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归妻》花下青酒

27、第 27 章

　　见姑娘眼神放空一直走神，肖嬷嬷也没上前叨扰，还吩咐小丫鬟们动静轻巧些。

　　自己则去了铃兰的屋子里，询问今日出行宴席过程，看姑娘神色感觉今日去侍郎府上怕是没那么平顺。

　　铃兰将今日所见所闻发生的一切，除了马车上主子们言谈那些要避讳的，都告知了肖嬷嬷。

　　肖嬷嬷自是听的一肚子愤慨，但首要却是提点铃兰行为上的不足，比如，“再遇着这等刁横的姑娘，你就想法子让姑娘赶紧离开原地，假装自己忽然肚子疼也好，或者是随便指个方向说看到了姑娘想要找的人，这些贵女们的是非，尽量避开。”

　　姜是老的辣，铃兰仔细地听着记在心里。说到底她跟在姜沅宁身边，年纪轻见识少了是一方面，再有便是姜沅宁以前多是跟同阶层姑娘或者只与好友耍玩，少遇着这等事。

　　肖嬷嬷虽也是姜家奴仆，但一直跟在肖氏身边，见识多，人老也成精，自有小人物生存的一套法则了，这也同样适用于姜沅宁对上贵女们。

　　再一个，铃兰是作为将来的管事嬷嬷接替肖嬷嬷的班来培养，肖嬷嬷自是倾力教导她。

　　说到最后，肖嬷嬷叹息一声，“咱们姑娘还是太良善了，”若不然，早在给成雅县主行礼后直接离开，不理会那轻香，后面也不会被无辜牵连进去了。

　　“姜五姑娘也是太歹毒，还有那成雅县主，”铃兰被今日这两人的歹毒惊到，肖嬷嬷却道，“这才是哪里，更歹毒恶毒的，你还没见过。”

　　想起听说的那些别家府上传闻，铃兰更是庆幸，“还是咱们家好，主子们和善，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跟姑娘那会儿听到的，那侍郎府上内斗的可厉害，人多是非也特多。”

　　“也不是人多少的事，就是风气不好，心不正，”肖嬷嬷见过有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府上，依然和睦友爱的，因多少知道一些自家与侍郎府那边的事，肖嬷嬷对侍郎府是一百个看不上。

　　要不是姑娘出门多带年少的丫鬟，她这老皮老脸的跟着不好看不合群，今日有夫人与姑娘一道去侍郎府，她都想跟在姑娘左右看护着。

　　两人在铃兰住的下人房里说着话，姜沅宁那边一个人理了半天的思绪，尤其是姜执到底是往上几辈的祖宗，却是“啊呀”一声，忽然猛地拍了下面前的小几。

　　不小心触及伤口，倒吸口气，吹了吹手。

　　差点脱口而出，差一点啊！

　　父亲说姜执是他的高祖，那姜洄便是他的曾祖，是自己的高祖，这么算下来，自家还真是就在五服边边上，若不是姜松的儿子姜云泽等人也是主犯之一，她跟哥哥这一代完全是出了五服的了！

　　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家就出了五服了啊！

　　可惜，当年那位林家舅舅只把姜洄从姜执家分出来，怎么就没直接断个亲啥的呢？！

　　若是当年直接断亲，那如今他们家这一支跟侍郎府岂不是就没干系了？侍郎府有多少荣华富贵他们沾不着，也不想沾，但有这等株连九族大祸时，也祸害不到他们头上了啊！

　　可惜！

　　可惜了！！

　　太可惜了啊！！！

　　姜沅宁在心里接连三声，重重叹息。

　　“姑娘？”

　　外间里候着正在跟香桂打络子的映春听到里间动静，忙探头往里问了一声。

　　“没事，”姜沅宁随意地回了一声，依然沉浸在可惜之中。

　　香桂小声地道：“映春姐姐，我觉着姑娘这几天经常发呆，比以前安静太多了。”

　　也不是说姑娘安静不好，就是姑娘以前多爱闹爱玩的性子，可自从发了一场高热后，就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还不叫她们在跟前伺候着，就一个人闷在里间。

　　她很担心。

　　姑娘的异样，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映春早就看在眼中，也跟肖嬷嬷说过，小声跟香桂道：“肖嬷嬷跟夫人提过，嬷嬷说，应该是姑娘长大了，稳重了，那老话不是说，孩子病一场就长大一岁，咱们姑娘也是要长成大姑娘了。”

　　映春跟铃兰同岁，都比姜沅宁大了三四岁，两人年中时也前后都定了亲事，都是姜家的外面铺子和庄子里同龄年轻管事们。若非尊卑不敬，心里都将姜沅宁当妹妹疼。

　　香桂才十二，乖乖地听着，“只要姑娘安安顺顺的，比什么都强，我看见姑娘生病这几天，心里可难过了。”

　　映春点头，“谁不是呢。”

