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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火星 ...

  •   孟嘉浩的房子也买在了淮东路的这栋顶级公寓里,因为隔壁街开着宁曼可最喜欢的私房川菜馆,他的车位才会经常被那丫头占用。

      不过问题倒是不大,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他经常都得喝到后半夜才回家。

      今天他喝得不算多,但走出电梯门的时候,却疑心自己是不是喝大了——

      隔壁的房门虚掩着,这深更半夜的,居然还有光透出来,若是再加点环境音效,都可以直接拍鬼片了。

      这栋公寓既然敢号称顶级,安保自然是极好的,忘了关门,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最恐怖的是,孟嘉浩知道,他隔壁最近刚搬来的邻居,是靳翊。

      靳翊搬来有几天了,但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国内,孟嘉浩能成为靳翊身边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知道靳翊这个人的性格,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从来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

      但就因为了解,所以他可以断定,靳翊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居然连门都忘了关,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作为朋友,平时可以不打扰,但真遇上什么事,他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他想着,轻轻扣响了靳翊的房门。

      在门缝里,他看见靳翊的肩背一紧,很明显是听到了敲门声的,却迟迟没有回头,便只好厚着脸皮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靳翊终于回了回头,那张向来表情不多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难道靳翊在等人?

      孟嘉浩猜不到答案,看着靳翊那张阴沉的脸也不敢多问;但他可以确定,对方肯定不是在等他。

      “那个……是你自己没锁门啊,可不怪我!”他上前两步,尴尬地没话找话:“没、没睡呢?”

      他说了句废话,靳翊自然也不会理他。

      见靳翊冷冷地回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明明站在亮堂的灯光下,却好像总被一层浓重的黑雾包裹着。

      出于关心,他急忙上前两步,一时没注意到那个放在窗边的冰柜,一脚踢了上去。

      “哎哟!”

      见靳翊神情紧张,他立马夸张地翘着一只脚叫唤,试图活跃方才尴尬的气氛,但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因为靳翊紧张的,是那台与这套公寓格格不入的破冰柜。

      “这么个破玩意你哪儿弄来的,还宝贝着……”

      孟嘉浩没好气地嘟囔了两句,靳翊总算回过了劲来,从嘴里挤出了几个音节:“没事吧?”

      原本也算是一句关心,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了温度,冷冰冰的,充满了距离感。

      不过好在孟嘉浩已经习惯了。

      他不知道这个破冰柜是拿来干嘛的,但他很清楚,靳翊这辈子,真正宝贝过的只有两样——

      画笔,和许迟。

      能让靳翊状态这么差的,总逃不过这两件事之一。

      “你……”孟嘉浩试探着问道:“去见过你妹了?”

      靳翊闻言一怔。

      他是见过许迟了,还不止一次。

      可那算见过吗?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孟嘉浩的问题,他只冷冷地纠正了一句:“她不是我妹妹。”

      “这话你去跟许迟说啊!你到底把她当什么……”孟嘉浩翻了个白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要实在抹不开面子,我让宁曼可帮你说去,你知道的,我妹是个大嘴巴。”

      “我……”

      靳翊看着铺在冰柜上的碎纸片,张张嘴最终还是说不下去。

      他是想跟许迟说的,可许迟一见他就跑,就算把他把对方最重视的Moller都搬了出来,许迟也还是不肯见他。

      甚至,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才只能整夜对着个破冰柜,猜着许迟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去年出了那么大一件事……”见靳翊面色凝重地蹙紧眉头,孟嘉浩也终于难得地正经了起来,“你一走就是五年,许迟也不可能还是当初那个总挂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尾巴’。”

      “你得主动一点,别……”

      他自以为在安慰好兄弟,却见靳翊的脸色愈来愈沉,只好悻悻地闭了嘴,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根烟来,准备点上。

      “啪嗒——”

      随着打火机一声轻响,靳翊眉心倏然一凛,孟嘉浩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把脑门。

      刚才一阵酒精上头,他居然都忘了,靳翊不但不抽烟,而且特别反感有人在自己身边抽烟。

      “我的错,我的错……走了走了……”

      他赶紧把烟塞回裤兜,识相地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靳翊的声音突兀地问道:“还有吗?”

