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朵玫瑰 ...
-
浅灰色的风刮过泥泞的街道，暖色的灯光将室内和室外隔开了，淅淅沥沥的雨朝下坠落着，在玻璃上溅出一朵脏兮兮的水花。
正在发呆的川上雾下意识地伸手擦了一下裙角，才反应过来是倒影，又不由得笑了一下。
……都不知道是多久没穿过这身衣服了。
作为最近举行的大型联谊会，屋子里当然是很热闹的，欢声笑语中夹杂着低声的吹捧与应和，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包围圈、找个清静也变成了相当容易忽略的事实。
比如被强行抓过来参加联谊会、最终决定敷衍过去的川上雾。
黑色的长发披肩而下遮住耳朵，乖巧的刘海，精致温柔的大地色妆容以及堪称淑女的浅杏色连衣裙，配上一双圆头单鞋，总之，很宜家宜室。
川上雾牵起了唇角，倒影中的女孩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温柔平缓的笑容，只有宴会厅的灯火倒映在玻璃上，如同火光般在她的瞳孔中跳跃着。
她伸手拉了一把头顶快要滑落的贝雷帽，靠在落地窗边等着散场，又分神注视着站牌上贴着的小广告。
R-E-M-I…
“川上小姐原来在这里，”一个讨人厌的声音响了起来，“川上太太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可千万别走丢了啊。”
对方就这样走了过来，自以为彬彬有礼的说道，“这个时候脱离大部队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吧？怎么，没有觉得有趣的对象吗？”
“只是想一个人坐一会，”川上雾稍微打起了精神，微笑着说道，伸手抚平了因为靠墙而起了褶皱的裙摆。
接下来就是一如既往的互相恭维场合，你来我往的追捧，以及对方的侃侃而谈。
按照惯例挂着笑容应和“这样啊”、“真了不起啊”之类的话，川上雾本来以为敷衍敷衍对方总能发现无趣进而走开，但她很快就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也低估了对方的“修养”。
话题已经从“平日里的爱好”聊到了“现在的潮流”，然后往“我恐怕还是更欣赏传统意义上的大和抚子”，并且在话里话外暗示着自己如果和他成婚，大概率会要成为全职太太、生上四五个孩子，并且每个孩子都最好亲自带大。
“川上小姐今晚有约了吗？”对方还穷追不舍的问道，自以为风度翩翩的伸手要搭上她的肩膀，“如果没有的话，不如和我……”
川上雾：……
她稍微往后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面色冷了下来。
就在她的耐心消失殆尽、即将把手上的果饮直接扣到对方头上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一个有些严肃的声音说道，“她有约了。”
川上雾有点意外的抬起头，才发现一个穿着颇为正式的黑色制服的男人伸手把那个还打算喋喋不休的男人拉开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种不怒而危的气势，几乎是凶恶的说道，“她今晚有约了。劝你最好还是自己离开，不然的话…”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像是被吓到的鸭子一样扑棱着往后退了两步，名字也没问就慌慌张张的走开了，连放在柜台上的酒都没拿。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
“抱歉，”他尝试把语气放的更和缓一些，朝她点了点头，“只是觉得他的话太过冒犯了。你还好吗？”
可惜的是他的面部表情管理一如既往的失效，从对方的表情中大概也能看出自己的表现一定糟糕透顶。
……夜蛾正道忽然有点后悔了起来。
毕竟为了起到良好的开头作用，他在这次行动之前已经缜密的计划了一周见面时应该怎么做，结果事实上行动远比思考快得多。
说不定还把对方吓到了。
川上雾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您。”
她打量着对方的穿着，在对方别具特色的眼镜和胡须形状上停了一秒，尤其是发现了对方紧张使得面部表情更加严肃之后，唇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是极道吗？”
有意思起来了。
年轻女人苍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活泼的光泽，像是他路过高专池塘时看见的、水面上泛着光的倒影。
对方正仰头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这样出乎意料的神态让夜蛾正道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他斟酌了片刻，整了整语气，尽量平和的自我介绍道，“夜蛾正道。是宗教学校的——”
没等他说完，川上雾就朝他走了两步，越过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她摸了摸口袋，只是抬起手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地握住了。
