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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勾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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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箩幽幽醒来,只觉胸口闷得厉害,才惊觉自己竟然是趴着睡的。左后肩残存的痛感提醒着她,昨夜自己着实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中了那暗器后,她只记得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脑子也变得迟钝,依稀只有伤口处的痛折磨得她想闭上眼也不行。
她摸着披在身上的被子,模糊的记忆慢慢在脑海里拼凑起来,尔后,五指猛地攥紧被角——
霍青箩喉头滚了滚,受伤的地方着了火似的,骤然间就烫起来。
此时,外头传来开门的声响。霍青箩心里忽然就紧张起来,很快,帘子被掀开,依旧一身圆领太监衣的李瑢站在她面前。
“你感觉如何?”他问道。
霍青箩盯着他上下碰合的双唇,脑子里自动描绘出他的唇贴在自己肌肤上……
李瑢目光微动,不由得上前伸出手贴上她额头。这动作吓到霍青箩整个人往后仰,伤口就压在被褥上。
“疼!”她轻声哀嚎。
李瑢立刻将人扶好,继续趴在床上,才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脸那么红。要是发烧的话,可能就是伤口发炎了。”
“没、没事,”霍青箩将头埋在双臂与枕头间,闷闷回答:“我感觉很好,就是伤口有点疼。”
目光落在那已经止住血的地方,李瑢眸色变得幽深,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对方用的是梅花针,针已取出来,毒也清完,你身体应无大碍,这几日多多休养即可。只是……”
被梅花针穿破的地方虽已消肿,但仍有叶子大小的瘀伤,在这片雪白肌肤上,犹如名画误泼了点墨,美中不足。
“这伤怕是会留痕迹。昨夜射伤你的人必定会回去禀报,无论他背后是谁,那人肯定会派人盯紧各宫各院,包括太医院等地方。”
所以这节骨眼上若是去取药,无疑是自投罗网。
霍青箩当然懂,“无妨,留疤就留疤,我不在意。”
李瑢抬了抬眸,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的目光透着丝丝怜惜与不忍。
哪有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后宫女人连多了根白发都会焦急万分。自古女子以夫为天,肤白胜雪的身子破了相……
“但你的夫君会在意。”
霍青箩转过头看他,仿佛他讲了个有趣的笑话,“李玢?”
她嗤笑一声,“若是如此更好,他越不开心,我心里头就越舒畅。”
第一次,李瑢突然想知道,霍青箩与李玢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深仇大恨?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李玢欺骗了她?
“不过昨夜咱们也算有收获了,孙芳原来的名字叫丁玉,她还服侍过你母后。最后她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得找春熙宫。”霍青箩掰着手指头,认真分析着:“所以可以确定,玉琼殿那场火、你母后和九王爷李尚的死,跟何贵妃脱不了干系。”
“有了丁玉这条线索,倒是好办多了。”李瑢回过神,“对方既然有了防范,想必孙芳那里要暂时缓缓了。丁玉那边,我会去查。近日,你先歇歇吧。”
语毕,他又看了看那扎眼的伤口,随后站起身,“这几日,还是让小桃过来。”
“……”对上那张俊美的面孔,霍青箩视线落在那双薄唇上,倏忽间又觉得燥得厉害,只是点了点头,“嗯。”
等人走后,霍青箩趴在床上,顿时又拍了拍双颊,重重呼了口气。
她在尴尬些什么?这位瑢殿下……说不定正与她猜的一样,是名副其实的“张公公”,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
* * * *
初夏,早上凉风习习,湖边垂柳拂过水面,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孟芷柔坐在湖心亭内,愣愣地望向湖面。一尾红鲤跃出水面,又跳了回去。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咳,她回过神,霎时急忙站起来。
“殿下!”
身着白色滚金常服的俊朗男人负手站在眼前,见状轻笑:“孟小姐不必多礼。”
孟芷柔施然站起身,含羞带怯地望向对方,柔声道:“民女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还请殿下恕罪。”
一旁的刘义替主子开口:“孟小姐,咱们殿下路过这儿,刚好瞧见您望着湖面,奴才刚还跟殿下讲,这湖里是不是有什么宝贝,让您看得那么入神?”
