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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跟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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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也坐副驾驶,许勉双手搭着方向盘,对闻也笑了笑:“你好,又见面了。”
闻也点头:“麻烦你了。”
许勉说:“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后排做了玻璃隔断设计,唐悦嘉小心翼翼地叠着微湿裙角,生怕自己蹭上沁润香氛的香槟色真皮座椅,小表情窘得很可爱。
宋昭宁看着,莫名想起刚认识怀愿那会儿。
作为一个得罪公司被冷藏的十八线,怀愿约她时全盘掌握主动权。
她娇矜又傲气,真真假假但不令人讨厌地说:“要开你车库里最贵的车来接我。当你宋大小姐身边的人,我可不能跌面儿。”
宋昭宁无端一笑,递了张湿巾给她:“别担心,弄脏了再洗。你家住哪里?”
唐悦嘉泪眼汪汪,心想大小姐怎么会那么温柔,她好善良,她好在意我!
宋昭宁难以体会她大起大伏的心思,把地址转念给许勉。
隔着玻璃的对话听不明显,闻也侧过脸,十字路口的交通灯闪烁变换,车流攒动挤挨,他眼底簇起一团不明显的亮光。
不知为何,他始终想起宋昭宁那句“我未婚夫”。
他当然知道宋昭宁有未婚夫,两年前宋、席两家强强联手,公海派对开了三天,只不过一场订婚宴,斥资三个亿,堪称世纪订婚。
只是这场足以被载入史册的订婚宴,独独少了两位主角。
听说宋大小姐根本没出席,与会嘉宾也无一人见到宋昭宁。
唯有和她远在洛杉矶马场的怀愿,知道她给那匹一千万的阿哈尔捷金马,造了一条价格翻两番的游泳池。
豪门联姻,联的向来是姓,宋昭宁不觉得她本人到不到场有任何必然关系。
显而易见,席越的想法和她一样。
她回复几条讯息,轻轻丢开手机,随意问:“你是护大的学生?”
唐悦嘉不敢在大小姐跟前班门弄斧,她眼睫弯弯地点头:“对,我去年毕业了,本来想考研,但没考上……”
宋昭宁笑笑:“什么专业?”
唐悦嘉惘然地眨眨眼,老实乖巧地回答。宋昭宁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专业知识还在,勉强算得上对答如流。
“打算工作吗?”
“打算的,但还没找到特别合心意。”
宋昭宁沉吟一息,白金手包的夹层翻出名片,纤细手指并夹,递给唐悦嘉:“我身边缺人,你要不要试试?”
宋昭宁的名片比寻常的尺寸更小,却更精致。
红金浮雕描边,一个风骨韵秀的瘦金体“宋”字。
她觉得唐悦嘉合眼缘,有种小猫似的可爱。
“谢、谢谢……”唐悦嘉惶恐:“我没什么专业本事……”
宋昭宁温声:“试一试才知道。”
唐悦嘉捏着名片页脚,玫瑰金浮雕印着指腹,被她攥得温热。
她住的地方离宜睦不远,就在护城大学附近。
“那我走啦。”唐悦嘉妥帖地收好名片,细声细气地道别:“宋小姐,下次再见。”
“下次见。”
护城大学是交通枢纽,围堵得水泄不通。
许勉规划了几条路线,无论是回酒店或回公司都不回耽搁太长时间。
但等了片刻,却宋昭宁平静而冷淡的声音:“闻也,你会开车吗?”
闻也一愣。
大学时学校统一要求考驾照,他考是考过了,之前也给别人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司机,只不过,开7系和开宾利一样吗?
当然能。宋昭宁回答他。
“许勉,去把我停在时代广场的车开回公司。”
许勉应声,他缓缓泊车,拉下手刹。
“车钥匙给你。”
闻也伸手接过,这才仔细打量他。
许勉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左右,无论是用客观还是主观的眼光看,他长得都算一表人才,眼角眉梢温润谦和。
他是未语先笑的类型,唇颊弧度周正圆融,他对闻也轻轻一点头,继而看向后座的宋昭宁:“宋总,您有事给我电话。”
宋昭宁嗯道:“雨伞拿上。别淋雨了。”
车门自动滑上,防窥玻璃阻绝许勉深深望进来的目光。
闻也双手控着方向盘,脑海里有根筋搭错,宋昭宁在回消息的同时听见他克制很好的声音:“他喜欢你?”
宋昭宁敲下发送键,波澜不惊的眼中没有情绪。
“你知道这个问题很没礼貌?”
闻也勉强压着情绪,前方落的雨倾盆热烈,他声音艰涩沙哑:“不能问吗?”
宋昭宁轻轻丢开手机,并指揉了揉眉心。
“有意思。”她单手抱臂,慵懒地往后一靠,几不可闻地冷笑:“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什么身份?
