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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遭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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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之后,沙尘背后浮现一座城,孤远荒凉,烟囱上却升起袅袅青烟,与这沙尘归为一处。
城内人不算多,却也不算少,各个身着短打,身子硬朗,似不可欺,时不时还有一阵阵喝声传来,街上的人忽然两两交战,但很快便握手言和,相拥后离。
城门还有不少人站哨,皆手持利器,身披盔甲。
“少主,虞城传来消息。”
男子猛然转身,神色不悦,眉上有一道短疤,更显凌厉之色,令报信之人有些胆怯。
“什么事?”他皱眉一问,语气降了半分。
“她被关进了牢,因圣前出言不逊,还是在贺州使者面前。”
来人压低了声音,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他挥了挥手,示意来人下去,独自一人背对着屋门沉思,长长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她也能过得很好,最懂保全自己,怎知竟也会如此冲动,若不是尚不能回去,他定要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看看,他祝尹和的女人谁敢动!只可惜,如今他什么也不是,甚至不能活着。
思索片刻,他飞快写下一封信,让城内之人及时将她的消息传回,如此一来才好做打算。
阴沉的牢房里,只有天窗透出了薄薄的月光,整个方间里透着一股杀戮和血腥的气息,一点一点刺激他的杀戮之意,还有那弥漫无声的死亡气息。
单薄的身子被挂在木架上,身上的白色囚衣到处是伤痕,已血肉模糊,唯一完好之处便是那张白净的脸蛋,没有妥协,仍是一脸倔强,倔强得招人记恨。
“你不是最是清高吗?想不到如今这般模样了可还是不肯求饶?还以为你是谁呢?”
柳妤裳虽一开始见到此人时仍十分惊讶,但转念一想,这一切事情或许本就串好,一直在延续,只是她们从未发现,如今已是心如死灰,他既下如此狠手便是逃不过了。
黄常的一双凹陷的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决绝、不甘、还有得逞的痛快,她每看他一眼,他手里的鞭子挥得愈发狠绝,鞭上已被她的血迹浸透,往下淌着血滴。
“想不到你还是一把硬骨头?这张脸倒是比从前还好看了,不如我现在又帮你恢复从前的模样?”
柳妤裳几近失去意识,但还是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火红的铁块一步步靠近。
她此刻已痛不欲生,恨不能现在就死,却又不甘,不甘就这样被这个小人操控,任他拿捏。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啊,就好比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逃不出这暗无天地的地方,更逃不出眼前所恶之人的掌心。
她只能感觉到左颊处的热意愈来愈近,似乎下一秒就要刻在她脸上,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一道脆响,还有男子因疼痛大叫的声音,还有那道滚烫的火烧味传来,脸颊上的热意已散去。
她缓缓睁开眼一看,只见黄常吃痛地抱着自己的左腿单腿乱跳,青筋暴出。
再一转眼便是熟悉的声音哭作一团,在她的耳边环绕,她微微抬了抬眼,尚未看清面前的人便昏睡了过去。
公主和茹春匆匆替她解开束缚的绳子,一边抽泣一边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来。
茹春扛着她就要带她出去,雀儿和公主手忙脚乱地跟了出去,黄常匆匆跟了上来意欲拦住她们,雀儿见他尚无招架之力,便凑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的尖叫声在狱中响起,惊醒了狱卒。
她们尚未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
“今日挡我路者,死!”
茹春清脆的声音在狱卒耳边响起,但他们显然不信,只是迟疑地看着公主,央求公主能放过他们,莫要在此闹事。
公主此刻站了出来,命令他们道:“若是你们今日不让出一条路来,那就从我的尸体上阻拦!”
狱卒闻言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但仍旧不敢让出路来,茹春越过公主,一脚踹飞了一人,可身上背着木娘,不好行事,稍有不慎,只怕她的伤更重。
狱卒们见她已动手,便也冲了出来将她们团团围住,“公主,求求你放小人一马吧。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此人不可丢啊,若丢了只怕我们的脑袋不保。”
公主闻言也心软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木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雀儿怒道:“那你们私用酷刑就不会死罪吗?”
