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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离愁圆睁着两眼看着乔司琮,因被点哑穴,不能发半分声音,只得两手扯着乔司琮的衣袖。
      乔司琮微一摇头,终还是道:“你乃滇国公主。”
      离愁急促地呼吸,像是有硬物堵在喉里。
      乔司琮一拂广袖上的皱折,道:“你好好平静一下,你再吵闹下去,对谁都无益。”
      离愁拼命点头,指着喉咙求乔司琮给她解穴道。
      乔司琮指下旋风一点,解开离愁的哑穴,“你经历过这许多,其中因果利害便不需我多加解释了吧。”
      离愁趴跪在马车内,十指压在大红毛毯上,衬着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尖,越发像一朵散开的凄零白花。她仰着脸,涩声问道:“我孩儿,我孩儿没事吧?”
      乔司琮略略轻叹了一口气,“没事。”
      离愁又上前拉扯着乔司琮的衣袖,“王爷,王爷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住我孩儿,离愁不求别的,他、他是夫君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唯一血脉。”
      “保不住他,又怎靠他来保我们,保商息?”乔司琮不看离愁,直接跳下马车。
      素素不知因由,但也猜到与贺州城破是八九不离十了,只得粗粗抓过包袱便跟着上了马车。马车行了一小截路,突然勒马止停,素素一个不稳,撞入掀帘入内的乔司琮怀里。
      乔司琮接着,扶了素素坐稳才放手,坐于一旁道:“刚才得罪了。”怀中还略带那一点清香,淡淡萦绕在鼻端,但他不得不放手。
      素素低下头,轻声道:“刚才是意外之事,王爷不必自责。”
      乔司琮亦是一阵沉默,马车内充斥着暖暖的尴尬气息。他终于打破沉默,问道:“怕么?”
      又怎会不怕,但,怕又有何用。素素抓着包袱,里面是她给颜斐新缝好的粉金色新衫,一收掌心,道:“不怕。”
      乔司琮对着素素一笑,缓缓道:“等战事完了,我去接你。”
      素素一惊,道:“王爷不与我们一道?”
      乔司琮又再一笑,笑意漫及眼底,化成点点莹光,聚在瞳仁周围的一圈,似有微光从眼中欣喜迸发而出。他道:“我要留守贺州,素素可是担心我?”
      素素别过眼,只小声道:“死守不可取,王爷要保重。自古有云: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乔司琮掀帘下车,回身一眼,笑意深深,“等我,接你。”
      素素不答,低头解开包袱,最上面放的便是那件粉金色的新衫。她缓缓地便笑了,等的,是他的平安而归。

      连煞和霜色领几个高手保护离愁的孩子,也是滇国皇室流落在外的唯一一点血脉,出商息,急驰由边路入滇。王爷此战能否反胜,就要看能否向滇国借得出兵了。
      现在滇国的太子,是当时宫变而换入宫中的,而另两个皇子也不是正宗先皇血脉。滇族皇室血脉,一向在右边肩膀有一三叶的血印胎记。
      离愁和她同胞兄长,才是滇族正宗的皇室血脉,在当年宫变之时被护送出宫,后因追杀,失散于西山。之后离愁被商息先帝洌非洱带回宫中,封得公主称谓。离愁的兄长已寻不得下落,而当时怀有身孕的离愁便是乔司琮对滇国的最重的筹码,而今离愁诞下男婴,便又是重上加重。滇国先帝去了之后,各方力量制衡,才得已至今无君,乃是群龙无首的局面,如此方易揭开真相,借得滇国出兵相助。
      “不知在我们借兵回去之前,王爷能撑得住不?”霜色的声音幽幽的,像是暗夜里在冷风中摇曳的干芦苇。
      连煞看看霜色,又看了眼怀中婴儿,“不知。”他往滇国方向望去,道:“也不知能否借来兵。”
      “王爷不是全安排好了么?”
      “你不知,王爷本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他初想,起码把孩子养到懂事年纪,再与滇国谈条件的,只是目前情形紧迫,洌若如竟拨军四十万,不得不如此。”
      “王爷,”霜色声涩,眼中隐隐朦胧,“王爷一人镇守贺州之内……”
      连煞皱眉看了眼霜色,道:“此时不是你悲戚的时候!王爷还等着我们借得兵力回去!”他略一沉吟,“我只怕,只怕滇国是借此一看三叶血印胎记真假,把婴孩夺回去,并不出兵。”
      霜色一怔,忽而紧张问道:“如真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连煞亦无把握,思虑再三终道:“你护着婴孩,我去见丞相,一切见机行事吧。”

