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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可笑的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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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邵穆云会在这里?
廖伊凡的头脑内一团乱,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的感觉充斥着心胸,让他难过的只能合上眼,不看不闻。
对于他来说,邵穆云在书房里讲的那句话,好像是刚刚才响过耳畔,依旧清晰刻骨的让他浑身发寒。再度醒来后,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可以跳脱出一切桎梏,却没想到仅仅是合眼又睁眼的瞬间后,他们又再度于此地逢面。
“怎么了,恋伊,有哪里很疼吗?”邵穆云轻轻的抚上廖伊凡的脸颊,俊逸的面孔上始终含着温柔清浅的笑意。
廖伊凡本能的侧头,堪堪躲过了他的碰触,然后轻轻的侧过一些身体,将背部留给了邵穆云,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狂乱。
渐渐的,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是啊,纵然他们此刻相遇又能如何,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旧人相逢对面却并不相识!
邵穆云轻笑,“恋伊,生气啦,气我这段时间没来看你吗?”他探手轻揉廖伊凡的后脑勺,“其实我每天都来呐,只是恋伊一直在睡。嗯,头发已经长出来一些了,大概有半公分了吧?”短短的,绒绒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廖伊凡还是没有反应,像是又睡着了!
“呐,恋伊,其实……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恋伊在睡所以不知道,而且恋伊也还小,不会懂的……”邵穆云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些许,他收回手,改揉上了自己的眉心,无声的叹息。
廖伊凡探手取过床头的写字板和笔,睡了一觉之后,感觉身体好多了,不再那么无力,只有喉咙和右脚还在隐隐的抽痛。
头上开颅后的伤口也已经不疼了,之前被那个眼镜医生抚摸头顶时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是近乎光头的模样了。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受的如此严重的伤,车祸吗?
廖伊凡边想着,边用左手涂了几个字,然后反手扔给身后的男人看。
“写了什么?我、不、记得、你是、谁、了。”邵穆云努力辨识着写字板上那行七扭八歪的字,断断续续的念出来,然后惊讶的挑高了眉,“恋伊,你不记得我了?”声音中难以察觉的透着一抹惊慌。
廖伊凡没反应,表示答案是肯定的。他现在的确是不想再记得过去的一切,如果能真的就此忘掉该有多好,可是,却只能深深埋在心底。而对于这个被他占据了身躯的少年,他也真的是一无所知。
他从未听邵穆云提过这个叫恋伊的少年,看邵穆云对这个少年的熟悉和关怀程度,恐怕他们早已是旧识,而他却从不知道,所以暂时只有尘封一切,人为的将记忆清空,然后从现在开始再重新存档。
“恋伊!”邵穆云颇为急切的探手将廖伊凡翻过来,却正对上一双清冷冷的眼睛,那双如镜子一样平静的眼里,流露的只有陌生,而反射出的则是他的惊惶。他不由得手一松,向后缩了一下,敛眉轻喃,“恋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廖伊凡静静的看着他,不让自己透露一丝情绪,心下却暗暗诧异,原来一向自信倜傥的强者邵穆云,也会有这样失落的表情吗?原来这个少年在他心里的份量真的那么重吗?
心里微微抽痛,廖伊凡迅速垂下眼睫,掩住了不小心流泻的苦涩。
邵穆云却并未注意到廖伊凡瞬间的黯然,他依旧在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他万没想到,他一直呵护着的恋伊在终于睡醒了长觉之后,却不再记得他!
那个喜欢粘着他,那个总是对他天真笑着的恋伊,一夕之间不见了,眼前只有这个用陌生眼光看着他的不一样的恋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恋伊也要离他而去吗?不,不会,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邵穆云的目光有些狂乱,他突然伸手扼住了廖伊凡的颈项,正要向下施力,却在接触到那冰凉的人工喉管呼吸器时,顿住了。
目光慢慢向上移动,从尖尖的下巴开始,滑过那张精致的小脸,最后对上了那双依旧沉静如水的眸子。
邵穆云暗暗的咬紧了牙关,额上见汗,像是在进行着艰难的天人交战,呼吸也渐渐加快变重,但眼里的狂乱却慢慢的消褪了。他募地一松手,起身,迅速冲出了病房,大力甩上了门!
廖伊凡轻轻吁了口气,虽然并没有气流通过鼻口之间。这么多年,刚才那个狂乱样子的邵穆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恋伊”不再记得他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呵呵,原来,境遇真的是不一样呐,就像宝石与糟土,一个当小心珍藏呵护,一个却只能当垃圾似的被嫌弃踩在脚底。
廖伊凡合上眼,面无表情,双手却不自觉的握紧成拳,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连手背上扎针的地方传来刺痛也忽略了。
……
房门再度被打开,廖伊凡微张开双眼看过去,是之前见过的老妇人,林婆婆,怀里抱着一束橘红色的非洲菊,右手上拎着蓝色的保温瓶。于是他轻蹙着眉头,挣扎着坐起身。
“啊,小伊,不要乱动,伤还没好!”林婆婆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就要扶廖伊凡躺下。
廖伊凡轻轻摇头,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对这位婆婆,他是心怀歉疚的,因为他并不是她一直在苦苦等待归来的那个恋伊,可是,又说不得实情,所以,还是只有隐瞒了。拿过写字板,歪扭着写下了两行字:对不起,婆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婆婆垂头看了半晌,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片刻,才抬头慈祥和蔼的笑道:“没关系,小伊就是小伊,只要林奶奶还记得就行了!”
