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总监》桥尘

18、巡查

　　栾文逸被逼到侧围栏上，让出过道，夕丞把怀里全兮兮轻推了一下，示意她先下去。全兮兮瞪了栾文逸一眼，下了台阶，站在操场上。

　　夕丞这才松了手，微笑着警告他：“下次再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栾文逸捂着胳膊，气得脸色由白变青。

　　夕丞下到操场上，轻推了一下全兮兮的背：“走。”

　　全兮兮一点都不想看见栾文逸，立即转头往南门走去。

　　全兮兮走得快，一直走在夕丞前面，夕丞要加快脚步才追得上她。她耳边的发梢一上一下的浮动，时不时抬手去摸脸上的什么东西。

　　夕丞眉宇微蹙。

　　她哭了。

　　刚才还跟一只小野猫一样，凶得要死。这一刻委屈得也跟小野猫一样，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舔着伤口。

　　夕丞从兜里摸出那袋纸巾，快走两步，塞进全兮兮手里：“你拿着用吧。”

　　全兮兮偏过头去不想让夕丞看见她哭的样子。

　　夕丞也没有强行安慰她，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你以后如果回去得晚，让助理来接你吧。”全兮兮吸了一下鼻子，带着厚重的鼻音说。

　　“嗯？”
　　夕丞似是没明白。

　　“你都收拾他两回了……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全兮兮拿纸巾擦了擦脸，“我在超市打工的时候，经常能看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他，我怕他报复你。”

　　夕丞当是怎么回事，笑答：“我这不是备胎么？他也没认出来我就是你的‘负二代’男朋友啊。”
　　“我说真的！”全兮兮见他不当一回事，气得眼睛睁圆。

　　“放心吧，”夕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从小在国外生活，国外可比国内乱多了。”

　　全兮兮抬眸看他，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从小就学防身术，”夕丞偏了偏头，“只要他不拿枪，都伤不到我。”
　　“那你也要小心点。”全兮兮又吸了吸鼻子。

　　“拿纸擦一擦鼻子，哭成小花猫了。”
　　“……烦人。”

　　到超市前，全兮兮到附近的宿舍楼里找了一个洗手间，把脸洗干净以后才带着夕丞从超市后门进。

　　“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找店长。”
　　全兮兮把书包放在员工休息室的桌上，出去找店长。

　　没一会，全兮兮就跟着店长回到了休息室。

　　全兮兮指着夕丞说：“店长这就是我说的同学。他也想在这里打零工。”

　　店长一看见夕丞，两眼就冒光，笑得眼睛都凹在了胖脸里：“能上夜班吗？”

　　夕丞微微颔首：“可以。”

　　“那行，正好店里缺人。你今天晚上就能上班，刚好兮兮也是晚班，让她教你操作机器。”店长说着就去堆在一角的杂物堆里找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皱巴巴的店服，“试一试这衣服，看你能不能穿。”

　　全兮兮有些担心夕丞嫌弃这衣服。

　　夕丞接过来二话没说，就直接去了更衣室。

　　看他动作这么利索，全兮兮有些心疼。

　　脑子里忽然想起刘倩在球场跟她说的话。

　　他大约在公司当高级销售的这些年里受过的苦，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不然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集团太子，性子怎么会被磨得这么好——待人温和有礼，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不计较任何物质的东西，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给他什么，他就用什么。

　　通宵整理合同，整理早上开会用的东西。开完会了以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上课。
　　就连高考的时候，都是迟到早退。
　　休学两年还想着要把学分修完。
　　肩上扛着集团5亿的负债……

　　全兮兮发愣的时候，夕丞已经换好了衣服。

　　明明一件很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显得很富雅。

　　“挺好的。”夕丞从更衣室里出来，抬眸就笑。

　　店长很满意，对全兮兮说：“我下班了，你教他晚班注意的事情吧。”

　　“哦……”全兮兮立即点点头，“好。”

　　两人目送店长进更衣室换衣服，又目送店长离开。

　　夕丞若有所思地问全兮兮：“我这样就算是能来的打工了？不应该给我签个合同什么的？”

　　全兮兮想了想：“嗯，我们这些临时来打工的学生都没有合同。但是每个月10号，店长都会把上个月的钱给我们。放心，不会欠你钱的。”

　　“是转账吗？”夕丞问。

　　“不是，用现金。”全兮兮指了指休息室，“那里是饮水机，我一会给你一把更衣室柜子钥匙，我俩是一个班的，课一样，所以我们打工的排班也在一起。就一个更衣室，谁用谁锁门。”

