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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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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翎预约了海洋馆的门票,和段靳茗一同进了海洋馆。
馆内灯光幽暗,段靳茗搀扶着徐翎走进参观区域,可能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馆内游客很少,来来往往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两个。
“帮我拍两张照片吧。”
徐翎很少提出这样的要求,段靳茗也很奇怪,上学的时候花重金带徐翎坐热气球徐翎都不愿意拍一张。
按下快门键的一刻,手机屏幕上方显示于白来电。
段靳茗先是选择了静音,忽略电话,可一个又一个的打来他删除通话记录都来不及,几乎是把手机扔进徐翎怀里,“于白电话。”
徐翎:“怎么了?”
“师父不好了,承野所在的写字楼突发火灾,所有仪器和作品全部都没了!”
“你人呢?你人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没事,”于白急的颤音明显,“师父,工作室没了,没了可怎么办啊?”
“没了就没了吧,”徐翎回身,无力的看着可观赏的鱼类,“天灾人祸也留不住。”
于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话都语无伦次,“师父,可是师父,没了,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师父?师父我毕业论文还没打印呢师父,师父我的实践报告也烧没了完了我毕不了业了师父……”
徐翎平心静气的哄了于白很久,几乎是走出海洋馆,手机握到发烫,屏幕上出现了汗渍,手机电量从95%消耗到80%。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了订票软件,一边购票一边和段靳茗致歉说工作室没了要回去处理。
“没了?”
“小白在电话里说工作室被烧毁了。”
段靳茗抬起双臂,手落在徐翎肩膀两侧,很用力,“你处理事情不要过于劳累了,没了我们就再找地方,你容易把事情想的复杂,上次领你去看中医医生都说你郁结深。”
徐翎买了最早一班的机票,抬头对上段靳茗的目光,“我尽量。”
飞机遇到了气流颠簸,徐翎听到了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一位老妇人给她的爱人穿上了救生衣,广播说请各位放心的时候,妇人和她爱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可能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徐翎再次睡醒的时候,飞机降落,妇人和老人一前一后走出机舱。
两位老人头发已经花白,在人群中很明显,他们步履蹒跚,妇人挎着老人的胳膊,偶尔还拍一拍。
徐翎都看在眼里,然后别过头,再低下看着脚尖,数着电梯几个楞。
出机场就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了,徐翎扔下背包提着笔记本电脑直奔于白家。
于白打开门的一瞬间眼泪迸出,一把抱住徐翎鼻涕眼泪横流,“师父,师父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啊师父?师父你出门一趟家都没了师父!”
徐翎安慰似的抚摸着于白的后背,回手关上门。
“大致是个怎么情况?”
于白左手提了两瓶酒,右手夹着一瓶苏打水,“我那天晚上正在家打游戏呢,就听见有呜哇呜哇的消防车,不出半小时接到了电话就说环宇楼发生严重火灾。我当时人都懵了,等我到的时候火还在烧,差不多半夜2、3点火才灭的,给你打电话之后又跟着做笔录,今早7点才回的家。”
徐翎拧开苏打水瓶盖,咕咚咕咚喝下半瓶,“进去过吗?”
“真没那个胆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于白席地而坐,起开一瓶啤酒,“就是觉得这一路上走来好难,毕业都这么难吗?”
徐翎看着他圆润的后脑勺,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纹路,摸了摸,“你觉得哪里难?”
于白敲响啤酒瓶,“从踏进光里的一刻就开始难,发表了作品发表了期刊,还要写论文搞毕设,没等拿到实习证明光里就被吞并了。承野好啊,在里面无拘无束的,也不用加班,同事也好设备也好,可是承野也没了。”
于白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睛,“我也没想过要什么啊,我就想要一个实习证明,要一个稳定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
徐翎没办法与他共情,因为自己的情况跟他大相径庭,他放下手中的苏打水,拿起茶几上另一瓶酒,起开,与他并排坐,“明天,最后看一眼承野。”
“我真的不能没有承野啊师父,”于白往下滑,靠着徐翎肩膀,“我想回家了。”
“睡吧,我这两天在你家,我也不想回家。”
于白抬眸看着徐翎的眼睫和鼻梁,想上手摸却克制住了,“为什么?段老板不会介意吗?”