此刻他们才忽然意识过来,忙跪地求饶,言自己根本不知此事,“何况方才那人原本就是个死人,犯了大罪的,你们如何能让他进来?”雀儿继续威吓道。
他们此刻更加慌乱,都言自己不知情,都是依命行事。
可他们仍不想放她们离开,只能在此耗着,茹春此时已不能再等,让她们保护好木娘就开始动手,只是刚要动手就听见外头传来声音。
遥安一见是枂王,顿时喜极而泣,虽非同母所生,但他还算疼她。
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枂王面前,痛哭不已,“皇兄,皇兄你让我们带她去看看太医吧?若不然,她会死的。如此一来我怎能对得起祝伯伯,怎向明侁哥哥交待?”
枂王只是心疼地看了一眼公主,扶她起来,“安儿,你怎如此糊涂,若你今日当真带她出去了,那可是劫狱,是大逆不道,如此罪名你可担得了?”
见她已泣不成声,他便命身后的人将她扶好,这才说明来意。
原来皇上已经下旨,下旨如何处理她。
贺州使者言他们有爱才之心,只希望皇上处罚完之后能把她交给贺州人,让他们带回贺州,也算是两国友好往来的一件信物了,如此一来,贺州为了要此人倒对金银珠宝商贾交易让步了许多。
皇上自是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下来。
如此不值一提的一个人换贺州的让步,有何不可?
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雀儿又在心中将这个狗皇帝骂得狗血淋头。
如今她可以离开大牢,只是明日便要启程,若她的伤不能好也只能跟着他们四处颠簸,回到贺州,一路舟车劳顿,她们皆无法想象路上会发生什么,贺州人究竟会对他们做什么。
枂王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又忍不住多叮咛了一句,“劝你们好自为之,他们此次所带兵马不少,何况我们的人也不是无能之人。”他轻蔑地看了一眼茹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凭你们单枪匹马,不过是送死。”
公主闻言失去了信心,唯一能对枂王说出的只有多谢二字。
雀儿忽然想到什么,扑通一声就跪下,她曲雀儿此生从未跪过别人,枂王是第一个。
“奴婢想求王爷一事,那黄常原本就是戴罪之人,何况当时还横死街边,不知为何今日会出现,更动用私刑,请问王爷,这该当何罪?”
公主和茹春被她的举动惊到,但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说的是什么,公主便也求情道:“请皇兄明察。”
枂王的目光向身后一探,锐利十分,再回过来看公主时又是一片温柔,“此事皇兄会好好办的,安儿放心。”
她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一片猩红,得到枂王的首肯后才飞快将木娘带了出来,送到了马车上。
“皇兄说只可带回皇宫,不可去别处,如今只能在我那暂居,太医也好照料一些。”
两人对公主言谢之后又开始伤心起来,“若我们早些来看她,何至于发生此事,何至于少夫人变成这样?”雀儿也忍不住埋怨自己,“都怪我,不知姑娘心思,若我能早些察觉,何至于发生如此之事。”一句狗皇帝差点脱口而出,一看到公主就忍住了。
茹春觉得马车有些慢,便亲自坐在外面赶着马车,一路横行无阻,虽街上人不少,却都被她一一躲过。
雀儿抱着木娘的身子,生怕她被颠簸坏了,身上的衣裳也被染成了一片红,泪水止不住流,滚烫的热泪正好落在木娘脸上。
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如泪水弄醒,努力睁开了眼,想伸手替她擦擦眼泪却抬不起来,只好宠溺地看着她苦笑道:“傻丫头。我还以为他的‘炮烙’法真用在了我身上,还好……”话尚未说完她又昏了过去,体力已不支,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方才还欣喜若狂,转瞬间又心如死灰。
雀儿不由催茹春再快些再快些,她真的好怕,若是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茹春闻言又加快了速度,守宫门的侍卫原本想拦住,可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何况这还是公主的马车。
很快她就被送到了遥安宫,太医此时已在等候,一见木娘模样便叹了叹气。
公主忙抓着他质问:“你为什么摇头,你快救她,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太医只好尽力救治,只是心中并无成算能救好她,她伤势太重,还好为时不晚,尚有一口气吊着。
雀儿的眼睛已经哭肿,两只眼睛比兔子的眼睛还通红,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将自己埋藏在自己的小角落中,心想的是若是元公子在就好了,元公子神通广大,妙手回春,若她在,是不是姑娘就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