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九栩

155、没有金刚手段，莫施菩萨心肠

　　“不知道是谁！倒在路边，说被山匪打劫，求我救他！”

　　秦敏见那个男人已陷入昏迷，连忙帮着丈夫将他抬进了卧房，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夫妇衣不解带的照顾和救治那个陌生的男人。

　　秦敏端了米糊糊进屋，准备喂给床上的那个男人吃。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端起碗和拿了调羹，刚转身就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她。

　　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但透出的光却是冷冰冰的，像寒冬腊月里降落的雪花，光看看就能冷到心窝。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门外的寒风吹得。“你醒了。”

　　“你是谁？”男人不带一丝感情的问。

　　“我官人救了你。”

　　秦敏站得笔直，不知怎地，这个男人给她很强的压迫感，她很紧张，她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突然想起手中的米糊糊，哆嗦的将碗和调羹放到床沿：“你饿了吧，吃点米糊糊垫垫肚子吧。”

　　说完这句话，她连忙退开数步，向床上的男人福福身，告辞出来，直到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秦敏回了主屋，彭瑞打了一只野鸡和捕了几尾鱼回家，他将野鸡和鱼交给妻子，让她加上前些天他买的蘑菇一起炖汤给他娘和那个他救回来的男人喝。

　　“他醒了！”

　　彭瑞听后很高兴，秦敏却觉得救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不妥当，对丈夫道：“他既醒了，就让他快走吧。”

　　“哪有人刚醒就赶人走的道理。”

　　彭瑞一边从柜中翻出自己的旧衣物，一边对妻子道：“再等几日吧，再等几日他好得差不多了，为夫就让他走。”

　　秦敏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好吧，只是他已清醒，妾再去照顾就不恰当了。”

　　“敏敏，从今天起你就只管照顾霁儿和娘亲，剩下的为夫来。”彭瑞拿着旧衣就出门了。

　　这般又过了十日，那个被救回的陌生男人已好了大半，特别是近两日，她官人闲暇时，两个男人还能切磋两招。

　　秦敏再次催促她官人请这位客人离开，因为她觉得他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表现得彬彬有礼，私下里他看她的眼神却令她心慌，有打量和……玩味的感觉。

　　“娘子，放心。”

　　彭瑞道：“为夫今日还没开口，君宝兄弟就说了好一些感谢的话，他说他下午就走，你中午杀尾鱼，为夫去街上打两斤酒，咱们给君宝兄弟践践行。”

　　“他自己说得他要走？”

　　秦敏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是。”

　　彭瑞双手搭在妻子肩上，将她推到门边，笑着说，“快去做饭。”

　　秦敏很是手巧，一个时辰不到就做了一桌的菜，本来两个男人一桌吃酒，但张君宝却请彭瑞老母和秦敏同桌，他抱着三岁的彭霁，端起酒杯，再次向彭瑞夫妻表示感激之情。

　　彭瑞放下酒杯，向张君宝道：“你我既是江湖同道，互帮互助理所应当，今日你帮我，明日我帮你，又哪有那么多感谢。”

　　张君宝一边逗孩子，一边笑着应了一声“是”。

　　“再说你我二人也是有缘，”彭瑞转头对老母道：“孩儿与君宝兄弟同年同月出生，就差同日了。”

　　彭母笑着叫二人多喝几杯。

　　张君宝殷勤的替彭母添菜，又再次向彭瑞敬酒。未了，他端起酒杯，向秦敏望来，“这半月，嫂夫人受累了。”

　　秦敏见他神色如常，心想自己为免太过小人，所以才会看谁都不像好人，她颇为汗颜，端起酒杯缓缓饮下。

　　“你二人是挺有缘的，不仅同年同月生，长得还有些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人是兄弟呢。”她放下酒杯，柔声对她官人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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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敏痛苦道：“没想到我当时的一句无心之言会为我们夫妻引来灭顶之灾！那个人下午走了，没想到，到了晚上他又回来了……”

　　秦敏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揺醒丈夫，“是不是娘在敲门？”外人进不来院子，敲他们房门的只可能是院子里的人。

　　“你睡，为夫去看看。”

　　秦敏也跟着丈夫下了床，如果婆母有事吩咐，她还得伺候婆母，哪能真躺在床上。

　　她匆忙披上外衣，跟着丈夫走到门边，看着丈夫拉开房门，令他们夫妻意外的是门外之人竟不是彭瑞母亲，反而是下午才离开的张君宝！

　　“君宝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彭瑞奇怪的看着站在他们门外的男人。

　　“仔细看，我们还真有些相似。”