      “……啊?”

      孟嘉浩一头雾水地回头,想了得有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靳翊问的,好像是烟?

      他试探性地掏出烟盒,吃惊地看到靳翊居然点了点头。

      “你可以啊,靳翊!”他连忙上前给靳翊递了根烟,嘴边还不忘调侃着:“出国几年,好的不学,学会抽烟了?”

      不止是抽烟,凑近点烟的功夫,他还闻到了靳翊身上的香水味。

      要知道,靳翊以前是很讨厌这些东西的,在他的观念里,花时间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可以,可以……”他一脸坏笑地看着靳翊,戏谑道:“这才是我们富二代该有的样子嘛!”

      “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儿不好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想当年咱们读书那会,多少女生对你……”

      后面孟嘉浩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靳翊好像已经听不到了。

      香烟燃起后,尼古丁伴着焦油蹿进他的口腔,刺激着他的喉咙、肺叶,甚至是大脑,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

      对初次尝试烟草的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其实他根本不会抽烟,也没有想过要尝试;不止是抽烟,在国外这五年,他所有的生活习惯基本都没有什么改变。

      他仍然会在每天早上固定的时间起床健身,在晚上固定的时间上床睡觉;每天不管多忙,他都要留出至少两个小时画画;在找不到靠谱的中餐馆子时,他会简单地给自己炒两个家常的小菜,洗澡也只用以前在国内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这五年来,他一直用一种近乎苛刻的态度,将当初被人一拳击碎的生活复刻成他曾经熟悉的样子,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忘了——

      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他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许迟还是站在原地等他。

      其实他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就算到了现在,他也仍然觉得做这些事情只是浪费时间。

      但这股淡淡的果木香气,已经是这五年时间里,他唯一可以与许迟保持的某种联系。

      曾经,他担心许迟一个人过得不好,担心得就快要疯了;但同时,他好像也无法接受许迟现在的一个人安然自得的样子。

      他不能接受,当初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有机会就要冲上来挂在他的胳膊上,兴高采烈地跟他喋喋不休的小姑娘,现在看见他掉头就走。

      他更不能接受,当初就连喝一瓶汽水都要撒娇让他帮忙拧开瓶盖的小姑娘,现在,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就这样,在孟嘉浩有一搭没一搭的忆当年中,他指尖的那一点明灭的火星从烟头燃到了烟尾。

      其实如果放到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不可能允许任何一个醉酒的人,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一些毫无意义的话;但现在他偶尔也会觉得,这套死气沉沉的公寓里,有点声音也是好的。

      直到手指感受到烟草燃烧的灼热感,他才回过神来,随意地将烟蒂掐灭在了一旁玻璃杯里。

      在酒精的作用下,没多久孟嘉浩就撑不住,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最后还是只留下靳翊一个人,等来了天边的鱼肚白。

      他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浅淞的日出了。

      现在,他眼神复杂地瞟向远方,仿佛终于看见了,在同一个日出里,正有人缓缓醒来。

      *

      许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闹钟一响,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跟某些彻夜难眠的人不同,在晨起温柔的朝阳里,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虽然今天是周末,虽然已经撕掉了靳翊的请柬,但她还约了宁曼可逛街,可不想迟到。

      原本她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观察下宁曼可在商场里有没有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好回头悄悄买给对方当生日礼物。

      奈何宁曼可家里是真的有矿,一整天商场逛下来,但凡看上的东西,都被她直接刷卡带走了。

      许迟家的服装公司之前也有上百号员工,跟靳翊在国外那个搞金融投资的顶豪爷爷可能比不了,但绝对也是中产以上的优渥家庭。

      可能是性格和家庭教育上的区别,她还从来没有过宁曼可这样“报仇雪恨”般的血拼经历。

      她倒无意指责宁曼可的金钱观念,只是对方今天实在没给她留一点机会,以至于生日礼物的事情完全没有着落。

      到了下午的时候,两个姑娘拎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实在逛不动了,才终于找了间咖啡厅坐了下来。