　　姜沅宁不知两个大小丫鬟正心疼她，兀自扼腕可惜了半天，心头倒是慢慢浮现出一个念头，或者早先模模糊糊曾经闪现过一回，她未深思，现在却明了清晰了。

　　既然当初他们家是被株连，那就不要跟侍郎府是一个族亲。

　　这姜氏族亲，就他喵的是个大坑啊！

　　这种族亲谁爱要谁要，简直是叫人比如蛇蝎啊！

　　可惜当年没能断亲，如今若想跟侍郎府那边划开界限，怕是得从这个族中脱离出去才成，那便该是除族了吧。

　　只是这除族，可不是好除的。

　　时下重氏族，被族中除族之人，多是犯下大错不被族中所容才除名，是要被世人指责，坏了名声的。父亲和祖父还在朝为官，一旦除族名声受损，对他们仕途不利。

　　但转念一想，性命都要不保，哪来的仕途，哪管名声如何，保命要紧。

　　问题是怎么自黑叫姜氏族亲将他们这一支除族，这除族不仅仅在族谱上划去个道道就算的事，得姜家族人在场认证，当然族谱上划下去人名才是落实到实处，一样重要。

　　要不然，也不必纠结自黑问题，将册子上人名直接划去，就了事了。

　　这题太难，才压下葫芦又起了瓢，姜沅宁长叹息一声，不自觉地揪了把头发把玩。

　　得罪某个权贵人家，叫侍郎府的人怕事躲开关系？但，先不说得罪权贵给自家招来祸患，侍郎府那边也不一定能被影响到。

　　找侍郎府对家投靠过去，叫侍郎府的人恼怒划清界限，除族？这得祖父和父亲筹谋，她要怎么解释？且这也就搅合进夺嫡大战了，不妥，大不妥。

　　他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老老实实地苟着，保皇做个纯臣的好。

　　要不就跟侍郎府结仇，掰扯老一辈的帐？但这事都过去好几辈子了，怎么也掰扯不上啊，侍郎府势大，他们还得吃大亏。

　　更主要的是阿爹的观念明显重视宗族关系，他肯定不会答应，祖父那估计也白瞎，这路不成。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就没有个法子，怎么办啊？

　　姜沅宁皱巴着张小脸，没看到自己胳膊肘边飘飘洒洒下来几根发丝。

　　揣着一肚子心思，连在云氏处用晚食时，都神思不属模样，让肖氏和云氏误以为她今日在侍郎府上吃了委屈受惊住，饭食后特意叫下人给熬了安魂汤送到湘院。

　　微酸的安魂汤喝下肚，姜沅宁都没大反应过来喝的什么，时不时陷入思绪中。

　　本以为有这么大心事压着会不成眠，却在安魂汤作用下几乎一觉到天明。

　　坐起来拥着被子，听着外面细碎轻巧的脚步声，姜沅宁还有些发懵，这么重的心事压着，她还睡的这么踏实，她心这么大的么？

　　拉开帐子子看了眼，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映春走进来，轻声问，“姑娘，这就要起吗？”

　　“几时了？”

　　“姑娘，不晚的，这会儿才卯时初点，外面下了大半夜的大雪，是雪映的天儿亮堂呢，”映春说完，又问，“要不姑娘再眯会儿觉，还早。”

　　姜家没有晨昏定省一说，便是饭食也没说人少就非得一处吃，但家里人是真觉着人少了，凑一处吃饭更热闹些，基本晚食都在一处。饭桌上也没恪守食不言，饭前饭后还能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再好不过。

　　“我说呢，还以为昨晚睡的太沉，这一觉天都大亮了。”

　　“这安魂汤效果就是好，夫人还怕您白日里惊到，”映春说着，去把角落里的炭盆拨开些。

　　姜沅宁愣了下，“我昨晚喝安神汤了？”想了下，可能是想事情太专注，没留神。

　　难怪自己睡的那么踏实，她就说自己的心没那么大么。

　　如此一想，困题再度浮上心头，沉甸甸。

　　半靠在软枕上，望着窗外亮光，姜沅宁只觉着满心迷茫，情绪不知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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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嬷嬷，你看姑娘又走神了，姑娘从昨晚就一直走神，今天早起也有心事的样子。”

　　映春拽了下肖嬷嬷的袖子，小声示意她去看。

　　肖嬷嬷正让小丫鬟把卧房的地毯拿到雪地里除尘，闻言去看，见自家姑娘正神色怔怔地看着窗前高几处。那高几上放了一个瓷白瓶子，里面插了两只才采摘的怒放腊梅花，但明显姑娘不是在看花，不知想什么入了神，眉宇间还带了轻愁。

　　肖嬷嬷猜测着，莫不是还在想昨天的事？

　　等姜沅宁回神，坐在梅凳上由香梅梳头时，肖嬷嬷走到跟前，轻声问道：“老奴瞧着姑娘这几日总是发呆，可是有何烦心事？”

　　姜沅宁知道自己这几天异常，底下伺候的都有些担心，但这心事可与人说不得，便安慰道：“没事，就是觉着无聊了偶尔发发呆放空下，嬷嬷不必担心，我挺好的，”不好的是将来被牵连的大家啊，唉。

　　想着，手指头又拽了一绺垂落的发丝绕了几绕，很快又被香梅轻柔地拿了出去，梳成丫髻，外缠两圈绣金丝海棠花缎带，简单不失雅致。

　　但肖嬷嬷的话也让姜沅宁警醒了些，最起码在家人面前不好频频发呆、心事重重模样，不然岂不叫家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