孟芷柔掩嘴轻笑,“只是有条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我还疑惑今天怎么有此吉象,原来是殿下来了。”
好话谁都爱听,这几日东宫闹鬼的事已经传至前朝,朝野中不少官员议论纷纷,更有李玮在元庆帝面前暗中挑唆,李玢正心烦意乱,听到吉祥之兆,心情舒畅不少,登时也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本殿也要好好观赏一下这锦鲤。孟小姐,也一并陪着本殿吧。”
孟芷柔喜上眉梢,柔柔应道“好”。
刘义见此,立刻叫人去安排茶点。
很快,石桌摆上精致的江南糕点,还有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孟芷柔主动起身为男人倒茶,“殿下,近日您公务繁忙,姐姐又卧病不起,民女没能帮上您跟姐姐,实在是惭愧。”
东宫闹鬼的事传开后,霍青箩那边直接来报梦魇之症愈发严重,已经卧床不起。李玢去看过她一次,人躺在床上,满面病容。考虑到还要负责先皇祭祀一事,他也没有再过去,只是让人好生照顾她。
今日他走到东院,并没有进去,却在这儿撞见孟芷柔。如今这位他顺手捡回来的翰林院典籍之女突然这样讲,李玢才想起她的事。
“青箩那边还需你多多照顾。对了,上回本殿已派人跟你爹传话。刘义,这事怎么说来着?”
“回殿下,”刘义笑道:“这事奴才亲口跟孟大人说的,孟大人得知孟小姐是在东宫陪着娘娘,自然欣喜,还说殿下与娘娘想留孟小姐多久都行。”
李玢微微勾起唇,“如何,这下你就不必再担心了。”
孟芷柔又起身叩拜,“殿下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此生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殿下。”
“小事一桩,何须如此,起来。”
孟芷柔起身端起茶,秋眸含着羞涩:“殿下,您是民女的恩人。民女无以为报,还请殿下用茶。”
她的眼里像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光被这么看着,男人的骨头都要酥了大半。李玢心中一动,双手接过茶,只是突然间,不知是谁失了手,杯子竟然打翻了。
“哎呀!”孟芷柔轻呼。茶水淋湿了李玢的袖子及下摆,她连忙认错,但李玢却摆手,让她别介意,直接把最外层那长袍脱了下来。
“殿下,”孟芷柔满是愧疚地道:“皆是民女粗手笨脚,这袍子民女帮您洗吧。”
刘义本想说太子的衣服自有专人负责清洗,可话到嘴边,见李玢视落久久落在那张温婉柔顺的娇颜时,他似有所感,又乖乖闭上嘴。
丝制长袍被对方递了过来,男人温声道:“那就劳烦孟小姐了。”
孟芷柔压下嘴角的笑意,“民女荣幸之至。”
湖面上,一尾红鲤浮到水上,吐了圈泡泡。
……
小桃拐过花园,就见孟芷柔迎面走来,“孟小姐!”
孟芷柔正低着头,闻声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放至身后,抬起笑:“小桃,你去哪?”
“我去吩咐厨房给娘娘炖了些燕窝,补补身子。咦,您身后是什么?”她探了探头,孟芷柔却缩着身子,扯出笑:“没,就是件衣服脏了要去洗洗。”
小桃正想再问,她赶忙抢先开口:“张公公不是伺候姐姐吗?怎么要你去?”
“哦,娘娘这病一直不见好转,今早少爷派人捎信来,说是家里给娘娘请了平安符。娘娘这就让张公公回去取了。”
小桃口中的“少爷”,自然就是霍青杨。
张保出宫了?孟芷柔隐隐感到一丝怪异,不过,生怕小桃又要问东问西,她也不敢多聊,“那就好,姐姐这病,还需得神明庇佑。”
说罢,她抹了抹额,“这日头越来越晒,小桃你身子也刚好,别在这里晒出病来,赶紧回去。”
“好勒。”
孟芷柔走得颇急,小桃瞅着她身侧露出来的那截丝袍,陷入了沉思。这时,又有人从旁唤住她,“小桃。”
是淑嫔的随身宫女南雪。
南雪提着食盒,“我家娘娘记挂着太子妃,特定命人煮了些安神汤来。”
“那我替娘娘谢过淑嫔娘娘了。”小桃接过食盒,这些日子淑嫔派她来送了不少东西。
南雪望了眼孟芷柔远去的方向,随后与小桃道别。
……
“奴婢瞧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殿下的袍子。”这些天,南雪借着送物的机会,将东院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孟芷柔如何入的宫,自然也不是秘密。
李明珠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好呀,这霍青箩病倒了,还有个狐狸精补上,东院这些人真够不要脸的!”
南雪给她扇着风,“不过,姓孟的遮遮掩掩,没让小桃知道,怕是不敢让太子妃发现。”
“哦?”李明珠挑了挑眉,“你是说,她这是瞒着霍青箩偷偷勾引殿下?”
“奴婢觉得大有可能。殿下人中龙凤,又是储君,那姓孟的说不定存心想攀龙附凤,才想着法子博同情。”
“若是如此……”李明珠沉吟片刻,忽然就笑了,“那这只狐狸精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南雪:“娘娘您的意思是,想利用来她对付太子妃?”
李明珠重新端起茶,轻抿了口,幽幽道:“既然她想做攀龙附凤的美梦,那咱们不妨就给她机会。日后,一个六品典籍的女儿比起相府千金,又算得了什么?”
南雪恍然大悟,“娘娘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