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爱会消失的吗》风之一漾

12、回门

　　城南江府……不，现在应该叫户部侍郎府了。

　　一大清早的，所有人都提前在府邸门口候着，准备迎接江莳年这个定王妃。

　　然后等到时近晌午，才终于等来了定王府的车架。

　　随行的除了鱼宝、沛雯，还有几名护卫跟打杂的丫鬟，负责保护江莳年的个人安全，以及帮着搬那一箱箱丰厚的回门礼。

　　谈不上多么排场，但跟原身从前相比，也算天和地的差别了。

　　最近几日躺在云霜阁养伤，江莳年压根儿懒得收拾打扮，直接用发带将头发挽起来绑个松松的团子，凉快又省事。

　　但人一旦处在某种环境中，并且今后大概率无法摆脱，就会下意识给自己树立形象，因此她没有拒绝鱼宝和沛雯给挑选的衣裳和发饰。

　　大概就是满头珠翠雍容华贵的那种调调。

　　江莳年本身就长得好看，稍一打扮，就仿如芙蓉为面，秋水为神，顾盼间神采飞扬，早上出门时给鱼宝都看呆了。

　　特别气质上，原身敢撞柱子，骨子里多少带了点执拗和刚烈，但这份执拗刚烈，平日被掩在温软怯弱和知书达礼的表相之下。

　　故而江家人眼中，原身出身卑微，却端得一副假清高的模样，拧巴又惹人嫌，虽长得不错，但顶多说她个小家碧玉都算抬举她了。

　　而与原身相比，江莳年不存在庶出的自卑，内里也没被古代那些尊卑、嫡庶、阶层等观念荼毒，上辈子从小到大“众星捧月”，整个儿给人的感觉自信从容，落落大方。
　　举手投足间让人觉得她好似生来就高高在上，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要江家人说，那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由于本就对原身的父母没有好感，江莳年自是态度散漫，她为了苟命在晏希驰那里已经很怂很没有尊严了，可不想在这个世界还得“伺候”其他的谁。

　　下了马车之后，她都没主动打招呼，直接指挥护卫们给回门礼搬进江府，要不是为了走个过场，她甚至连进门坐坐的兴趣都没有。

　　这幅样子，把原身的嫡姐江殊月给恶心坏了。

　　“这才过门几天，妹妹已经学会拿捏王妃架子了？”

　　“哪里哪里，拿不拿捏架子，妹妹如今都是王妃。倒是几天不见姐姐，姐姐还是这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

　　为了礼尚往来，江莳年说完之后同样啧了一声。

　　这一“啧”，一下给江殊月撩起火了：“你竟然敢跟我顶嘴？！”

　　好笑，这有啥不敢的？

　　江莳年刚要给江殊月怼回去，站在府邸门口最前方的妇人突然喝道：“月儿，不得无礼！”

　　当心祸从口出。

　　后面这句话薛氏没说，只朝江莳年身后望了又望，没见着预想中以为会来的那个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老实说，就江莳年现下这幅模样，外加她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薛氏也看得一肚子火气。
　　要不顾忌她如今已是王妃，谁搁这儿门口等她一上午？就她江莳年也配？

　　在薛氏看来，江殊月说的一点不错，江莳年这丫头片子从前跟她说话都得把脑袋埋胸口去，别说跟她长姐顶嘴了，借她个胆子她都不敢在她们面前大声说话。

　　如今倒好，不仅端得一副趾高气扬，还学会呛人了。

　　薛氏心下冷笑，面上不显，她到底是江家主母，自是比女儿江殊月沉得住气。

　　“这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薛氏面上堆笑，客客气气将人迎进府里，“定王殿下可是抽不开身？”

　　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定王府的下人嘴严，原身新婚夜寻死一事并未传到外头人耳朵里，但薛氏已经脑补了江莳年在王府不受待见，否则怎会一个人回门？

　　古代女人的认知里，女子婚后回门，夫家未曾同行，那就是赤 | 裸裸的羞辱。

　　而实际上的江莳年，又岂止被羞辱啊，她觉得自己现在能活着都是奇迹，可比薛氏脑补的惨多了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江莳年到底不是书中人，代入感没那么强，顶多觉得自己穿书后开局不顺，并不会觉得自己不被待见不受宠、被夫家羞辱、被娘家人耻笑啊之类。

　　因此她面上无波，跟在原身弟弟身后走着，慢条斯理跟薛氏对线：“母亲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女儿为何一个人回门，王爷为何抽不开身，您不清楚呀？”

　　薛氏面色一僵，讪讪止了话头。

　　指定的生辰八字其实并不难找，放眼整个大寅朝，未必只江莳年一人符合条件。

　　却只有江家最先把女儿推出去。

　　其他人家，若本是诗礼簪樱，世家贵族，谁舍得将女儿送去给一个残废冲喜，就为了点赏金或是升官，平白招人耻笑。

　　至于平民百姓，当初倒也有一两个符合条件的，只不过一个相貌粗陋，一个说话口吃，实在不堪入眼，故而天家最终选定了江莳年。

　　这前前后后，出主意最多的正是薛氏。

　　江继良作为晋州外调入京的官员，本身没什么人脉，在王侯遍地的天子脚下，要想出头不易。
　　他心知“卖女求荣”不妥，恐招同僚耻笑，还会毁了女儿一生幸福，更何况那时原身跟傅玄昭已经订过亲了。

　　饶是如此，却架不住薛氏接二连三的枕边风，一个庶女罢了，换江家升官发财平步青云，说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因此江继良最终还是卖了原身。

　　若非江莳年凑巧穿过来，这个书中世界已经没有“江莳年”这个人了。

　　如今占着原身的身体，哪怕为了不恶心原身，江莳年也不想跟江家人走得多近。

　　用过午饭之后，江莳年打算直接走人。

　　却有两个人指名点姓想要同她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