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把酒千杯平日月[侠客风云传同人]》池苑种兰

11、打定主意

　　不知不觉未晞已在逍遥谷渡过了半月有余的光景，随着余毒的渐渐消退，胡叔倒越发变得容易长吁短叹起来。毕竟不久的节日后，也就到了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候了……

　　下元节的事虽然不多但繁琐。先是要张灯三夜，在谷内大树挂上一对提灯，并在其下石桌供奉鱼肉水果等以示拜祭下元水官，还要做些糍粑、蒸麻腐包子等吃食送给亲友。见身为匠人的胡叔还要祭祀炉神，未晞便替他分担了些活计。白天那些下厨与清理倒还好，只这夜晚的守夜实在无聊，未晞就将帮忙修补的衣裳拿了过来。

　　谷少侠瞧着是个文雅讲究的人，没想到这衣裳磨破扯坏的倒真不少，有些更是严重到她想跟老胡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全力了！’。忙活了好一阵，只听谷口方向传来了渐近的沉稳脚步声，未晞忙将视线从针线上移起，诧异的问道：“谷大哥？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谷月轩点点头，在另一个石墩上坐下：“有些事耽搁了。在谷口看到提灯还亮着，想你大概还没去睡。”

　　未晞见他始终将手背在身后，虽知道这人不会忽然拿出什么老鼠、蜘蛛、耗子恶作剧，还是边将针线活计放进桌上的篮子边顺口问道：“可在洛阳用了吃的？”

　　谷月轩点点头，慢慢将背着的手放下，将四个白纸糊的袋子递到了未晞面前。

　　这是金银包？下元这日民间会折红绿纸为仙衣，折锡箔为银锭，装入白纸糊的袋中，待写上字叩拜后焚化。谷主是上年纪的人见不得这些，他这会儿回来可是为了这个？

　　见未晞伸手取过，谷月轩才起身将树上挂的一对提灯取下：“姑娘身体刚愈不便到城内道场，更不易太多伤怀。……只是此事谷内不便，请随谷某来。”

　　两盏提灯和石堆内的火光印在河面上，偶尔送走几只他人放下的彩船。写着‘谨言冥宝一封、彩衣一身上献双亲受纳，女儿百拜’的白色纸袋一点一点的被火焰吞没，待得只剩一团灰烬时，谷月轩也将他手中的袋子用火折子点了放入堆中。见袋子燃完，复又点了两个锡箔锭投了进去。那第一封想来也是给家人的，可后来这两个又是何意呢……

　　本有着银色光辉的锭子被火掠过便发了黑失了形，只剩下一小团萧瑟的灰团，秋风一过渐渐的也失去了最后一点痕迹。谷月轩看着发黑的石堆，叹息似的说道：“谷某的父亲是辽东大侠谷云飞，母亲出身江南书香世家，因家父跟师父相识，便将我送来逍遥谷学艺。……后来父亲在一次追捕恶人的过程中……被暗算，性子刚烈的母亲得知消息后……，随即也追随父亲而去。”

　　原来他也是失去了双亲的可怜人么？未晞转头看着河面上一只缓缓前行的彩船微红了眼睛感叹道：“我曾经想过，如果爹娘有一身好功夫能叱咤江湖，是不是能活的潇洒恣意。如今听你所言，却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的糊涂想法……”

　　谷月轩好半晌才苦笑一声答道：“人活于世，草莽权贵皆有各自的随心与不随心，这非是江湖内外可分。是以谷某觉得人既然活着，就不该步步抽身退避、自断前尘，身正影端方不算辜负了这一辈子。……就像家父是为了正义公理而死，谷某虽每每想起心中难过却永远都会以双亲为荣。”

　　人步步后退总有无路可退的时候吗？未晞不由又思及自己一无武功，二无双亲宗族，不论以后嫁与不嫁人只怕都要生计艰难，若是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以后？这谷内虽然各人也有些弯弯绕的关系，可不论继位跟恩怨都与她这个小姑娘无缘，过几年他们就算要联姻还得白添嫁妆跟充当靠山，若是没这打算更能混吃混喝到时当个逍遥师姑什么的……和可能遇见的风险比起来可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既然有了主意，便回头对谷月轩笑道：“……说起来，我想留下一事终归还是要谷主点头的，少不得劳烦谷大哥帮衬几句美言。”

　　谷月轩点头笑道：“想来胡叔都要助你的，放心吧。”

　　未晞指了指彼此脚边的提灯，摇头苦笑：“……只怕放心不起来。我今日不但没在正厅祭下元水官，更拐了他的提灯呢。”

　　谷月轩也侧头看了眼提灯，轻声笑道：“用师父的话，心到神知。”

　　见谷月轩伏身收拾，未晞忙取了一盏灯为他照着。只是不想刚略退几步，鞋子就碰到了什么。将灯往脚下照去，只见一本书正卡在树根跟鞋跟之间：“这是书？”

　　谷月轩也停下动作，看向未晞拾起的书册封面：“啊，这是百鸟朝凤曲？”

　　见谷月轩脸上有些惊讶之色，未晞忙用袖子抹了抹封皮：“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的东西掉了，应该是没踩到。”

　　谷月轩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它的主人是位隐居山谷的世外高人，平时深居简出，杜绝一切世事，就连谷某也甚少见到她的金面。……不过那位前辈绝非丢三落四之人，此书怎会落在此处呢”

　　怎么不会呢？就像谷主那样仙风道骨之人一开口唱歌就瞬间地气繁茂。人不是仙，想来或多或少都要有些小毛病的。当然这些话未晞也只是心里想想，万万不会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