『对不起』廖伊凡写道,真的很抱歉。
“小伊不用在意,只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林婆婆抚抚廖伊凡的脸颊,“对了,医生说,小伊可以喝一些流食了,奶奶就给你炖了黄芪枸杞排骨汤,要多喝一点儿身体才能好的更快!”说着,起身去倒补汤。
廖伊凡摸摸颈上的呼吸器,看着妇人忙活的身影,眼睛突然有点泛湿。
前世的他,是孤儿,没有血缘亲人,连朋友也没有,再后来,他的重心便只围着邵穆云转,所以从未享受过所谓的亲情,现在看到这位婆婆如此关怀自己,心口便不由自主的涌上了感动。
“来,小伊,奶奶喂你!”林婆婆端着碗,舀起一勺浓香的补汤,小心吹的温热不烫口了,才送到廖伊凡嘴边。
廖伊凡愣了一下才张口喝下,脸颊也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像这样被完全当成一个稚龄孩童对待,前生今世都还是第一次,因此无法抑制的害羞脸红。他伸手要接过碗自己喝,却被挡下。
“不行不行,小伊还没有康复,来,乖乖的把手放好。”林婆婆将廖伊凡吊着点滴的那只手小心的挪到一边,然后继续喂他。
廖伊凡只得微红着脸,小口的喝着。
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林婆婆,才蓦然发现,她的眼角眉梢都写着藏不住的担心和疲惫。
想必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廖伊凡思忖着,便抬手阻住了林婆婆舀汤的动作。抓过纸板,写,『奶奶也喝』,指指汤碗。
林婆婆怔了怔,然后感动的笑了,“小伊乖,奶奶没事,不用。”
『不行』。
“好,好,奶奶也喝。”林婆婆眼里闪着泪花,小小的喝了一口补汤,然后继续喂廖伊凡。
『奶奶,能说说我的事吗?』廖伊凡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大致情况。
“小伊的事?”林婆婆想了想,也对,小伊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是该和他简单说一说,于是边搅弄着汤边轻声道:“小伊的名字叫恋伊,邵恋伊,今年13岁了,该读中学二年级了,也是奶奶最乖的孙儿呢!”
邵……恋伊?廖伊凡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微微拧着眉头,快速的写道『我姓邵?名字怎么写』该不会是……
“这个啊……”林婆婆放下碗,拿过纸板,刷掉那行字,然后写下『恋伊』两个字,同时道:“因为小伊是邵先生认养的孩子啊!小伊不记得了,奶奶是福心福利院的院长,院里有很多的小朋友唷,小伊原来的名字叫初云,是裹着你的襁褓里写的,不过三年前,邵先生认养了小伊后,就改了名字了!”
『恋伊』
看着这两个清秀的字,廖伊凡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什么意思?
刚想问问那个“邵先生”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就又听林婆婆道:“小伊刚才没看到邵先生吗?我回去熬汤时,他还在的,说是要等你醒来。昨天他听说小伊醒了,马上从德国赶了回来呐!”
果然如此吗?廖伊凡有股想要仰头大笑的冲动,邵穆云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为什么要认养一个孩子,还起了这样的名字?
不过,廖伊凡自嘲的扯扯嘴角,他于不自觉中犯的错已经够多了,所以他不会再奢望什么,不管邵穆云心里是如何想的,都已经跟他无关。
『我不记得他了』廖伊凡平静下心情,如此写道。
“……”林婆婆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小伊,不管怎么说,邵先生都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和监护人!”纵然现在不记得,但是感情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何况那个男人那么的疼爱恋伊,连这间特别病房都是他安排的。
小伊昏迷期间,他几乎有空就来看着恋伊,对于一个不是自己血缘亲生的孩子,能如此的尽心尽力呵护,小伊是幸福的吧。
以前小伊就经常的将男人的名字挂在嘴边,也很粘着他,每次见面回来都能笑上三天。所以即使现在不复以往的记忆,但已经有过的羁绊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断掉的。
父亲……吗?廖伊凡无息的叹气,曾以为跳崖自尽可以结束一切,没想到阎王不收他,又放他回来续命;以为这次可以从另一条跑道重新开始新生,谁知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后,他还是从原点出发。
那么,老天让他重活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要嘲笑他的可笑可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