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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梦醒 ...

  •   第六十九章梦醒

      因为怀亚特提了曾经的事,沈逢君沉默着探过身去帮怀亚特系安全带。这一次怀亚特没有趁机做些什么,只是任由沈逢君动作。

      而就在沈逢君摸索到带子马上扣上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试图再次将沈逢君拉回那个下雨的海边夜晚。“那天的雨比今天的还大。”

      “咔哒——”

      沈逢君在扣好安全带的同时开口,“老板您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呢?”

      他要跟他回忆这段过往是为了什么,是将现在的一切都推给他的引诱,因果循环所有甜蜜又痛苦的果实都是他自己一手种下的怨不得其他人,还是说他分外在意那个海边雨夜,在那个时候他才分外快活。

      怀亚特没有握住他的手,也没有阻止他发动汽车,他只是看着沈逢君发动汽车,然后低声道,“西西里岛的男人没有人不存在野心,但是逢君,那晚之后,我才开始期待我的成人礼。”

      可是那个成人礼最终还是没有办成,而漂泊在异国他乡的第三个月,他才亲眼见到了那份来自沈逢君的生日礼物。

      “我也曾期待过你的成人礼,”沈逢君说,车速渐渐提起来,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过去,“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沈逢君当晚又梦到了格兰特,他梦到自己在为格兰特守灵,教堂里面很安静,只要摇曳的烛火带来点昏黄的光,风穿过玻璃留下唱诗班低声吟诵一样的声响。

      教堂里面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种没有人声的寂静下,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没有愈合的腿上的伤口中仍然涌动的鲜血,被截断的神经还有烫伤的,正在生长的骨肉。疼痛让他的神志愈发清晰,根本不会昏昏欲睡。所以他分出心思思考别的东西,他思考在这还存留着夏末余温的时候格兰特的尸体能放置多久,他会不会在明天的葬礼之前腐烂,要不要堆砌些香料,鲜花要怎么摆放在他身边,他思考要用怎样的蜡烛,找哪一位神父,由什么人来负责吟诵他的功绩证明他的不凡。

      他因为分神而没有听到脚步声。有神父从他身后走过来,低沉的声音叫他“沈先生”。

      “请您节哀,这不是一切的终结,尘世间的沉睡算不了什么,格兰特只是回到了圣母的怀抱而已。”

      “可我只喜欢活生生的人,从不去想死后拥抱天堂还是溺死地狱。”沈逢君轻声道,他抬头想要看教父,看到的却是模糊的面孔,意识无法将面前的人的样子记下来。

      神父叹息了一口,他从圣袍里面伸出手,手指将沈逢君垂下的额发拨开,掌心随之碰上沈逢君的额头。他掌心温暖又干燥,触碰刚刚失去了心上人的可怜妻子像是触碰他的信徒,带着悲悯和洞察一切的味道。

      “沈先生,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活生生的人吗?

      “你真的喜欢格兰特卡洛斯吗?你是爱他的灵魂还是不得已屈服于他的权柄而只能和他在一起?你现在的痛苦是因为庇护你的人死在你面前还是因为你心爱之人丧命?”

      沈逢君听着这些只是沉默,他不觉得这是一个让他看不清面目的神棍该说的话。他没资格质问他,没理由怀疑他。在这个格兰特死后,只有他为其守灵的夜晚,一个教堂里面的任职人员缺乏这种身份来挑剔他的行为,只有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有权利。

      但他也懒得和他争辩些什么,这太无聊,他不需要和这样普通的,和他的故事无关的人袒露什么所谓真心。

      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神父再次开口,“沈,你分的清这些吗?你想要分清吗?又或者这些都不对,你根本不曾痛苦,你心中甚至充满喜悦,为了那突如其来挥下镰刀的死神在夺走他性命的同时,让你圆满完成了一个任务?”

      沈逢君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句话所刺痛到或者羞辱到,但是他确实有这种感受。尽管这是事实,又或者,因为这就是事实。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他的那些伪善和表演久了没有及时脱掉的外衣隐隐作痛,所以他被激怒了,他无法面对除了569A之外的第三个人——尤其还是一个无关的,虚拟世界里的人——如此质问他,这种质问像是要劈开他的骨血,让他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东西。

      “你……你以什么身份这样逼问我?你以为这是告解室?你以为你真的是神的使者?你以为我果真是信徒?”