      点好单后,许迟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刚好看见宁曼可好像在跟谁打电话。

      “行了,知道了。”看见许迟朝自己走来,宁曼可匆匆挂了电话,“我一会就回去。”

      “怎么——”许迟坐下,抿了口马克杯中的卡布奇诺,笑得比飘在咖啡上的那层奶盖还甜,“阿姨催你回家吃饭啦?”

      “没有。”宁曼可连忙比划着双手否定道。

      见许迟有些迟疑地盯着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大了,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是孟嘉浩打来的。”

      “他说我大姨今天熬了鸡头米红豆甜汤,女孩子喝最补了;我妈不会弄这些东西,这会人已经到我大姨家了,大姨叫我等会逛完也去喝碗糖水。”

      “那就赶紧走吧。”许迟低头看了眼时间,刚好四点半,“你也别送我了,再晚一会到了饭点儿,路上该堵了;正好时间还早,我去坐地铁也方便。”

      其实宁曼可说的都是实话,许迟也不疑有他;说罢,她便起身张罗着收拾那一堆宁曼可刚买来的东西,深怕有遗落的。

      但收着收着,她又慢慢觉出些不对劲来。

      宁曼可还稳稳坐在椅子上,既不起身帮忙,也不像平时一样跟她争论半天,一定要送她回家。

      “……可可?”

      她轻声提醒了一句,宁曼可才回过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囡囡啊,那天……我们在小区分开之后……”宁曼可纠结道:“靳翊他……是不是又找过你了?”

      在宁曼可犹豫的声音中,许迟终于停下了手边的动作,缓缓坐回椅子上,停顿片刻后,才默默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她轻声问道。

      “刚我大姨给我打的视频电话,我看见我哥,状态好像不太好。”宁曼可抬起头来望向许迟,一脸担忧,“囡囡,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所以、所以我……”

      “我抓着孟嘉浩问了好半天,他才告诉我,昨晚……他见过靳翊了……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人,聊了一整个通宵。”

      “囡囡!”她说着一把攥住许迟的手,突然郑重其事道:“其实那天靳翊问你有没有喝酒的时候,都把我吓坏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就好像……其实你也……”

      “可可!”许迟突然厉声打断道。

      她很少这样严肃地跟人说话,看见宁曼可被自己吓得立马闭了嘴,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

      “可可。”她抱歉地软下声音,耐心地问道:“你有没有试过,有什么东西——”

      “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的,却没有;现在有了,却又不那么喜欢了?”

      “有吧。”宁曼可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其实小时候,我家里挺穷的,那会我爸承包的山头还没有挖出矿,我就很羡慕别人家的小女孩总有新裙子穿。”

      她看着散落在一旁的,自己今天最新的“战利品”,难得深沉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些裙子里有很多,我买回家就扔进了衣帽间里,连吊牌都不会剪。”

      许迟闻言默默点头,安慰地捏了捏宁曼可的手,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承认,自己不算完全放下了靳翊,不然之前那两次“不期而遇”,她根本不需要落荒而逃。

      如果她可以完全把靳翊当做一个陌生人来看待,那她大可以接下那张请柬,大大方方地出席今晚Moller为新CEO接风洗尘的酒会。

      当然,如果不是靳翊,她大概率也不会收到这种内部酒会的邀请。

      靳翊身上的许多巧合,她并非刻意回避,却也不想深究。

      毕竟有些事——

      错过了,就过了。

      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也最糟糕的五年。

  •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看到这里的宝贝,拜托点一个收藏,这对阿鱼很重要!
    再预告一下,别紧张,下一章就见面~
    之前的有奖竞猜还是没有人猜对哦,安慰奖已发,因为是手动发的,有遗漏的可以再提醒下阿鱼~
    宝子们下次要再接再厉哦!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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