　　那个叫张君宝的男人歪着头看着彭瑞，神情极其古怪。

　　秦敏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眼前闪起一道寒光，一道鲜血从她官人的胸腔中喷涌而出。

　　官人！

　　她想扑上去，一只强壮的手臂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推进了房间，把她按倒在桌上。

　　男人戏弄地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叫吧，最好把瞎眼老太婆吵醒，我好顺便杀了她，对了，还有你的那个宝贝儿子。”

　　娘！霁儿！

　　秦敏瞪大了眼睛，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的心就像被人剜掉了一半，而她的身体就想被人施了咒语，一下就僵住了，她不敢反抗。

　　男人见她不敢反抗了，轻笑一声，一把将她抱上了床，“我睡了那么多女人，还没睡过贤妻良母，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睡你！”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那个叫张君宝的男人就扛着彭瑞的尸体出门了。秦敏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昨晚她遭受了此生最惨痛的经历，她感觉她的身与心都被那个恶魔撕裂了。

　　她想死！

　　窗外慢慢的亮了起来，她听到院外响起了邻居大嫂的声音：“咦，你不是那个被救回来的年轻人么，你昨天不是走了么！”

　　“我大哥救我一命，我又与霁儿投缘，出去买了一点东西回来。”

　　“你倒是个感恩的……”

　　不要！

　　院外突然没了声音，秦敏心中一颤，附近就他们两家人，两家人关系不错，她和邻居大嫂也走得较近……

　　没一会儿，男人就推门进来了，“真麻烦，刚换的衣衫。”

　　他拉了一根凳子坐到床边，跷着二郎腿，秦敏惊恐的看着他，他叫她敏敏，“怎么办呢，多杀了几个人，挖坑挺累的……”

　　他故作沉思的样子，“有山匪打劫邻家，我们夫妻在睡梦中被惊醒，我去看时，邻居大哥一家都被杀死了。敏敏，你说我这个借口怎么样！我等会儿就去报官！”

　　他解开她的穴道，热切道：“你去跟咱们那个瞎了眼的娘说有山匪打劫，她儿子与其中一个山匪打了一架，伤了气门，短时间说不出话了。”

　　秦敏愤恨的瞪着他，趁他不备，一头撞向墙壁，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制止她寻死的举动：“你还不能死，彭瑞有一老母，有个妻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暂时一个都不能少，少了一个我还要再编谎话，挺累的。”

　　他又变得热切起来：“敏敏，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哪儿好呢？京城！去京城好不好？我现在是彭瑞了，有户籍，能去衙门开路引。等会儿我去报案，顺便开路引，大不了花点钱，看这个家的样子应该有钱吧。”

　　他环视卧房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到秦敏身上：“敏敏，你帮我顺利离开这个地方，我就放了你们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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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了霁儿出门，让我照顾好母亲，还威胁我说只要我敢有异动，他就杀了我儿子。”

　　黄梨见秦敏哭得泪如雨下，将手绢递给她。

　　展昭白天向她和白玉堂说过张华其人，这时黄梨再结合秦敏经历，她心中就形成了十二年前张华完整的行动轨迹。

　　十二年前，张华一伙被弥勒教盯上了，他们想要躲过弥勒教的抓捕，想要改头换面，他们做下了慎府灭门案，起了慎家万两藏金，用万两黄金求到一个会做人皮i面具的江湖前辈面前，结果被那个江湖前辈断然拒绝，张华半夜折返杀了那个江湖前辈的家人。

　　没有人皮i面具，张华一伙就地解散。一年多后杨一虎被弥勒教所擒，至于花冲当年之所以能躲过弥勒教的抓捕，很大可能是他当年年龄太小，并没有入弥勒教的眼。

　　张华当年作为主力，一定受到了弥勒教超规模的对待，他受了重伤，被好心人彭瑞救回。

　　就这样没有心机的小白兔遇到了擅于伪装的大灰狼，结局早已注定，就算没有秦敏的那句无心之言，张华也会杀彭瑞取而代之。

　　秦敏接过黄梨递给她的手绢，向她道了一声谢，她抹抹眼泪，极力控制内心的悲伤：“他报了官，官府的人当天就来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细查，直接定成山匪打劫。一切都如他所料，在第三天，才三天，他就带着我们娘三进京了……”

　　“你敢跑！”

　　彭瑞抓住秦敏，秦敏紧紧的抱着儿子，彭瑞母亲一拳一拳砸在这个恶魔身上：“你杀了我儿子，我要替我儿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