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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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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程就是高速公路普通的无聊场景,终于在叶凡数了第十三个路牌的时候,到达了第一站——泸定县。
李皓告诉他们,今天中午要在这里吃午饭。随着车队进入县城,不是很高的小楼构成的城市叶凡的眼前展开——一条宽阔的河,把整个城市一分为二,一道铁索桥架在河面,随着风的吹拂有些飘摇。
“可以去上面拍拍照片,但是别走散了,咱们一会要去吃饭了。”
“好。”叶凡点头。
她不是很想上桥,远处看还好,近看的话,桥横亘在那里,离河面非常高。
她很怕高。
从前是无所谓的,近来经历了那件事,她只要走到高处就会腿软。好在河边还有长椅可以坐,叶凡没跟着大部队的脚步,径直坐在了河边吹风。
身边落下了一道阴影,她扭头去看。
是简弋,他也没上桥。
两个人点头致意,在同一张长椅上各看各的风景。
叶凡余光中看着简弋从兜里拿出了烟盒,似乎是怕呛到她,站起身,走到远处空旷的地方,默默点火。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就守着河面发呆,脑海中的事情想也想不完。
似乎只过了一眨眼的时间,简弋就重新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露出来了点烟头的影子,他折叠几下,确保不会弄脏衣服,装进了兜里。
“你为什么不上桥?”简弋怕身上有烟味,站的离叶凡很远。许是见叶凡一个人无聊,努力的在寻找话题。
“我有点怕高。”叶凡回答,似乎意识到又一次冷场,只好无奈的问:“那你呢?”
“我不喜欢水。”
紧紧是不喜欢水吗?来时的路上,看着简弋对风景的热衷,还以为他会不放过任何一个景点。
对话结束,气氛又重新陷入了平静,叶凡觉得这种氛围,自己怎么也要说点什么。
“那你为什么来西藏?”
简弋靠在河边的栅栏上,思索几秒:“也许是来看雪山的吧。”眼神里满是向往。
“也许?”叶凡疑惑。
“因为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来了。你为什么来?”
“我?”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想来就立刻来了。”
叶凡自己都被自己撒谎的功力震惊。
“有点笼统啊。”
“看雪山明明更笼统。”叶凡也学着简弋的样子靠在河边的护栏上:“雪山哪里都有吧。”
“什么?”叶凡最后说的那句声音很小,河边的风声又正好入耳,简弋没听清。
“没什么。”叶凡的视线黏在河面上。
简弋余光中看到了河面被太阳晃得波光粼粼,晃得人眼晕,转过身来看着错落的街道。叶凡的发丝被风吹得向耳后飘起,脆弱的日光反射在她的脸上。
简弋笑了笑:“如果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可能会觉得我们是故作玄虚的神经病。”
“我查过了,来过西藏的人都会变成这样。所以没关系。”叶凡也配合的笑笑。
只是不达眼底。
从前叶凡不懂,那些人狂热的追逐着西藏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态。此刻却有些触碰到了关窍,在踏上西藏旅途的第四个小时,在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对话里。
她好像摸到了西藏的雪山一角。
在铁索桥上的元梦跟着李皓回来,四个人又重新上了车,车队定的饭店在河对岸,元梦一直缠在叶凡旁边:“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桥!太酷了!拍了桥上的照片给你看。”
边说边把手机递给叶凡。
这照片拍摄的角度非常清奇,是从桥上平直的拍向河面,河面的波纹叶凡看到了就感觉自己要坠落。神色僵硬了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六楼的阳台。
元梦没看出来,还在激动地翻着相册放在叶凡的眼前。
叶凡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只有手腕上不停地流,甚至这种幻觉带动着叶凡在不住的颤抖。
“叶凡有恐高症,可以给我看看吗。”
清冷的嗓音如同冷冽的泉水,终于把叶凡从旋涡中解救出来,她感激的望向声音的来处,是坐在副驾驶的简弋,没想到刚刚简短的几句话,简弋就记住了她怕高。
元梦小孩子心性:“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知道你恐高这么严重。那简弋哥你看。”
简弋从善如流的接过手机看了:“很壮观,很神奇。”
“是吧是吧!”
