺:“给我磕。”
一股大力压在两人头顶,迫使他们不得不弯腰低头。李浪深毫不留情,像砸西瓜那样将两人脑袋直接撞向坚硬的石板路,脑袋顿时血花四溅。她又揪着两人头发再次向下撞,脑袋立时发出碎裂的声音。
“磕头都不会,还要我亲自来教。”她拍了拍手站起来,只留两人以头着地的姿势跪在原地。
血流的到处都是,脑袋里的液体甚至还在往外冒着热气,蒸腾在冷雨里。
“你不是说…会放我们一命吗?”另一人看见这样的情景直接吓尿了,抖抖索索往后挪,似乎想要离她远一点。
“我是说考虑,”李浪深轻蔑一笑,走上前去捏住了他的脖颈,“现在考虑完了。”
只听见一声极小的脆响,那人便倒下去了。
女子静静看着李浪深手中的银剑,声音有些哽咽:“阿琅…你还活着…”
李浪深身体一颤,却冷淡转头:“谁是阿琅?”
女子愣了愣,随后忙解释:“我是沈芊芊啊,是芊姐姐,你不记得了吗?”
“我不认识你,”李浪深向后退了几步,“天色不早了,雨下很大,你还是速速找家客栈落脚吧。”
“阿琅!”沈芊芊想要拉住她,奈何她却迅速上了马车。无论沈芊芊在后面如何追赶,李浪深都没有停下马车。
直到她已力竭,不得不目送马车离开。
“怎么会这样…”沈芊芊跪坐在地上,怔怔看着地上带着泥的车辙行远,不久后被雨水洗刷干净。
沈寂听原本想离开,不知为何却目睹了全程。直到他看见女子杀了几人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快步走上前,却没赶上女子离开,只好将地上另一人扶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才发现对方身份,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师姐?”沈寂听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此?”
“寂听!”沈芊芊看起来甚是着急,“快去追!那是阿琅!”
沈寂听心里漏了一跳,忙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却哪还能再见踪迹?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二人回到冲衡门。原来沈芊芊是听说季淳在这里才从霁月阁出来,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却阴差阳错遇上了李浪深和沈寂听。
“寂听,季淳真的在此吗?”沈芊芊不敢确信,揪着沈寂听就想知道答案。
“我今日才到夔州,亦不知晓。”沈寂听没将季淳的遭遇告诉她,不想将她也卷进来,“你就在此好好休养,有他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芊芊也知找人可遇不可求,点了点头。
几日后,付石开与沈昔照也先后来了夔州。
沈昔照一来便拉住了看门的小厮,急道:“盟主呢?”
“盟主在书房…”小厮话还未说完,沈昔照就已经火急火燎地往书房去了。
她敲了门,没等付石开同意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擅自进来了。”付石开皱了皱眉,将书丢在了一边。
“你走后不久我得知了季琅此时的身份,”沈昔照喘着气,故意装作乱了阵脚,“你可还记得千刹宫?”
“千刹宫?这些年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吗?”付石开反问道。
“是啊,明明已经安分了很长时间,这季琅竟是千刹宫的圣女,将来若是接替了现任宫主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