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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0章 ...

  •   絮絮从寒香园回宫后深觉疲惫,倒头就睡,寒声和温弦怎么劝她去洗澡换衣裳都不听,只管叫她们自己去沐浴。

      待睡醒了,天色已晚,果然感觉身上发冷,头也昏沉,想是淋了雨的缘故,才急急忙忙准备沐浴。

      栖梧宫中设有净室,修了一丈见方的白石浴池子,热气氤氲,絮絮泡在池子里,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这时节有热水澡泡真是不错。”

      她又叹了口气,“哎,听说北陵行宫里的温泉泡着更舒服。”然而扶熙清俭,不爱去行宫避暑,那儿的温泉她还没机缘享受。

      寒声说:“娘娘去跟皇上提一提,说不准今年夏天就去了呢?”

      絮絮潜到水里憋了会儿气才再浮上来,大口呼吸一阵,玩笑道:“我去说?那恐怕有生之年都别想去了。呼,你还不知道皇上——”她忍了忍,“一身反骨”才没有脱口而出。

      泡尽兴后,她才慢腾腾从池水里爬出来。

      一旁准备伺候她穿衣的寒声无意间抬头,一眼看直,娘娘身段……她脑海里浮现出含苞将放、满沾朝露的、饱满的白莲花。

      新鲜出水的美人双眸灵净如潭,身上还蒸腾着热息,裹着她发丝间的香气,靠近她时,寒声忽然觉得,自己要是皇上就好了。

      直到她脑门又挨了一记轻敲:“往哪儿看呢!”

      寒声“哎哟”一声,委屈道:“娘娘让奴婢饱饱眼福嘛。”

      絮絮白她一眼,拿毛巾擦拭水泽:“你自个儿又不是没有。”

      寒声苦着脸:“有是有……没娘娘的大呀。”

      沐浴完毕,絮絮换了身月白轻纱的裙子,思及慕容音的话,又果断添了好几件外衫,并裹上赤狐裘衣。

      她倚着南窗下的软榻,仔细查看宫中二月的诸多事项。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檐头铃断续地响。看入了神,时间倏地滑过去,寒声问了三回要不要传膳,第四回她才点头,说:“上几道爽口小菜就行了,没什么胃口,别浪费。”

      寒声犹豫:“娘娘,今儿初一呢,皇上要来,说不准,……”

      絮絮翻了一页书,哗啦轻响,沉吟道:“差点忘了。”

      她撑着脑袋,烛光盈盈地闪在她眸子里,旖旎到让人多思。

      片刻,抬头看见寒声,疑惑说:“你怎么还在这,皇上要来跟我吃什么有哪门子关系。就照我刚刚说的上菜。”

      “啊?”她还以为娘娘另有吩咐呢。

      絮絮心头计较着皇祖母的话,用过晚膳以后,安心继续翻看大小事宜,毫无要去迎驾的兆头。

      ——

      小顺子深觉每逢初一十五,都是他们这等做小太监的渡劫日。你不知皇上他几时才磨磨蹭蹭肯动身去栖梧宫,更加不知皇上会在半夜几更忽然脸色阴沉地踏出门。

      譬如上回,皇上四更天的时候莫名其妙出来了,把他的好梦搅得稀碎。

      皇上今晚依旧是不肯动身的,得他那倒霉师父催了又催,才冷淡道:“朕看完折子再去。”

      这一沓折子不是今晚非批不可,往常日子,皇上去那个宫可都积极得很。大伙门清,不过皇上心思,谁又敢道破。

      好不容易捱到戌时,他见皇上起身,忙不迭伺候皇上穿上银狐大氅,又殷勤奉伞。毕竟他站了皇后娘娘的队,他不殷勤,谁来殷勤。

      入夜后,雨声淅沥,宫中灯火影绰。

      皇上没有乘辇,撑着伞慢悠悠步行前往,小顺子心底焦躁,暗骂了自己几遍,皇帝不急你个太监急什么。

      出中德殿门时雨还不算大,一路走着反而愈来愈大了,雨打伞面噼里啪啦,小顺子又在想着皇后娘娘若这时心有灵犀,且出来迎一迎,皇上势必会很宽慰。

      他正思索,前方就到了栖梧宫,远见栖梧宫门前挂了三只灯笼,左右是普通宫灯,倒是中间那盏最惹眼,正是皇后娘娘上回在灯会上从皇上手里夺回来的红纱绿彩的鲤鱼灯。

      皇上自然不是为了一盏灯出的价,但皇后娘娘却是真心喜欢它,虽出自她不太喜欢的丽娘娘之手,依然对这灯爱不释手,以至于把它挂到栖梧宫的大门上。

      小顺子时常觉得,娘娘的爱意太纯太浓烈,反而容易过火,有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云云……他正远望着灯发散自己哲人思维,猛听得前头响起人声,忙地回神。