李皓掺和进来:“叶凡恐高呀,没事,之后几乎没有太高的了。元梦刚才拍的我也觉得吓人,这小丫头半个身子都要伸出去了,非要拍拍有多高,给我吓一跳。”
似乎在几十分钟,两人已经及其熟悉:“那我不是好奇嘛!”元梦撒娇。
叶凡从刚刚的感觉里缓过来,看着有些歉意的元梦,笑笑示意没事。年轻人总是会让人心生向往,可爱的小女孩也是。
叶凡看着她就感觉看到了她没有过的青春时光,所以这些小事都无所谓了。
饭店不远,车队整整齐齐的停在门口,十来个人一起往前走。叶凡不喜欢热闹,落在了最后面,简弋也走在最后,谁都没说话。
进了店门,李皓招呼他俩坐下:“快来!今天海拔低,你们还能吃的香一点。来尝尝这里的特色。”
叶凡坐下,把餐具拆开。菜是早就定好的,已经热气腾腾的摆在玻璃转桌。简弋坐在她的对面,正在用开水烫餐具。
元梦震惊的看着:“要烫吗这个!”
“就是我的一个习惯。”简弋摇摇头:“不烫也可以。”
虽然说了这话,元梦还是觉得好玩,二十岁的女孩拿着热水壶,兴致勃勃的烫着碗筷。
一个转桌只坐四个人是有点宽阔,元梦说话的声音都为此大了起来。叶凡看着桌上的蒸鸡血有点反胃,只低头吃着面前的土豆片。她吃饭不太喜欢说话,静静的听着李皓给元梦讲高原的故事。
“当年我刚跑川藏线,还是个毛头小子。走的不是318,当时给客人定的还是那种特简单的酒店,放好行李,就领着一帮人去外面吃饭。”
“吃到一半吧,酒店前台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我这以为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跑回去,一进房间,几个看着贼高贼壮的坐房间里。”
“我这心想吧,要出事。果不其然,一进屋一哥们就往桌上扔了把这么长的刀。跟我说,定我们酒店就得在这吃饭,你懂不懂规矩?现在你坏规矩了,这事怎么解决吧。”
“我这心一咯噔,我就想,不能这么倒霉吧,第一次跑拉萨就让人给结果了?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肯定不行啊!我就跟那哥们说,我老大是什么什么车队的,你今天动我一下,你酒店就别想开了。”
李皓一边侃大山,手也跟着比划。
元梦十分捧场:“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几个哥们就拿着刀走了,第二天退房之后我们就赶紧跑路。”
“那你真认识什么老大吗?这么厉害!”
“嗨,我可不认识,我瞎编的。我们那时候就是个野车队。”
故事虽然有点过于夸张,但还是足够引人入胜的,叶凡也侧着头认真的听着,这些小小故事总会给她逃离了社会的感觉。
李皓收获了元梦崇拜的眼神,很是得意,用大勺子盛了一碗蒸鸡血放在元梦面前:“这个好吃,补血,你吃这个。叶凡,你也尝尝,我看你都没动过这个。”
“我不吃血,你们吃吧。”叶凡抱歉的笑笑,准备抬手去拿水壶。
水壶放在了简弋那个方向,叶凡还站起来去够,在手碰到水壶的一瞬间,被另一只手按住。简弋轻声说:“等下。”
叶凡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腕,她的惯用手是右手,听李皓讲故事听得入迷就忘了,右手上还有长长的一道渗着红,应该是拿行李时不小心扯开的,血还有些蹭到了毛衣上。
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到,干脆水也不要了,飞快的收回手。但是全桌人都看到了。
“叶凡啊,你这手腕不会是……自己割的吧?”李皓问。
叶凡摆摆手:“不是,不小心伤到的,一直没好。”
“那就行,活着多好啊,能看风景能吃美食的,年纪轻轻死了不值当。”
她点点头,对面的简弋递过来一块纱布,叶凡有点诧异:“你随身还带着这个?”
“以备不时之需。”
别人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接过来随意的绑上了手腕,简弋见了皱紧眉头。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叶凡的旁边,颇有些强硬的扯过叶凡的手,用纱布细致的裹住了。
叶凡不懂。
这样熟稔的举动,配上之前自己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从前的生活中真的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似的。
可事实就是,他们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