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站在时间尽头2012

3、2/6-2/23

　　表哥在我意料之内地恢复得非常好，一点残疾都没留下，身上甚至没有留疤痕。

　　他出院后过了两周多，我电话他，约他到我们常去的一间餐厅吃饭。

　　我想聊一聊猫的事情，问问他的看法。

　　其实我有考虑过这件事的人选，但因为我平时没有什么朋友，大部分熟人都是表面之交，而长辈们听到这种事大概会吓到，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表哥却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颇感兴趣，再加上也算是它的受益者，所以想来想去，人选只能是他。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我下班后直奔那间餐厅，表哥已经在那里。按照我之前的要求，他要的是一间包房。

　　“最近怎么样？”我坐下来以后问他，“姨父还好吗？你怎么样？”

　　表哥点点头：“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医生说我爸的病灶完全消失了。我也很好，真是命大。”顿了一下又苦笑着说：“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想法了，没想到死也很痛。”

　　我犹豫了一下，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姨父的事，还有你的事，”我对他说，“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有可能是换命来的。”

　　我给他讲了Katrina的事，表哥有点呆掉了。

　　“所以你真的挖了那只猫的眼睛？”他问。

　　我点点头，这是一段我不太想回忆起的经历。

　　“老实说，你知道我信那些神神怪怪的，”表哥沉吟着说，“但是这种事……我真的没听说过。

　　“我可以去看看那只猫吗？”

　　不愧是我表哥，不仅没有当场吓死，还问出这种问题。

　　“可以，但是它有点恐怖。”

　　“没事。”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我们点了菜，然后转到更轻松的内容上，比如别人的八卦、网上冲浪看到的段子等等。等到菜上了，我们边吃边继续聊，但都是一些安全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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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我带着表哥回到我住的地方。他来这里的次数很少，也已经很久没有来了，所以没有见过Katrina。我打开门，在一览无余的一室一厅里，Katrina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当我和表哥进门时，它的头准确无误地转向了我们的方向。

　　“……嘶。”我听见表哥倒吸一口冷气，可能是被那两个深陷的坑吓到了。

　　“进来吧。”我招呼表哥，让他换了拖鞋，我们走到沙发旁，Katrina的旁边。

　　Katrina又一次转头，准确地看向表哥，似乎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很感兴趣。

　　没有了眼睛，它是怎样分辨物体位置的呢？是靠声音么？还是气味？

　　之前我倒没有注意过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它现在也不大理我的缘故。

　　表哥没有逗弄Katrina，他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小动物的人，只是安静地看着它，目光偶尔会畏缩。我们就这么安静站了几分钟，他轻声说：“我们出去吧？”

　　我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想法了，所以跟着他走出门去，一直走到楼梯间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选择不在Katrina能听见的地方说话，而我出于某种直觉也没有反对。

　　真的把它当成某种奇特生物了吗？

　　“你觉得怎么样？它有没有不对劲？”我问。

　　表哥沉默了一瞬。“你知道我看灵异故事，但其实对这些懂得并不多，所以我说的也不一定对，”表哥低声说，“我觉得它看起来就是一只普通猫的样子，但肯定有问题。普通猫如果被主人挖出眼睛，至少会挠伤他吧？但它只是不理你。还有……它定位我的时候真的很灵敏，我不知道是因为它的嗅觉或者听觉很灵敏还是怎样，但是我有一种感觉……”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可思议。

　　“我有一种感觉，它好像根本还看得见一样。”

　　这晚的后来，表哥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在他走后我认真地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这件事，虽然心里很清楚Katrina不是普通的猫，但因为他的猜想太过奇怪，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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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一段时间比较平静了，虽然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疲倦无聊。Katrina和我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它不粘我，也没有报复我。

　　十分偶尔的时候，我会听见极轻的嗤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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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我爸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爷爷出了事。

　　爷爷奶奶两位老人住在老家，平时受我大伯一家关照比较多，我爸出钱更多，但有时也会把他们接过来住些日子。而这一次打电话，是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在浴室地板上摔了一跤，然后脑出血。

　　而且不幸的是，出血量很大，有致命危险。

　　坦白说我和爷爷、和我爸那边的亲戚见面的次数一直都不是特别多，之前父母接爷爷来住时也一直摩擦不断。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次就不管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救助别人的人，之前会选择那么做只是跟姨父和表哥关系好而已。

　　但是我爸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什么爷爷工作很辛苦啊、他生病爷爷给他吃药啊，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

　　但是我突然感觉到了我爸的脆弱。

　　“我和你妈订了票，今天中午回老家。”他说，在他的授意下，我也已经订了下午回老家的火车票，“但是我不敢啊，不敢看你爷爷那个样子。

　　“你现在不懂，因为你爹还年轻，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