“冒犯了，”夜蛾正道迅速的松开了她的手，下意识解释， “工作原因，条件反射…”
川上雾挑了挑眉，踮起脚尖，把口袋里的玫瑰塞进了对方的衣领。
她透过暗色的镜片对上了那双有点慌乱的眼睛，笑了一下，“这才叫冒犯。”
“谢礼，夜蛾先生，” 川上雾满意的看着玫瑰滑了进去、夹在饱满紧实的胸肌上。
对方因为她的动作绷紧了身体，制服下的衬衫勾勒出了明显的线条，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明显，红色的花瓣下压着蜜色的皮肤，有种野性的美。
她收回了手，然后对着夜蛾正道笑眯眯的吹了个口哨，“不客气。”
**
“所以说，”朋友沉痛的说道，“你看上他了。”
她啧了一声，“说明相亲会还是有效果的，好歹你看中了一个。”
“准确的说，要把第二个字去掉，”川上雾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纤细的指尖摆弄着玻璃杯中的插着的吸管，“成年人嘛，有点欲.望也是正常，而且我问他要了健康证明。”
她穿着露肩的短款卫衣，细细的银色锁骨链垂在胸口，临时盖上去的染料还没褪掉，阳光撒过来的时候发根银白，和下面的黑色相比格外有冲击感。
“哦——”朋友拉长了声音，“我懂了。”
她啧了一声，“可惜人家托其他人过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看来是真心错付了。我都没给。”
“要我的联系方式？”川上雾啜了一口果汁，有点好笑的说道，“我还以为他那天就被我吓坏了。”
她回忆着昨天脱了衣服之后对方看着她肩膀上的纹身，那种面无表情中夹杂着震惊的样子，又低低的笑了一声，“还挺好玩的。”
“不至于吧，怎么可能，”朋友也笑了起来，“川上大小姐的叛逆期成果还留着？”
川上雾配合的晃了晃耳朵上长长短短的耳钉，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声让隔壁桌的中年男子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敲了敲隔板。
“那当然了，”她没理睬对方，懒散的笑了起来，说话间舌尖上也有什么泛着金属的光泽，“我过几天还有演唱会，可不能洗掉。要来吗？给你留位置。”
“不用了，我到时候要给学生上课。比起我，”朋友晃了晃手机，上面赫然是备注着“夜蛾正道”的联系人的新消息，“不邀请一下？”
她说道，“你难得这么感兴趣。人家看来也不是只想跟你一下就分。”
“太麻烦了，”川上雾摇了摇头。
她半敛着眼眸，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他真的是宗教学校的老师？”
“怎么，不信吗？”朋友这时候倒有心情调侃她了，“现在又想更深入的接触一下了？”
“不太像，”川上雾坦率地说道，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说道，“身材太好了点，僧人应该没有这么厉害。”
她想起了昨天昨天缓和气氛、聊起自己感兴趣话题时候夜蛾正道表露出来的那种性格，慢吞吞的说道，“但应该确实是老师。”
而且非常有可能还是个热血愣头青。
多少年没听过说教类的话了…要不是昨天亲的快，估计还要在没堵上嘴之前给她唠叨一下纹身的十大危害吧。
朋友有点无奈的隔空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就是对他有兴趣了吧。”
她把自己杯子里的果汁喝完了，气势磅礴的往桌上一放，才说道，“好，我走了，介于你又有新进展，就你请客吧。祝你演出顺利。”
川上雾抬了抬下巴，朝她比了个手势，“没问题。”
她又抿着吸管喝了一会，才晃了晃只剩下冰块的杯子，站起身来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台的青年本来正低着头打游戏，被她喊了一声猛地抬起了头。
他有点呆愣的看着眼前黑发红唇、美的相当具有攻击性的年轻女孩，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就这样面红耳赤的看着她发起呆来。
直到川上雾有点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青年才磕磕巴巴的开口了。
“那个、不用结账了…”他说道，“有人已经结好了。”
青年停顿了一下，慌慌张张的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跟一朵夹在信封上的玫瑰，“以及这个，那个人也托我转交给您…”
红色的玫瑰相当精致小巧，大概是用钩针一点一点织出来的，花纹清晰、针脚细密，内侧也细致的缝在了别针上。
显然，这也可以当胸针来佩戴。
川上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带着点笑意的将玫瑰别在了外套上，又把信封翻了个面。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刚刚被她谈起的名字。
夜蛾正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朵玫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