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
《第三种可能》
鹤如/2022.02.22
雷声轰鸣，响彻天际。
雨接连下了一个星期，连绵不绝。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天空笼罩着一片阴暗，阴沉沉的乌云盘旋在天空，压抑着整个西远市，从教室的窗户望出去，只能看见结队的鸟群扑着翅膀淡淡的飞过，显得萧瑟凄凉。
然后，天空再也没出现过什么。
周林芙看了看手表，提前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书本，计划着等会儿老师一说下课就离开。
而且还得在班里所有人的注视中离开。
黑板上画着几何图形，数学老师秦明石正背对着同学在作辅助线，周林芙借此机会开了个小差，望了望坐在教室中央的宋嘉实。
他笔直地坐在座位上，正在认真写笔记。
教室内顷刻间狂风大作，因为玻璃窗之前被推开，所以引得室内的窗帘随风飘扬，还挡住了不少同学的视线。
周林芙的位置就在窗户边，她起身把窗帘都攥在手里，打了个结，轻轻地放下。
弄好之后，还没等坐下，下课铃便响起。
“叮铃铃——”
不出所料，秦明石立即暂停住刚讲了一半的题目，他放下手里的三角板，清了清嗓子向同学们说道，“大家先下课，这道题我们下次课再讲，放学回家注意安全。”
说完后，没等同学们起身喊“老师再见”，他已经扬长而去，看不见一点身影。
见他走了出去，班里的同学也渐渐开始说笑起来，前后不过一分钟，方才安静的教室便瞬间变得闹腾不堪。
周林芙从课桌里抽出书包背上，同桌从余光里见她起身，把凳子往里面收了收，腾出位置让她出去。她紧了紧书包，走出座位，随后穿过班里过道往前走。这时班里的同学大多还在嬉笑打闹和收拾书包，全然没注意到其他地方的动静。
包括，她此时即将踏上讲台，离开教室。
周林芙在第一排停下来，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去。刚刚的微风细雨已经变成倾盆大雨，空气里也蕴含着数不清的潮湿分子，带着春日的凉意。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向前跨了一步。
三、二、一。
“咚——”
全班同学瞬间被讲台上的巨大声响吸引了过去，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
一时间，或好奇，或张望，或担忧的目光全都朝她投了过来。
只见周林芙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半跪在讲台上，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象征着疼痛的配音“嘶——”。
她胳膊撑住地板，将腿慢慢抬了起来。磕在讲台上的膝盖一遇空气便瞬间见红，后知后觉的开始往外渗血，坐在讲台旁的几个同学首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过去搀扶着她。
伤口那处斑驳又红肿，血液还混着地下的灰尘，看着都疼。
周林芙平日微卷的长发此时也已经凌乱，披散下坠时掩盖住了她的神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一排的女生从书包侧面翻出创口贴，面露担忧地递给她：“林芙，我这里有创口贴，你赶紧贴上，小心感染。”
“别贴别贴，这伤口得用酒精消毒一下吧？”女生的同桌打断她的想法，看着周林芙的伤口忧心道。
“都肿起来了，能用酒精吗？不然还是先去校医务室吧？”搀扶着周林芙的另一个女生看见她伤势严重，不由得感同身受起来，那个伤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她低下头问周林芙，“能走得动吗？我陪你去吧。”
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有些无视着事件的主人公，开始热烈的讨论着。
周林芙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半倚着讲桌。听大家说完，她摆摆手，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回绝了周围同学的好意：“不用，这点伤我回家自己处理就行。”
“那怎么可以？”搀扶着她的女生皱眉看着她：“你还能走得动吗？”
周林芙松开她搀扶的手，勉强试着移动了几步，回应道：“还行，而且家里有人在校门口接我。”
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见她说校门口有人接，几位同学也不再勉强她去校医务室，搀扶她的女生也松开手，只将创口贴递给她。
“那你小心些。”
周林芙微笑着点点头，将后背的书包提了提，便准备离开。然而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语调里还带着些焦急和担忧：“林芙，我送你去校门口吧！”
似乎没想到受个伤还能这样麻烦，周林芙皱了皱眉，但回头往后看去时，她却已经调整好了表情。
温和，清淡，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却也拒人三分。
说话的对象正是周林芙在班里的好友姜其瑞。她刚刚帮老师送东西去隔壁班级，这时候刚从后门进来，就瞧见前面似乎有些嘈杂，却没想事件的主人公是自己的朋友。
看见是她，周林芙扬起微笑，体贴地说：“不用麻烦你啦，也没有很严重，我自己走去校门口就行，你不是还要去办公室吗？”
“可是你伤口看着……”
“没事的。”
剩下的话姜其瑞还没说完，周林芙便已经强硬的打断了她。见周林芙执意拒绝，姜其瑞只能悻悻的开口，以更温和的语气说道，“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哦。”
