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燕公子》黄桃花

6、第二章 应记紫衣（二）

　　那紫衣人凤眸跟着眯细：“依你看该当如何？”

　　“做人重在随意，楼主爱怎样便怎样，只要自己快活就好。”

　　“阁下善解人意，却不知我心中有事，实在快活不起来。”紫衣人口中虽那样说，脸上笑容却丝毫不减，卷起一个酒坛走到松树边饮酒。

　　黄小桃也搬了坛酒，一径挪到他身边，道：“愿闻其详。”

　　“说来惭愧，在下自幼父母双亡，与家姐相依为命……幸好两人资质不错，蒙京主青眼，各占一楼主之位。”紫衣人笑容逝去，清明质朴的双眼转作深沉之色，无比感怀。“人说长姐如母，真正不错。家姐香附与我年齿相仿，为人高洁，兰心蕙质，身任香附楼主掌管白玉京上下典籍，行事谨慎，如锦里藏针，女流之辈却每每让须眉自愧弗如……”
　　黄小桃点头微笑，心里大叫晦气，敢情这年头人人都恋姐！转念一想，这家伙的姐姐名叫香附，倘若人如其名，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能被亲弟弟如此想兹念兹，不知是怎样风华绝代的气度，国色天香的容貌。
　　他心神向往，眼神飘忽，对方后面的话也就未曾入耳。紫衣人一段话说完，仰首灌了口酒，举起袖子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几声。

　　黄小桃急忙道：“听阁下略叙这几句，已知令姐风采世间少有，在下愚驽之人，不禁敬仰丛生，希冀一睹芳姿。”
　　他停一停，见对方并不接口，大着胆子继续：“良人岂可无配？不知……”

　　紫衣人放下手，又是一派温雅斯文，笑意融融。

　　“问题就在这里了。家姐三年前与京中一人订亲，也算是郎才女貌，日后双修结发，逍遥长生，我这作弟弟的也会为他们祝福。不想就在今日，对家传来毁婚之信。”

　　“呃？”

　　“对方也是楼主，身份尊贵，按理说绝不会有此举。却因为京中的一个旧习，突然要与一个外域人结亲。”

　　“这……”

　　“家姐乍闻此讯，表面上若无其事，行止若常，我却知道她心中惨淡如灰，伤痛难以言喻。”

　　“唔……”

　　“虽说是京主命令，不得已而从之。但我心头终究郁闷难平，无计可施，只好在这里喝些闷酒……”

　　黄小桃听到这里，一把按住那紫衣人的肩膀，无比诚挚盯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我晓得了！阁下在说的，莫不是沈血燕和黄小桃那两个挨千刀的贱人？！”

　　紫衣人微怔片刻，酒坛一抛，恍然道：“莫非你也……？”

　　“正是！”黄小桃桃花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似乎提到的两个名字的主人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和那姓黄的，不巧有——咦？”
　　他轻噫一声，双目直直切向树后，立时就要纵身而起，紫衣人也是左肩微侧，扭头去瞧。

　　当此关妙之机，黄大公子疾如闪电迅若惊雷，左手如抱琵琶反扣手臂脉门，右手双指一并连点胸口三大要穴，趁势一把将对方揿在松树上。
　　对方嗳哟一声，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响声沉闷，头上老松积雪合着不禁震动的松针儿，唰唰撒了二人一身一头。
　　黄小桃一经得手，落井下石，运指如风，颈中风池，肋下章门，但凡行动不便血脉不通的要穴各加了几指，看似胡乱瞎点，其中大有文章。

　　紫衣人全身受制，无法动弹，只好和和气气抛出一个微笑来。
　　“东海凌霄岛七十二式灵燕手，传说始于一个反出天山燕门的武林奇才，几近绝迹江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黄小桃和他鼻尖对鼻尖，害羞努嘴道：“当不起这番夸奖。”

　　紫衣人笑微微继续：“黄公子何必谦逊。”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迫不得已出手，真是愧对美人。”黄小桃退开一点，作惋惜状。

　　“唉……我一片真心，不想……”紫衣人为了对得起“美人”二字，蹙眉轻叹，连难过起来都很销魂。

　　“嘻嘻，阁下立于高处，明明看着我从血燕楼出来，故意说这番话给我听，若不是视我如瓮中之鳖，难不成是来勾引我的？”
　　他轻佻挑住对方下巴，对着月光端详片刻，啧啧有声。
　　紫衣人不闪不避，笑答曰：“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