徐翎抿嘴,和于白手中的啤酒瓶碰了个杯,“不会,他更想留在克罗地亚。”
说完,他转过头,喝了一口酒。
第二天徐翎先是起床煎了个鸡蛋,又从冰箱里找出了酸奶和燕麦片,吃完看了时间还早,把于白那一份放在尚有余温的锅里。
段靳茗最初接管仁禾的时候他也忙前忙后跑了不少,自然是认识点人脉。
徐翎拨通了电话,“喂您好。”
“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徐翎,环宇楼12层的业主,”徐翎说,“我想问一下昨天环宇楼的火灾情况。”
“抱歉啊徐先生,案件正在调查阶段我们也有规定。”
“起火原因是人为还是自然?”
“这个无可奉告。”
“好……好的。”
于白倚着门框站了很久,“师父您为什么认为这次火灾会是人为?”
“是啊我为什么会,”徐翎紧捏着电话,“你先吃饭。”
他有一个想法,很危险的想法,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事实又不断再把他往那个方向引。
“我有点事,我先回家一趟,晚上我来找你。”
“好。”
徐翎每每将指纹贴着门把手,听到咔哒一声都会感觉到肩上突然被压着什么。
他目标很明确,大步走向段靳茗的书房,将他桌上的文件翻个干净。
“没有吗?应该是放在这的。”
他坐在椅子上,学着段靳茗的习惯,将查询过的文件放在左手,需要的文件放在右手。在一摞黑色文件夹中,徐翎找到了承野的用地签署合同。
合同是他反复看过的不应该有错,那是他斟酌再三才签订的,恨不得每个字都拆开看的。
那段靳茗留着这份文件的意义是?
徐翎一字一字看过去,等到他翻完他签完字的那页发现后面夹着一份新的合同。
这份合同标题白纸黑字写着有关于环宇楼十二层的大小事件决议声明,这和他之前签的完全不是一个,而且事先也没有人告诉他有附加合同。
合同的最后一行写着:环宇楼的100%使用权由段靳茗先生所有包括转手或出让,签字人是段靳茗。
这意味着,徐翎是从中间商段靳茗手里买下来的环宇楼十二层,而十二层所创下的收益段靳茗是占比三成的。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杂耍,徐翎就是被牵上场表演的猴,整个十二层就是个戏台。
徐翎于段靳茗而言,就好像是在隔岸观火。
段靳茗站在对岸,隔得远,借着光多走了一段路,光稍微淡了,他就会马不停蹄的去寻找新的发光点,循环往复。
徐翎坐在书房,看着镜框里的段靳茗,好陌生。
其实一开始都是有迹可循,孟瞳的出现与离开,被告知的吞并光里和开立承野,正在实施的国外旅行。
只是时间上的早晚。
这些是他知道的,那还有不知道的呢。
徐翎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小心的将镜框放回原位,生怕书房的某个角落传来的段靳茗的声音,下一秒他推开椅子,逃离了这个看似能吞掉他的深渊。
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要计算枕边人,是研究生毕业回来的那架飞机上吗?
徐翎坐在床沿,手里推着行李箱,他在等,等自己想明白,等滚烫的烙铁印在自己皮肤上发出滋滋声,等清楚的记下每一次苦楚。
在北京时间十一点四十七分,徐翎的手机响了,来件人是段靳茗。
—我很想你。
徐翎摁下了锁屏键,从衣柜里拿出几件看着就不是很高档很常态化的卫衣和t恤,还有一件黑色的大衣,装进了行李箱。
那是他给自己买的第一件稍微有点奢侈的大衣。
就和平常一样,徐翎关上了门。
他想,他应该是不会再回这间屋子了。