      离愁与素素一行马车离开贺州,往北而行。
      趁夜宿店之时,青衣潜至素素窗边,轻敲窗棂三下,两重一轻。
      素素知道暗号,打开窗户让青衣进房,问道:“什么事?”
      “夫人,要不要就趁此夜离开?”
      素素本能一点头,转身去取了包袱过来,一摇头叹气道:“还是算了,你不知你主公在何处,我要离开到何处?我也不想自己乱跑,毕竟现在商息起战,哪都不安全。再者,商息公主也在,”她见青衣微微一惊,略压低了声音道:“离愁公主也在,光靠外面几人,我看武功不高,只怕不够,你随着我,也可保护于她。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虽说我与她不过照面两回。”素素稍稍一顿,又道:“她,亦是个命苦之人。”
      他们一路赶行,已达商息的边境,再往前便是与天龙的交界之地了。素素一直想问是要到哪,却也找不上机会,也不知乔司琮是安排了何人护她们,竟都是些生面孔。临夜住店,小镇荒凉,客栈也不多,素素便与离愁同住一间。
      吃了晚饭,素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可知此趟我们往哪儿去?”
      离愁几日不曾说话,神思尚在游离,木木地答了句:“嗯。”
      “公主?”
      “嗯?”离愁终于抬头看素素,轻蹙的眉眼如淡泊的水墨山水画,带着朦胧烟雨江南的味道。便是这样的狐媚之相,自己已有了相公,却还把别人夫君的心也一并勾走!那恨那怒便一路直冲而上!离愁霍地站起来,狠狠地抓住素素的肩膀,怒气夹着怨气一道而出,“去哪,不还有王爷护着你?!你都已嫁了人,怎生还这般妖媚,勾引这个,勾引那个!”
      离愁的指甲陷进素素的肉里,掐在骨上,却也比不上言辞如刀。素素因冲力而退了两步,愤然道:“公主不要乱言,毁了素素清誉!素素恪守妇道,不曾僭越!”
      此刻的天却突然划了个青光闪电,打在离愁本就白得泛青的脸上,映照着她眼中灼灼跳跃的火,有一种獠牙的狰狞。
      “装!你装吧!”离愁握着素素的脖子,一步步逼近,“云素便是我夫君,你可记得?!你坠崖,他却竟随你一道!”
      响雷紧随而至,“嘭”声炸响,似有细小的火花在素素心中燃起。
      “你若是寻死,我便随你一道。今生不相守,我待来世相约。素素,你来世便是我的!”遥远的声音,回响在耳际。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素素眉端蹙得更深,慌道:“我,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你夫君。”
      离愁把素素逼到门边,她一用力,把素素的后脑重重撞在门上,撕吼道:“他与我成婚大半年,从未曾断过对你的念想!每次与我行夫妻之事,他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离愁的声音半哑,泪自眼角涌出,汩汩如新泉,“我不愿见他痛苦,在他酒醉最后,假装作你,成全他的痴念,可谁又想过我?!”
      离愁另一手拉开门,要把素素推出去,却让门槛一卡,两人直扑在地上。素素垫在底,落在水洼里,暴雨砸在身上,如同细密的冰锥,既寒且疼。她脑后一疼,眼前渐渐发黑,感觉知觉像是慢慢流失,最后只听到离愁压着她恨恨地哭道:“他随你去了,我却有了他的身孕,孩子一生下来,便没了爹爹!你什么都有,还要和我争……”

      身体很轻,没有一点重量,就像空中的一缕青烟。惟有脑后和胸中灼热的疼,似有烈焰燃烧起来。记忆如撤闸的洪水,汹涌而来。她本是天龙国礼部尚书秦贤平的么女,与郑凌云自幼青梅竹马。一次偶遇,便改了所有的命数。她成了颜甄的正妃,天龙的太子妃,与郑凌云终成陌路人,错首而过。
      颜甄的宠与爱把她覆没,她找不到理由拒绝,这样一个温柔而包容自己的男人。她对自己说,今生相欠,来世再还,郑凌云和她注定今生无望。她爱着颜甄的同时,郑凌云却依旧不肯了断这份爱,他竟去商息,化名云素领兵反攻天龙。而颜斐,颜甄的同父异母兄长,六哥,却趁机布兵,在颜甄御驾亲征的路上,设计暗杀,篡权夺位。
      她见得颜甄最后一面,他让她不要哭,可是看着他嘴角不断涌出的乌血,还要笑着哄她,她便收不住泪。
      她去求三哥颜衢,结果被回道:六弟已登基,便是如今天龙的当朝天子,如此说话,谁也保不了,弟妹以后切不可再乱说了!三哥此次便当弟妹心神不佳,一时错言。一时错言,呵,她也多想是错言,可是颜甄已经不在了。
      要报此仇,便只得靠她自己。所幸颜斐不止想收了她的人,还想收了她的心,若不是如此,她还无缝可入。她留在颜斐的身边,曲意奉承,只为寻得一丝机会。终于,在赤河大战,她坠崖了,颜斐为救她,也随她跃下。
      她大笑,笑得流出眼泪,那泪却滚而烫,如焦油淋在心上。她看不清眼前人,那个抛却王位,为救她而随她生死的人,是她的杀夫仇人,他却对她温柔而笑,看着两人纠缠的发丝对她道:素素,我们,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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