      只见宫室朱门微开,仅有两位美人立在门头下,他辨识出其中一个撑着伞的是寒声姑娘,另一个穿得厚重,赤狐裘衣裹着,他寻思该不会是皇后娘娘吧——走近一望还真是。

      他心头一喜,雨夜候君来,皇后娘娘一定是听到他先才的祈求了。大抵是才沐浴过,娘娘她被兜帽压着的发丝凌乱微湿,灯光辉映,暖黄映着美人面庞,犹如出水的芙蓉花瓣。

      小顺子美滋滋地想,今夜对着这样美貌温柔的娘娘,皇上总不会再甩脸子走了吧。甚至已联想到小殿下出生,他的地位水涨船高,坐到大总管的位置,可以对小福子颐指气使。

      扶熙在宫门前顿住脚步,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尽管此夜宫灯光里她容色艳丽非凡,也似不能撩拨起他心头什么暖融春意。

      他见她很乖巧地行了礼,心底微微诧异,总觉与平时不同,仔细回想,原来刚刚她虽然有些许笑意,但却疏离得很,联系到今天白日的事,倒也不难明白原因。

      他本就只是过来点卯应付的,她如何如何,他并不在意。他道:“雨大,进去罢。”

      说着正要迈进宫室,絮絮却一步上前,拦了他的脚步。

      他看向她,似询问她的用意。

      眼前青年谢庭兰玉般伫在这儿,撑着一把素竹伞,眼眸并无温情。

      絮絮抬眼同他对看,唇边噙笑,嗓音清凌凌地响在淅沥雨声中:“皇上上次命臣妾抄写的宫规,臣妾抄了。”

      扶熙微微垂眸,见她手里的确有一沓纸,他闪过个念头,她的意思的今夜非碰她不可了……?他神色莫辨,但终于点了点头,仿佛总算费力说服了自己。

      小顺子愈发高兴,这就是有戏的意思吧。他连忙从娘娘手里接过那沓纸,又开始发散思绪,想着最好先添个小皇子,再添个小帝姬,……

      他都快高兴得原地乱蹦,忽在萧萧冷风寒雨中听到娘娘她不咸不淡微微含笑的一句话:“但只有两篇,没抄完,臣妾便不留皇上了。恭送皇上。”

      小顺子呆了一呆。

      他疑心自己听岔了,是恭送还是恭迎?

      絮絮掩了掩唇,早上同梁王妃逛虹明池逛累了,兼淋了雨,现下还是回床上闷头躺躺舒服,她也不是非要看他这张冰块脸的。

      她没有躲避他凛冽的视线,这时显然还有些不理解,她便道:“皇上还有其他事么?若是没有……”

      扶熙淡哂:“皇后明知朕不得不留,言出何意?”

      哂笑间分明含着讽刺,絮絮移开目光,瞧了眼他身后那僵住的小顺子,不卑不亢道:“皇上放心,皇祖母答应过不再管这事了,皇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扶熙的眸间终于酿出一丝愠怒,不过声音依旧沉沉:“当真?”

      絮絮迎上他目光:“当真。”说着微微福身,施施然转身进去,留着寒声小心对付皇上那张冷脸,寒声已瑟瑟发抖,生怕娘娘唱的这出让她背锅。她哪晓得娘娘在大门口喝了半时辰的西北风,不是为了展示她期盼之心,而是把皇上拒之门外的。

      不错,敬陵帝现下还没能踏过栖梧宫的门槛。

      絮絮的六十七遍确实没抄完。既然上回他那么说了,她就遵循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呢。谁让他这些时日这样——这样可恶的。

      她返身回到殿中,斜倚软榻上。她从来恣意大胆,这不是第一回。

      南窗外夜雨敲铃,瓶子里梅花已彻底枯萎谢败,仿佛垂暮的美人,在窗纸是照出干瘦的细影子。她对着灯火继续拿起搁在小案头的书来。

      或许真是今日吹风淋雨,头晕昏沉,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端起冷茶,正要喝一口清醒清醒,仰起脖颈,如一段白鹅的颈项。