你曾经的家人。
被你遗忘了的过去。
缄然片刻,闻也默不作声地启动雨刮器,他给油点火,单手打了一把极限过弯,教科书般地从密不透风的车流中杀出来。
空气窒息而凝固,一时间,静谧无声的车厢只听见时不时漏进来的雨声和彼此长短不一的呼吸。
宋昭宁摘下眼镜,光影暧昧流连地从她冰雪般沉静的脸上一晃而过,闻也的视线和她在后视镜对上。
“他称呼我为宋总,你说他喜欢不喜欢我?”
哪有这样明刀明枪的反问,闻也深深地皱起眉心。
“他喜欢你。”
“喜欢我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宋昭宁挑眉,看着他侧颈后露出的一小截苍白脖颈,鬓角剃得利落而清爽,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怎么样。
闻也无话可说吗,为她语气里的自然。
“我是给他们开工资开绩效开月奖年奖以及涵盖亲属医疗保险、孩子教育资源的人,”她顿一顿,又说:“但他只是我下属。”
宋昭宁知道自己在护城是有一些不入流的传闻,但他能进宋氏工作,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许勉不只有一张好看脸蛋。
她不喜欢脑袋空空的蠢猪,长成天仙也不行。
红色尾灯绵延成海,晚高峰围堵水泄不通。
宋昭宁没说去哪里,他见缝插针地开,不知不觉按照自己最熟悉的路线行进。
车道两侧的摩天楼体如钢铁怪兽,张牙舞爪拔地而起,看不见一片淡薄的月。
雾气浓着粉白相间的秋府海棠,急速倒退的光影走马观花地略过她清晰眉眼,习惯性微抬的精致下颌透着惊心动魄的冷白。
闻也的手指徒劳地紧了又紧,指关节泛起淡淡青色。
“因为他是你的下属,”他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有些许的走调,得益于天生磁沉音色,并没有特别难听:“所以他没有追求你的资格?”
她像是听见什么笑话,短促地笑了声。
“他喜欢我是他的自由,但他要不要追我,能不能追我,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宋昭宁屈指叩击中控台,清脆如金玉相撞,“你随便开,我有事和你说。”
随便开的意思是开去哪儿都好,都行,她不介意。
但他要能把这台车直接冲入护港码头,算他的本事。
精心挑选的水晶壁灯晕开华丽温暖的光线,她懒散靠着枕垫,象牙□□雕细琢的手指转着那柄金色打火机。
金色质地相当特别,是英国皇室专用的威尔士金。
奢侈到会拿这种已经停矿的黄金镀打火机,除了席越这个疯子,全世界可能找不出第二个。
她拨动金属砂轮,小拇指抵着的底部镶嵌平整碎钻,恰好抵住指关节的华洛芙冷珐琅旋转蓝宝石指环。
火光在指尖明灭,她按了两下,意兴阑珊地掀眼。
“你的手,好全了吗?”
夜雨一阵儿一阵儿,时急时缓,呼啸而过的冷风卷起枯朽的金黄落叶。
闻也目视前方,控着方向盘的左手指尖在话音顿落的那一秒攥得心脏生疼
他用一种今天天气怎样的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打我?”
玫瑰香槟色的打火机抛起落下,她五指合拢,握在掌心。
“你跟了我几个月,也不说要什么。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我很抱歉,我会赔偿你这段时间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闻也沉下脸,后槽牙咬得骨头发酸。
宋昭宁看见他侧颊骨骼轻微一动,猜到对方心思,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对她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麻烦,算不得麻烦。
多恩赐的语气。
他该对她感恩戴德。
闻也几不可查地挑起唇角,神情讥诮冷嘲:“难道,我应该感谢你?”
宋昭宁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不耐烦,她维持唇角恰到好处的笑容,客气体面但陌生疏离。
“不用。”
这点言语羞辱,对闻也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不说话,车子静谧地行驶了一段时间,暴雨让整个世界陷入毛玻璃质感的模糊。
控制面板显示当前温度低于人体适宜范围,他仓促扫过一眼控制键,想调整却不敢乱碰。
宋昭宁目光在他包扎过的手背停了几秒,冷淡道:“左边第三个。把空调关了。”
闻也深邃冷峻的长眉微微下压,他按住控制键,全英文的设置,他将温度打高。
少顷,宋昭宁重新阅读邮件,在这时听见他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没必要为了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
声息忽静,宋昭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神色,情绪拿捏得太好太准,但她眼底分明闪烁着懒于掩饰的讥诮。
“原来你不傻。”
她这回三分真地笑起来:“看见后面那辆黑色库里南吗?如果我是席越,我不会用如此高调显眼的车型跟踪,我大概会选择白色大众,或者红色桑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