　　夕丞点头表示知道了。

　　全兮兮带着他出了休息室，进到超市里面。

　　安城大学这家超市比一般的小超市要大一些。不仅是学生会在这里买东西，附近居住的居民也会来这家超市买东西，所以这个超市设了两个收银台。

　　全兮兮跟正在上班的同学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夕丞到处逛。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能听见：“你们家也有超市，里面的布局就不用我多说了。这段时间是开学季，超市东西卖得多，我们晚上下班之前要去仓库补货。大概8点的左右，人就会变少。到时候我们一个收银，一个盘货。”

　　夕丞嗯了一声。

　　全兮兮看见收银的同学向她招手。

　　她立即跑过去跟那个同学说了什么，两人就开始交班。那个打工的同学来去匆匆，全程都没看夕丞一眼，交了班就火急火燎地去休息室换衣服。

　　全兮兮把另外一台收银也打开，看向夕丞：“你来收银吧，现在人不多，我去点货。”

　　“我去点货吧，”夕丞走到收银台里找到册子，“这种活，我比你在行。”

　　全兮兮不跟他争，他们家也是开商超的，盘货这事他确实比她更专业。

　　夕丞拿着册子，一边走，一边从第一页开始翻着看。

　　全兮兮眉眼一挑，目光落在收银机器的一角，上面赫然写着“夕商量贩”。

　　这算什么？

　　夕太子微服私访？体察民间疾苦？

　　很快到了人流高峰，夕丞放下手中的册子也来收银，动作娴熟，看样子是做惯了。

　　来超市里买东西的女生进门就一直盯着夕丞那个收银台看，躲在货架后面，小声议论。

　　夕丞好像不知道有人在看一样，认真扫着条形码。

　　那些女生买完东西，都往夕丞收银的地方排队。

　　“那个，同学，我能不能加你一个微信呀。”一个小女生趁着夕丞扫条形码的时间问。

　　夕丞扫了一个码，手动输入了个数，抬眸看了一眼那个小女生，温和地笑着：“上班时间，店长不让我们带手机。监控看见我玩手机，会扣工资的，不好意思。”

　　那个小女生明显有些失落。

　　夕丞很快就把东西扫完，问她：“15.43元，现金还是扫码？”

　　“扫码。”女生掏出手机，“那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夕丞收完钱，依然是笑着回答：“金融系。欢迎下次光临。”

　　全兮兮在对面看着，心里暗骂：中央空调！

　　“这位同学，”一个男生红着脸，“能不能加你微信啊？”

　　全兮兮皮笑肉不笑：“不能。请问是扫码还是现金。”

　　男生不好意思低下头：“扫码。”

　　一直忙到8点半，客流才变少。

　　全兮兮手机在震，她拿出手机，锁上收银台，向对面夕丞示意她要去接电话。夕丞点点头。

　　是店长的电话。

　　“喂，店长。”

　　“兮兮，忘记跟你说了，今天晚上货车要去送货，辛苦你们稍微晚点下班。等货车去了，东西入库，再走。好吗？”

　　全兮兮想着店长的孩子现在是初三关键时期，又是单亲家庭，本来工作辛苦就没有多少时间陪自己孩子，如果她不答应，店长就只能亲自跑一趟……

　　全兮兮想着晚上没别的事，就一口答应下来：“好。”

　　全兮兮挂了电话，回到收银台，对夕丞说：“店长说晚上有送货的车来。我们可能要晚点下班。”

　　“嗯。”夕丞继续拿起册子，“你收银吧，我去点货。”

　　“那个……”

　　全兮兮有些犹豫：“你是不是在查店长什么事？”

　　夕丞盯着手中的册子，没有抬头，眉毛微挑：“是有些不合规矩。”

　　“店长其实对我们还挺好的……”全兮兮低声说道。

　　夕丞停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全兮兮：“怎么，想替她说情？”

　　“也不是，就是……不管怎么说，希望你不要……嗯，让她失业。”全兮兮说，“店长离婚了，一个人养孩子，孩子现在上初三正是关键的时候，而且店长的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这里收留了挺多家庭条件困难的学生……可能有些事情做的不符合规矩……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手下留情。”

　　“看样子事不小。”夕丞表情渐冷。

　　全兮兮咬着嘴唇，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好像有点自作聪明，越描越黑。

　　夕丞看她一副好想要哭出来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