      这段身影便一丝不落地,落在南窗外伫立的银袍青年的眼中。

      寒声万般无奈,她自然拦不住皇上,但皇上并未进殿,反而绕到窗下,静默看着,也不知看出来什么没有。

      他皱眉:“皇后喝了酒?”醉了的话,刚刚的反常似就有理可据了,醉鬼是不讲道理的,他在絮絮身上屡能见证。

      寒声摇了摇头,老实道:“娘娘今日头昏发沉,没敢喝酒。”

      扶熙未再说什么,转身要走,寒声也不知怎么才好——平日里娘娘可不这样的,都是黏着皇上恨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

      回神时皇上大步已远,踏出宫门,灯火消弭雨中,她也只有恭送皇上的份了。

      絮絮毫不觉得只拒他一夜就能叫他改观什么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低头的话,这劲儿她是一定要较下去。

      冷茶入口,别有一般苦味。寒声打帘进来,在落地花罩下顿了一顿,说:“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絮絮懒懒往金丝枕上靠去,目光似落虚空:“嗯。梁王妃这茶真是不错。”

      这是寒声去寒香园接了梁王妃回叠翠馆后,梁王妃赠给娘娘的蕲山野茶,仅有二两,但已难得。

      她想,蕲山,该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这几日,敬陵帝在栖梧宫吃了闭门羹的事又在宫中传开了。

      中德殿的人是一万个不敢乱说的,却是管不住栖梧宫的人,连不太喜欢絮絮的皇太后都知道了,在敬陵帝抽空去请安时,似有似无提了一句:“皇儿那晚上没去皇后那儿?是皇儿不想去罢,哀家知道皇后怎么可能把你赶出去。”

      敬陵帝正在喝茶,闻言一呛,连咳嗽好几声,旁边淑妃连忙抽出帕子给他擦拭,他轻放下茶盏,淡淡道:“没什么要紧。”

      但并非真的不要紧,因为帝后一体,许多事还得同她商议。从前他自然是想找她就找得到她,她也会推了手上杂事,事事以他为先。

      而现下,他已能察觉到,容絮絮在躲他。

      倘使她不是皇后,仅是三千佳丽之一,她躲也就躲了,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干系。可她不是。朝中形势严峻,各人也远不似表面上的和气,先帝朝的老臣仗着新帝年轻资历浅,推行政策处处掣肘,还需要容家人的帮衬。

      他虽对她没什么情分,却一直视她作共度风雨的正妻。他自然望她多专注于管理后宫处理事务,是互相扶持的伙伴,而不要太寄希望于他的感情上。

      连着几日,絮絮一直在宫中杂事、接见命妇和筹备庆功宴之间团团转。寒声问要不要继续每日给中德殿递送点心汤水,絮絮百忙之中还朝她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要啊。态度要坚决,知道吗。”

      是以,这些时日,若扶熙是白日前来,她就借口不在宫中避而不见,有事务交接,一律让寒声她们转达;若他是晚上来,她便每次叫寒声递去两三篇抄好的宫规,正好借口打发了。

      又到十五夜,春寒料峭,入晚更冷了不少,皇上今日一直在奋笔疾书,不知是有什么机要文件。他忽然抬头,问:“皇后抄的宫规收了多少篇了?”

      小顺子数了数,“只差三篇,娘娘就该交完了。”他心底哀叹口气,交完可就没理由把皇上推走了。他委实不懂其间的门道,皇上就算不去栖梧宫,也总会去那个宫,娘娘又是何必作呢。

      皇上起身,淡淡道:“去栖梧宫。”

      絮絮晚间刚沐浴过,才穿了小衣,就听门边温弦急道:“娘娘,皇上来了。”

      她心头下意识一喜,正要把披风一裹就去迎他,生生压了下来,又不紧不慢系着衣带:“哦,就说我睡下了,雷打不动。”

      这句话刚说完,室内忽然陷入诡异的静谧,絮絮茫然一抬头,就对上扶熙那双寒潭般的眼眸。“睡下了?”

      他也不紧不慢地踏进净室,走到她的跟前,垂眸端详她,嗓音不急不缓:“梓童。为何避着朕?”

      她通身一震,还未听到过他唤她“梓童”。

  • 作者有话要说:  絮絮:感谢【雪介】【只爱古言qwq】等小天使的夸夸!爱你们,么么么
    扶熙:而我,只有催我快点下线的(泪目)
    絮絮:+1
    元铉:+1,哥,我建议你快点大虐特虐,然后让我上位
    扶熙:why?狗男人就不配有春天了吗!
    絮絮:(嫌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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