      神父的手滑下来去捧他的脸,他站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声音依旧低沉,“我不是,这里不是告解室,我也不是神使。而我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因为把你当作信徒。”

      他说完之后,去吻从沈逢君因为闭上眼睛而从眼眶落下的泪。可是连沈逢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落泪。

      “沈,你知道我是谁的,你明明可以看清我。”

      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沈逢君原本闭上的眼睛睁了开来,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他看清他金棕色的直发,看清他绿松石色的一双眼,看清他是格兰特·卡洛斯,是本应沉睡在棺材中的死去的魂灵。

      在这个梦醒后沈逢君没有再睡,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还在颤抖,这必然不是因为梦中的那个人死而复生,而是因为那个人那么问他。

      平时569A这个时候都会开口,问他怎么又做噩梦了,问他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吃一点药,可是今天连569A都没有出声。整间房间都是死一样令人窒息的寂静,尤胜梦中的教堂。

      他忽然有些无法忍受一个人呆在这件房间里面,他连鞋都没有穿,就那么赤着脚快步走下楼去了怀亚特的房间。

      怀亚特的房间门没有上锁,沈逢君也没有选择敲门,他就那么径直推开门走进去,走过客厅进入对方的卧室。怀亚特的房间从客厅到卧室都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他的脚踏在上面像是猫一样无声无息。

      怀亚特的床很大,但是他却只靠在最边上睡觉,所以沈逢君可以贴在床边,跪坐在地毯上拉起对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肯定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我更好的替身,我们相同血脉,一荣共荣,只有我可以代替他,只有我可以成为他。他的棕发曾经也有过黄金般的色泽,我的金发也早晚会变成他那样的金棕。权势、时光、还有其他一切都会让我们会越来越相像,让我们同样成为卡洛斯这个姓氏的使臣。”

      他忽然想起怀亚特说的这段话,但是事实上,他从未分不清过格兰特和怀亚特,也根本不会将一个人当作另外一个人的替身。他少有的伦理道德和判断是非的能力在这个点上格外可以发生作用,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厌恶。

      他那么做只是想要推进他和怀亚特的关系,他想要怀亚特厌恶他或者恨他,这些同样可以达成刺激。可是事实上,怀亚特没有那么想。而在那个时候,沈逢君才彻底明白了怀亚特对他的态度和看法。怀亚特可以接受如替身这般的羞辱甚至乐在其中并非是因为他的大度,而是因为他从未在任何时候相信过他爱格兰特,所以在他死后把这种爱扭曲了转嫁到他身上,把一个相似的面孔当作一点慰藉,甚至罪恶到像是在玩养成,仔细打磨细心等待着对方不断变成格兰特的模样。他只是陪伴着他玩这场短暂的游戏,陪着他度过这段自我折磨或者自我感动的时期。而在这段时间过去之后,沈逢君仍然会是沈逢君。怀亚特不相信沈逢君存在爱的能力,从而不觉得自己是获得他的爱情的那个例外,但是他们的关系仍然如此坚固,是与卡洛斯家族共荣的属臣。

      怀亚特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他有些刚醒的懵懂,没有分清眼前的情况是现实还是另外一重梦境,他花费了点时间让他缓过神,然后便用那只手摸了摸沈逢君的脸。“老师,你怎么突然跑到我的房间里,到我的床边来?”

      沈逢君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怀亚特手腕的手紧了一点。

      “你不是和人在一起睡不着吗?现在是怎样,深夜过来,难道是想让我满足一些你的其他需求?”

      沈逢君没有回应他调戏的那一部分,只是轻声开口,“可是今晚,我没有人也睡不着。”

      怀亚特听到这句话忽然沉默下来,他抽出手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拍了拍自己让出来的那部分床。“上来吧,逢君,就算不能安睡,在这里躺一会儿也可以。我的手臂可以借给你用,但只有今晚。”

      沈逢君没说话,他爬上床枕上怀亚特的胳膊,然后闭上了眼睛。而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传出569A的声音,「逢君,你对怀亚特的刺激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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