“嗯，明天见。”周林芙温柔地笑着，顺手从雨架上取下来自己的长柄雨伞，杵着伞柄在全班同学的目送中离开。
她走得不算顺利，从远处看去还有些踉跄，但一步一脚印，渐渐地便走出了大家的视线。
一直到楼梯拐角处，她都没有回头过。
雨还在下着。
-
校门口因为下暴雨而变得拥挤不通，多是开着私家车来接孩子的家长。
西远二中是西远市的重点中学，在里面上学的学生都是拿得出成绩的好学生，其中也不乏有家境优异的天之骄子。这些人自然无论在哪儿，都是“香饽饽”。父母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周林芙就是这样的存在。
最近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有时间的家长更是要天天来接送。
面对这拥挤的交通，周林芙见怪不惊，她站在校门口，在车来车往的拥挤状况里，顺利找到了自己家的私家车。
拨打了家里司机的电话，语气乖巧的说道：“李叔叔，今天得麻烦你多等我一会儿。”
“好，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司机李叔出于关心，不免多问几句。
周林芙面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没什么事，就是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帮她批改试卷。”
其实，这是姜琦瑞等会儿要去办公室干的活，但批改试卷这件事听上去实在是合法合理，而且也符合她平时的作风。
“好，那我先把车停在报刊亭边上等你，这时候校门太堵，等会儿你要出来的时候，记得先打电话，我再把车开过来。”
“还要等她？！”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男生声音，他的音量由远及近，咋咋呼呼地道，“李叔，你让她快点！”
听见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周林芙率先挂断电话。
耳不闻，心不烦。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雷声轰隆隆接连响起，雨滴凝聚成球，更是不要命地往下砸。
雨势越来越大，周林芙朝着校史馆那边走去，她站在校史馆外拐角处那个屋檐下躲雨。这个位置偏僻，平时少有人来，但却能看见高二一班的教室。
一个又一个同学从教室门出来，但教室的灯却还是亮着。她开始百无聊赖地数着手表上的秒表。
1，2，3，4，5……
直到班里的灯灭了。
她已经足足在这处等了二十分钟。
静了一会儿，她挪着步子缓慢地向教学楼那边走去。膝盖处的伤口因为接触了太多的水分和湿意，现在已经隐隐作痛。这这些都还远远比不上等会儿要做的事情让她在意。
天空阴沉暗低，行走的途中几滴雨水溅在她的白色帆布鞋上，附带着泥土，将纯白的画面上染上污点。
终于走到教学楼前，她跺跺脚，状似无意的环顾四周。
已经没几个人了。
雨伞直接被她挂在楼梯口的栏杆拐角处，湿哒哒地往下滴，没一会儿就积了一滩水。
高二一班的教室在三楼，她一边上楼一边在脑海里计划着，直到推开教室门，思绪才中断。
被仔细打扫过的教室里还飘扬着灰尘，在潮湿的雨气中久久不肯落地。窗外微弱的光放射着室内飘扬的灰尘内，好像就紧紧地贴在她的脸前。
周林芙没忍住回头，站在教室门口咳嗽了两声，举起一只手在自己面前似有若无地扇了扇，最终却还是抵着这股后退之意踏步进入教室，掩住了门。
没开灯。
她要隐秘地行动。
讲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盒新的粉笔，她从中选出了几根白色的粉笔，两只修长的手指用力一掰，就碎成了两半，再将这两半掰成四半，一小截一小截的放在讲桌上的摩擦着，把棱角都磨平。
看起来像是用过的一般。
不一会儿，讲桌上堆积了一个小山堆似的粉笔堆。
不多，但足够了。
周林芙停下动作，将白皙纤瘦的手边侧轻轻的贴在讲桌上，漫不经心地轻轻拂过，这一堆粉笔就如散落的满天星般的滚落下桌子，遍布在讲台的不同地方。
全落在讲台上也有些故意。
她歪着头抬起脚下的白色帆布鞋，模仿着电视里足球选手的动作，从讲台上将聚成一堆的粉笔踢开，让它们分散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里。
好像是吧？看着有些随意了吗？
做完这些之后她拍了拍手，莫名地心情都舒畅了起来。离开的时候，她一边朝外走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再次给司机打了电话，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欢快：“李叔叔，我下楼了！”
“好，我马上把车开到校门口。”
“嗯！”心中那些不爽的心情，随着自己的发泄，已经成功散去。
讨厌的人，她会让他付出代价。
此时站在报刊亭外的胡韬正拿着一本漫画杂志对宋嘉实道：“卧槽，昨天来看都已经卖光了，今天居然让我找到了最后一本。我这是被狗屎运砸中了啊！”
宋嘉实站在亭外，打着一把透明的伞，笑了笑，“行，赶紧买完回家了。”
胡韬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脑袋能开点窍不，怎么能只装着学习呢……你看看这本，你看看……”
话音没落完，报刊亭后面一点的黑色私家车启动起来，车轮滚进街边淤积的水洼里，溅起水花在四处绽开，不算多，但刚巧落在两个男孩的校服裤脚上。
胡韬话音一转，盯着自己的裤子，“卧槽，这也太狗屎运了，我刚换的裤子啊！”
宋嘉实低下头看去，他的裤子也没能免灾。
回过神时，他朝远离的黑色私家车看去。
然而，黑色的汽车飞驰而过，最后只在街角留下一道残影。
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